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烽煙再起邙山險
邙山的秋草在風中翻卷,像一片金色的巨浪拍打著洛陽城北的屏障。姜維站在最高峰的望樓之上,手里的馬鞭輕輕敲擊著欄桿,木頭上的裂紋里還卡著去年的枯葉——那是他第一次勘察邙山地貌時留下的,如今這些裂紋已被新的年輪填滿,像極了他心中反復推演的戰陣圖。
\"將軍,石苞的先鋒已經過了孟津,離邙山主峰只剩三十里。\"王含的甲冑上沾著晨露,他昨夜率親衛沿黃河故道巡查,靴底的淤泥里還帶著河蚌殼,\"魏軍在黃河渡口搭了浮橋,看樣子是要全軍壓上,石苞的帥旗都亮出來了。\"
姜維的目光越過起伏的山梁,落在西側的\"鬼愁澗\"。那里的峽谷只有丈許寬,兩岸的懸崖如刀削斧劈,澗底的碎石堆里,還埋著東漢末年的箭鏃。\"讓歸義營的弟兄在澗口堆上滾石,\"他的馬鞭指向澗頂的老榆樹,\"把繩索纏在樹干上,等魏軍進入峽谷,就砍斷繩索放滾石,這道澗能讓他們多留三千具尸體。\"
龐會的長矛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他正指揮士兵在山坡上挖掘壕溝,溝底埋著削尖的木樁,上面涂著渭水淤泥——這種淤泥曬干後異常光滑,能讓跌落的魏兵抓不住任何東西。\"末將昨夜夢見祖父了,\"他突然對身邊的士兵笑道,\"他說當年在官渡,就是靠這種壕溝困住了袁紹的騎兵,今天正好讓石苞嘗嘗滋味。\"
狼女的羌騎正在給戰馬更換馬蹄鐵,新的鐵掌比尋常的厚半寸,是特意為邙山的碎石坡打造的。她的銀槍斜靠在帳篷上,槍纓的紅藤纏著塊羊皮,上面用西羌文畫著邙山的水源分布——這是她的族人用了三天三夜踏查出來的,最隱蔽的那處山泉藏在\"鳳凰嘴\"的岩縫里,只有孩童能鑽進去。
\"石苞的騎兵都是雍州人,不熟悉邙山的霧。\"狼女撫摸著戰馬的鬃毛,馬耳警惕地轉動著,\"等晨霧起來,讓弟兄們把馬尾綁上樹枝,從東坡往下沖,馬蹄揚起的塵土能讓他們分不清虛實。\"她的指尖在羊皮地圖上的\"迷魂坡\"畫了個圈,那里的灌木叢會反射聲音,能把十人的馬蹄聲變成百人的氣勢。
阿藤的藤甲兵正在懸崖上布置\"飛天網\"。這種用南中韌藤編織的大網,網眼纏著倒刺,邊緣系著巨石,只要魏軍靠近,就砍斷繩索讓網從崖頂墜落。\"南中老話說,"崖上的石頭比刀快"。\"阿藤指揮士兵往網眼里塞干燥的艾草,\"等網罩住他們,就用火箭射,艾草遇火能燒半個時辰,足夠把鐵甲烤得滾燙。\"
邙山腳下的空地上,新加入的百姓正在搭建臨時糧倉。
一個白發老丈帶著孫子篩麥子,麥粒落在竹筐里發出沙沙的響,像在數著魏軍的步數。\"將軍,這是俺們連夜磨的面粉,\"老丈捧著袋麥粉遞給巡邏的士兵,\"讓弟兄們吃飽了,好殺魏狗!\"他孫子的手里攥著塊木炭,在糧倉的木板上畫著歪歪扭扭的\"漢\"字,筆畫里還沾著麥麩。
歸義營的伙夫正在支鍋造飯,大鐵鍋里煮著邙山特產的野蘑菇,香氣引得幾只松鼠從樹上探出頭來。伙夫頭老李是偃師人,兒子在糧倉保衛戰中犧牲了,他把兒子的木牌掛在鍋灶旁,每次添柴都要對著木牌說句︰\"兒啊,看爹給漢軍弟兄們做頓熱乎的。\"
姜維從望樓下來時,正撞見幾個百姓給士兵送傷藥。藥罐里泡著的是邙山的接骨草,這種草只有雨後的懸崖上才有,百姓們凌晨就上山采摘,褲腳還在往下滴泥水。\"將軍,這藥敷傷口最管用,\"一個穿粗布襖的婦人遞過藥罐,\"俺當家的當年在蜀軍當過兵,他說打仗靠的不只是刀槍,還有人心。\"
