最後一口麥餅的碎屑剛咽下去,水潭里的倒影還在微微晃動,洞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像是有大批人馬正往這邊涌來。甦璃剛放下水囊的手猛地一頓,玉笛“噌”地滑到掌心——那腳步聲太近了,幾乎就在洞口外!
“噓。”歐陽逸飛按住腰間的龍淵劍,示意眾人噤聲。石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水潭的滴水聲“嗒、嗒”響著,在這突如其來的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
“哈哈哈哈——”一陣粗啞的大笑猛地撞在洞口的岩壁上,又彈回來,在石室里嗡嗡作響。是朱能的聲音!那笑聲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像是貓捉老鼠時的戲謔,“別藏了!出來吧!當老子找不到你們?”
眾人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楚青握緊了軟鞭,腳步下意識地往通道口挪︰“怎麼會這麼快?”他們明明已經藏到了石室,洞口又被石頭和藤蔓擋著,朱能怎麼會找到這里?
司馬雲天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臂——包扎傷口的布條不知何時滲出了血,幾滴暗紅的血珠順著袖口滴落在地,在干燥的岩石上洇開小小的痕跡。那血跡從通道口一路延伸到石室里,像一條無聲的指引。
“是我……”他的聲音艱澀,帶著難以言喻的懊惱,“剛才換傷藥時沒扎緊,血滴在了路上。”朱能最擅長追蹤,鼻子比獵犬還靈,這些血跡簡直是給對方指路的明燈。
“別廢話了!”歐陽逸飛低喝一聲,龍淵劍已經出鞘,劍光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冷冽的光,“楚青,守住通道口!千雪,準備暗器!甦璃,你的迷煙還有多少?”
“只剩最後兩包了!”甦璃飛快地從懷里摸出兩個小巧的瓷瓶,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洞外的朱能還在狂笑︰“司馬雲天,你以為躲進老鼠洞就安全了?你那點血,從亂石坡一路滴到這兒,老子閉著眼楮都能摸到!識相的就出來受死,不然老子放火燒洞,把你們全都烤熟了!”
“他不敢。”洛千雪的銀笛已經對準了通道口,笛孔里的銀針泛著幽光,“這洞是石頭的,火攻沒用,但他肯定帶了幫手,想堵死我們。”
話音剛落,通道口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是朱能的人在外面推石頭,想把洞口徹底封死!碎石從通道頂端簌簌落下,砸在地上發出密集的聲響。楚青立刻用軟鞭纏住頭頂一塊松動的岩石,猛地往後一拽,才沒讓它堵死通路。
“媽的,跟他們拼了!”楚青的手臂被碎石擦破,滲出血來,他紅著眼就要往外沖,卻被歐陽逸飛死死按住。
“等等!”歐陽逸飛盯著通道口的黑暗,那里已經傳來雜亂的呼吸聲,顯然朱能的人就守在外面,“他們人多,硬闖是送死!”他飛快地掃視石室,目光落在水潭邊的幾塊巨石上,“千雪,用銀針逼他們退後!甦璃,準備迷煙!”
洛千雪會意,手腕一抖,三根銀針“咻咻”地射向通道口,只听外面傳來幾聲痛呼,接著是朱能怒不可遏的吼聲︰“找死!給老子沖!”
通道口立刻涌進幾個黑影,手里的彎刀在黑暗中閃著寒光。甦璃看準時機,猛地將瓷瓶擲了出去,白色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那些黑影立刻咳嗽著後退,嘴里罵罵咧咧。
“就是現在!”歐陽逸飛大喊一聲,龍淵劍帶著勁風劈向通道口的岩石,“楚青,幫我!”
