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腐臭味混著血腥味,在潮濕的夜風里翻涌。趙無常的尸身蜷在滿地碎骨間,七竅滲出的黑血將青石板染成詭異的紫黑色。歐陽逸飛拄著龍淵劍,劍身還在微微震顫,劍刃上凝結的尸毒正被上古劍意蒸騰成縷縷白煙。
\"好!\"司馬雲天的笑聲驚飛崖邊夜梟,老閣主白發在火光中狂舞,枯槁的手指狠狠點向幽冥殿匾額,\"陰山派這十二島的羽翼,今日算是徹底折干淨了!\"他身後,暗樁們已將浸透桐油的火把擲向殿宇,火焰瞬間吞噬雕滿惡鬼的廊柱, 啪爆響中,無數經文殘頁裹挾著火星升向夜空。
梅降雪用染血的帕子擦拭軟鞭,忽然皺眉︰\"閣主,島上囤積的糧草軍械......\"
\"燒!一粒米都不給陰山派留下!\"司馬雲天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寒光劃過堆積如山的火藥箱,\"三日後子時,讓這第十二島連灰燼都沉入海底!\"話音未落,洛千雪已掄起雙鉞劈開兵器庫大門,玄鐵撞擊聲驚得整座島嶼都在震顫。
甦璃將裂開的玉笛貼在唇邊,吹出最後一段鎮魂曲。音符掠過燃燒的碑林,那些被趙無常操控的骷髏突然齊齊炸裂,化作齏粉隨風而散。她望著遠處沖天火光,輕聲道︰\"只是不知總壇......\"
\"總壇才是真正的龍潭虎穴。\"歐陽逸飛突然開口,龍淵劍歸鞘時發出清越鳴響,\"但我們既已走到這一步......\"他的目光掃過並肩而立的眾人,梅降雪染血的繃帶、甦璃破碎的笛身、洛千雪豁口密布的雙鉞,還有司馬雲天眼底跳動的火焰,\"便沒有回頭的道理。\"
子夜時分,整座島嶼已化作火海。眾人站在礁石上回望,幽冥殿的飛檐在烈焰中扭曲成猙獰的鬼臉,鐵索崖斷裂的殘鏈垂入深淵,隨著海浪拍打發出嗚咽。梅降雪突然解下披風,裹住不知何時蜷縮在她腳邊的受傷小獸——那是趙無常豢養的幽冥犬,此刻卻在火光中瑟瑟發抖。
\"走吧。\"司馬雲天轉身踏上歸程,蒼老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逍遙鎮的議事堂已備好沙盤。陰山派總壇的機關圖、護山大陣的破解之法......\"他的聲音被海風撕碎,又被火焰重新點燃,\"這江湖,也該換個天了!\"
歐陽逸飛握緊龍淵劍,劍柄上的龍紋硌得掌心生疼。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時,他們的身影已消失在通往逍遙鎮的官道上,唯有第十二島的余燼仍在燃燒,將整片海域映得通紅……
暮春的晚風裹著槐花香掠過司馬府朱漆大門,門廊下百盞紅燈籠將青石板照得通紅。歐陽逸飛解下染血的披風,龍淵劍鞘與腰間玉佩相撞,發出清越聲響。身後,梅降雪的軟鞭纏著從島上帶回的幽冥犬,甦璃抱著修復一半的玉笛,洛千雪則扛著重新淬火的雙鉞,眾人腳步雖疲,眼中卻燃著得勝的光。
\"閣主!\"守門弟子疾步迎來,\"後廚已備下慶功宴,議事堂沙盤也......\"
\"不急。\"司馬雲天抬手打斷,白須在燈籠光暈里輕輕顫動,\"先讓諸位英雄淨面更衣。\"他目光掃過眾人身上的傷口,蒼老的聲音難得帶了幾分暖意,\"把西廂房的雪參膏和金瘡藥都取來。\"
半個時辰後,眾人齊聚湖心亭。九曲橋上擺滿銅爐火鍋,羊肉在沸湯中翻滾,酒香混著藥香彌漫四周。洛千雪撕開燒雞,油汁順著指縫滴落︰\"痛快!這比啃島上的硬餅子強百倍!\"她仰頭灌下一碗烈酒,忽然重重拍桌︰\"老閣主,啥時候攻打總壇?我第一個沖!\"
湖面突然泛起漣漪,梅降雪正用銀針逗弄幽冥犬,聞言輕笑︰\"洛姑娘倒是心急,可知道陰山派總壇的護山大陣號稱"九幽冥羅"?\"她指尖銀針寒光一閃,\"單是破解陣法,恐怕就要費些周折。\"
司馬雲天將溫熱的酒盞推給歐陽逸飛,蒼老的手指在石桌上劃出蜿蜒線條︰\"總壇坐落在陰山峰頂,三面絕壁,唯一通路設七重機關。\"他從袖中取出泛黃的羊皮卷,\"這是暗樁冒死帶回的陣圖,但......\"卷開圖紙的剎那,眾人倒吸冷氣——密密麻麻的符咒間,竟藏著數百處紅點。
\"這些紅點是?\"甦璃湊近細看,玉笛在燭火下折射出冷光。
\"養尸地。\"司馬雲天的聲音低沉如雷,\"陰山派用活人飼蠱,以尸氣養陣。若強攻,只怕未到山門便要折損大半人手。\"
亭內驟然安靜,唯有銅爐咕嘟作響。歐陽逸飛摩挲著龍淵劍,劍身倒映出搖曳的燭火︰\"我們可先派人潛入總壇,摸清陣法薄弱處,再里應外合。\"他目光掃過眾人,\"只是這潛入之險......\"
\"算我一個。\"梅降雪將銀針收入袖中,\"我擅易容和毒術,或許能扮作陰山派弟子。\"
\"還有我!\"甦璃舉起玉笛,\"若能靠近陣法中樞,我的音波功或可破陣。\"
洛千雪抓起酒壇猛灌一口,雙鉞相撞發出龍吟︰\"那老子就帶人強攻正門,看哪個龜孫子敢攔路!\"
司馬雲天撫須大笑,笑聲驚起滿湖錦鯉︰\"好!好!\"他連飲三杯,眼中精光閃爍,\"今夜先盡興,明日再細細謀劃。來,敬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酒盞相踫的脆響中,歐陽逸飛望著湖面倒映的明月。龍淵劍突然微微震顫,似在回應遠處陰山傳來的隱隱雷聲。這場始于暗探密報的江湖驚瀾,在經歷八洞十二島的血戰後,終于要迎來最驚心動魄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