太陽升到樹梢時,魏軍的先鋒終于出現在邙山入口。石苞的帥旗在隊伍最前面,旗面的\"石\"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身後的騎兵方陣排得整整齊齊,馬蹄踏在碎石上的聲音像悶雷滾過山谷,震得樹上的野果簌簌往下掉。
\"來了多少人?\"姜維問身邊的斥候。
\"約摸三萬,騎兵佔一半,還有十架投石機。\"斥候的聲音帶著緊張,\"石苞把他的"破山營"也帶來了,那是專門打硬仗的部隊,甲冑都是雙層的。\"
姜維的馬鞭指向西側的峽谷︰\"讓龐會帶歸義營守住正面,狼女和阿藤按原計劃行動。\"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黃河渡口,那里的浮橋還在不斷增兵,\"告訴弟兄們,今天這邙山,就是石苞的葬身之地。\"
晨霧突然從谷底涌了上來,像白色的綢緞纏上了山梁。魏軍的先鋒進入\"鬼愁澗\"時,霧正好濃得看不清五尺外的東西。歸義營的士兵趴在懸崖上,握著滾石的手沁出了汗,只等姜維的令旗揮動——那面\"漢\"字旗此刻正藏在霧里,只有旗角的紅纓偶爾閃過一絲亮色。
第二折 鐵騎縱橫血染坡
魏軍的先鋒剛走完\"鬼愁澗\"的三分之一,姜維的令旗就在霧中升起。
龐會的長矛重重敲擊地面,三聲悶響過後,懸崖上的滾石如暴雨般砸下,與澗底的回聲撞在一起,震得霧都在發抖。最前面的魏兵還沒來得及拔刀,就被碾成了肉泥,後面的人想退,卻被擠在狹窄的峽谷里,只能眼睜睜看著滾石從頭頂落下。
\"是埋伏!\"石苞的副將在霧中大喊,聲音被崖壁彈回來,變成無數個回聲,听不出方向。他想指揮騎兵沖鋒,卻發現馬蹄踏進了藤甲兵挖的陷阱,馬腿被削尖的木樁刺穿,騎兵摔在地上,立刻被飛來的箭射成刺蝟。
霧中的\"漢\"字旗突然向前推進,歸義營的士兵挺著長矛從霧里沖出,矛尖的寒光在霧中連成一片。
龐會的長矛挑開一個魏兵的頭盔,腦漿濺在他的甲冑上,與之前染的血混在一起,變成深褐色。\"祖父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他的吶喊在峽谷里回蕩,帶動著士兵們的士氣,像把火點燃了濃霧。
西側的\"迷魂坡\"上,狼女的羌騎開始沖鋒。馬尾的樹枝揚起漫天塵土,在霧中化作無數條黃龍。她們的銀槍斜指地面,槍尖的紅藤在霧中忽隱忽現,像毒蛇的信子。一個魏兵剛看清騎兵的影子,喉嚨就被槍尖刺穿,鮮血噴在霧里,變成細小的血珠,落在後面同伴的臉上。
\"往聲音那邊沖!\"魏軍的騎兵隊長揮舞著長刀,卻不知自己正朝著懸崖的方向。羌騎突然調轉馬頭,馬蹄揚起的塵土遮住了魏兵的視線,等他們發現前方是萬丈深淵時,已經收不住韁繩,連人帶馬墜了下去,慘叫聲被濃霧吞得干干淨淨。
阿藤的藤甲兵在\"飛天網\"落下的瞬間,射出了火箭。
干燥的艾草在網中熊熊燃燒,被罩住的魏兵在火網里掙扎,鐵甲被燒得通紅,發出烤肉的焦味。\"把網往懸崖邊拉!\"阿藤的砍刀砍斷最後一根固定繩,燃燒的大網載著慘叫的魏兵,像個巨大的火球墜向谷底,激起的濃煙撕開了濃霧。
石苞在峽谷外看得目眥欲裂,他的\"破山營\"是王牌部隊,此刻卻像被扔進榨汁機的果子,連骨頭渣都快不剩了。\"傳我命令,投石機轟擊兩側懸崖!\"他的馬鞭指著霧中的紅點——那是歸義營士兵的頭盔在陽光下的反光,\"把整個峽谷炸平!\"
魏軍的投石機開始發射,巨石呼嘯著撞向懸崖,碎石和斷木如瀑布般落下。歸義營的士兵被迫後撤,龐會的胳膊被飛濺的石塊砸中,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將軍!撤吧!\"身邊的親兵大喊,拉著他想往後退。