楚青的軟鞭纏上一塊半大的石頭,兩人合力往前一推,那石頭“轟隆”一聲滾出通道,正好砸在洞外兩個守衛的腿上,傳來兩聲慘叫。借著這個空檔,歐陽逸飛瞥見洞外的景象——至少二十多個黑衣人圍在洞口,朱能站在最前面,滿臉刀疤在火光中猙獰可怖,手里還提著一把沾著血的彎刀,顯然剛才有人試圖反抗,已經遭了毒手。
“抓住他們!”朱能指著通道口怒吼,“教主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又有幾個黑衣人沖了進來,這次他們學乖了,用布巾捂著口鼻,彎刀直取守在通道口的歐陽逸飛。龍淵劍舞得密不透風,“鐺鐺”幾聲脆響,將彎刀一一擋開,劍風掃過,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司馬雲天扶著岩壁站起身,左臂的傷口因為剛才的震動又裂開了,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他卻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猛地砸向通道口——那石頭不偏不倚砸在一個黑衣人的手腕上,對方慘叫一聲,彎刀脫手飛出。
“雲天!”甦璃驚呼,想上前幫忙,卻被另一個黑衣人纏住,玉笛只能勉強抵擋對方的攻勢。
洛千雪的銀針已經用完,她索性將銀笛當作短棍,趁一個黑衣人不備,狠狠砸在對方的膝彎,那人腿一軟跪倒在地,被楚青的軟鞭順勢纏住脖子,瞬間沒了聲息。
但黑衣人太多了,倒下一個又沖上來一個,通道口狹窄,他們根本施展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一點點往前逼近。歐陽逸飛的額角已經滲出細汗,龍淵劍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剛才斬殺高然消耗的內力還沒恢復,此刻只覺得手臂越來越沉。
“哈哈,撐不住了吧?”洞外的朱能看出了他們的窘境,笑得更加得意,“歐陽逸飛,你要是把梅降雪的下落說出來,老子或許能饒你一命!”
“做夢!”歐陽逸飛怒吼一聲,拼盡全力揮出一劍,將面前的黑衣人逼退,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後背撞到了水潭邊的岩石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通道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朱能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恐的呼喊︰“什麼人?!”
眾人都是一愣,只見通道口的黑影突然亂了起來,像是被什麼人從外面打散了,緊接著傳來幾聲慘叫,還有兵器落地的脆響。
“是援兵?”甦璃驚喜地睜大了眼楮。
歐陽逸飛卻握緊了龍淵劍,眉頭緊鎖——這不可能,藥王谷的人遠在千里之外,梅降雪更不可能現在回來。
通道口的騷動越來越大,朱能的怒吼聲夾雜著打斗聲傳來,卻漸漸往遠處退去。又過了片刻,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風吹過岩石的呼嘯聲。
“怎麼回事?”楚青警惕地探出頭,通道口空無一人,地上只躺著幾具黑衣人的尸體,朱能和他的手下竟不見了蹤影。
歐陽逸飛走到洞口,龍淵劍橫在身前,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的亂石坡。夕陽的余暉灑在碎石上,泛著詭異的紅光,剛才的血跡在地上蜿蜒,一直延伸到坡底,卻在中途突然斷了——像是被什麼人刻意抹去了。
“有人幫了我們。”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但不是我們認識的人。”
司馬雲天捂著流血的左臂走出來,望著地上被抹去的血跡,臉色凝重︰“是敵是友?”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夕陽漸漸沉入西山,亂石坡上的陰影越來越長,仿佛有雙眼楮正藏在暗處,靜靜地看著他們。剛才朱能的追殺像一場噩夢,而這場突如其來的解圍,卻像一個更深的謎團,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先回石室。”歐陽逸飛握緊了龍淵劍,轉身往回走,“不管是誰,這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連夜找到新的藏身地,在搞清楚對方的身份之前,絕不能掉以輕心。”
火把的光芒再次縮回石室,通道口的血跡被風吹得漸漸干涸。遠處的陰山總壇已經亮起了燈火,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在夜色中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而那個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神秘人,成了籠罩在眾人頭頂的又一層迷霧,讓這場本就艱難的潛伏,更添了幾分未知的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