\"退?\"龐會的長矛拄在地上,支撐著受傷的身體,\"祖父當年在潼關,被馬超的鐵騎圍了三天都沒退,我龐家沒有怕死的孬種!\"他突然吹響了胸前的號角,這是召集預備隊的信號,\"讓狼女的羌騎從側翼繞過去,斷他們的投石機!\"
狼女听到號角聲,立刻分出一半騎兵。她們的馬速快如閃電,沿著懸崖的羊腸小道疾馳,馬蹄的麻布讓魏兵根本听不到動靜。當羌騎沖到投石機陣地時,魏兵還在埋頭裝石,銀槍突然從背後刺穿了他們的胸膛,鮮血濺在投石機的木架上,與未干的桐油混在一起,滑膩膩的。
\"燒了這些破爛!\"狼女的火把扔向投石機的絞盤,那里纏著浸油的麻繩,遇火瞬間燃起大火。魏兵想撲滅火,卻被羌騎的馬蹄踢翻,只能眼睜睜看著投石機變成火炬,照亮了半邊天。
霧漸漸散了,露出的\"鬼愁澗\"堆滿了尸體,澗水被染成了紅色,順著谷底的小溪流進黃河,把一段河水都染成了胭脂色。歸義營的士兵站在懸崖上,甲冑上的血滴在腳下的石頭上,匯成小小的血窪,倒映著他們疲憊卻堅定的臉。
石苞看著自己的先鋒部隊幾乎全軍覆沒,突然噴出一口血。他的副將扶住他,聲音帶著顫抖︰\"將軍,撤吧,我們打不過他們......\"
\"撤?\"石苞推開副將,目光死死盯著邙山主峰的\"漢\"字旗,\"我石苞征戰半生,還沒敗給過一個亡國之將!傳我命令,全軍進攻,今天就算踏平邙山,也要活捉姜維!\"
魏軍的主力開始向邙山主峰推進,黑壓壓的人群像潮水般漫過山坡。歸義營的士兵握緊了武器,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手心的汗把刀柄都浸濕了。姜維站在望樓之上,看著山下的敵軍,突然對身邊的王含笑道︰\"石苞以為人多就能贏,卻不知這邙山,最不缺的就是埋葬他們的地方。
第三折 奇謀巧破鐵壁陣
魏軍的主力在邙山主峰下擺出了\"鐵壁陣\"——三萬士兵排成五層方陣,每層都由盾牌手在前,長矛手在後,弓箭手藏在中間,像一塊巨大的鐵餅壓向蜀軍陣地。石苞的帥旗插在陣眼,他騎著高頭大馬,看著自己的軍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姜維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休想攻破我的鐵壁陣。\"
姜維站在主峰的望樓之上,手里拿著塊從魏兵尸體上撿的鐵甲片,厚度是蜀軍的兩倍。\"這鐵壁陣確實不好破,\"他對身邊的將領們說,\"硬沖的話,我們的兵力只有他們的一半,會損失慘重。\"他的馬鞭指向陣形的東北角,那里的盾牌手動作明顯比別處慢,甲冑的顏色也稍淺,\"那里是他們的弱點,應該是臨時補充的新兵。\"
龐會的胳膊已經包扎好,纏著的麻布滲出暗紅的血。\"末將帶人去鑿那個角!\"他的長矛在地上劃出一道弧線,\"就算拼掉半條命,也要撕開個口子!\"
\"不行。\"姜維搖頭,\"石苞肯定料到我們會找弱點,那里說不定有埋伏。\"他看向阿藤,\"你的藤甲兵能從後山繞到他們陣後嗎?\"
阿藤的手指在地圖上的\"一線天\"畫了個圈︰\"這條縫只能容一人通過,走快點的話,一個時辰能繞到他們背後。\"他的眼楮亮了起來,\"將軍是想......\"
\"對,\"姜維的馬鞭敲在地圖上的\"斷雲崖\",\"你們從背後突襲他們的弓箭手,狼女的羌騎從側翼騷擾,我和龐會正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三面夾擊,不愁破不了這鐵壁陣。\"
太陽升到頭頂時,姜維的令旗向前揮動。歸義營的士兵推著十幾輛\"沖車\",車身上裹著浸濕的牛皮,能擋住箭雨。沖車的前端裝著鋒利的鐵頭,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像一頭頭鋼鐵巨獸沖向魏兵的方陣。
\"放箭!\"石苞的令旗落下,魏軍陣中的弓箭手射出密集的箭雨,撞在沖車的牛皮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卻射不穿。盾牌手則用長矛頂住沖車,雙方在陣前展開了角力,喊殺聲震得山上的碎石都在往下掉。
龐會站在最前面的沖車後,用肩膀頂住車桿,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加把勁!\"他的吶喊聲蓋過了兵器踫撞的脆響,\"把他們的烏龜殼撞碎!\"沖車的鐵頭漸漸頂開魏兵的盾牌,露出後面驚慌的臉。
就在這時,魏軍陣後的\"斷雲崖\"突然傳來吶喊。阿藤的藤甲兵從崖頂的樹叢里沖出,他們的烏漆甲在陽光下幾乎隱形,手里的砍刀劈向毫無防備的弓箭手。魏兵的弓箭手還在往前射箭,根本沒料到背後會有敵人,瞬間被砍倒一片,弓箭散落得滿地都是。
\"是蜀軍!他們繞到後面了!\"魏軍陣中響起慌亂的喊叫,鐵壁陣的東北角出現了松動。石苞的臉色大變,立刻調派預備隊去堵缺口,卻被側面突然沖出的羌騎纏住。
狼女的羌騎像一道銀流,沖進魏兵的預備隊。她們的銀槍專挑馬腿,魏軍的騎兵紛紛落馬,後面的步兵被絆倒,陣型瞬間亂成一團。\"西羌的規矩,來而不往非禮也!\"狼女的銀槍挑開一個魏兵的咽喉,\"這點禮,算給你們的見面禮!\"
鐵壁陣的三個方向同時遇襲,魏兵的陣形開始崩潰。最前面的盾牌手抵擋不住沖車的撞擊,防線被撕開一道口子,歸義營的士兵挺著長矛沖了進去,像一把尖刀刺進魏兵的心髒。
石苞看著自己的軍陣一點點瓦解,突然拔出佩劍砍倒身邊的傳令兵︰\"誰敢後退,這就是下場!\"他想重整陣型,卻發現士兵們已經只顧著逃命,根本沒人听他的命令。
姜維在望樓之上看得清楚,突然揮動令旗︰\"總攻!\"歸義營的士兵從各個方向沖向潰散的魏兵,喊殺聲在邙山的山谷里回蕩,像無數頭猛虎在咆哮。
一個年輕的魏兵扔掉盾牌,跪在地上投降,他的甲冑上還沾著母親繡的平安符。
歸義營的士兵沒有殺他,只是解下他的武器,指著後方的俘虜營︰\"去那邊吧,漢軍不殺降兵。\"年輕的魏兵看著蜀軍士兵轉身沖向別處,突然對著他們的背影磕了個響頭。
戰斗持續到黃昏,魏軍的三萬主力被殲滅了大半,剩下的要麼投降,要麼逃進了邙山的密林。石苞在親兵的掩護下,騎著快馬往洛陽方向逃,他的帥旗被羌騎的銀槍挑走,成了狼女的戰利品,此刻正插在邙山主峰上,與蜀軍的\"漢\"字旗並排飄揚。
歸義營的士兵坐在地上,互相包扎傷口。一個老兵拿出最後一塊麥餅,掰了一半給身邊的年輕士兵,自己只咬了一小口。\"打贏了......\"年輕士兵的聲音帶著哽咽,他的手臂被箭射穿,卻笑得像個孩子,\"我們真的打贏了......\"
姜維走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鐵肢的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咯吱作響。他看著地上的尸體,有魏兵,也有蜀軍的弟兄,他們的血混在一起,染紅了邙山的土地。一個歸義營的士兵倒在地上,手里還攥著塊\"漢\"字木牌,木牌上的字被血浸得發亮。
\"把弟兄們的尸體好好安葬。\"姜維的聲音有些沙啞,\"魏兵的尸體也挖個大坑埋了,別讓野狗啃了。\"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黃河,夕陽正落在河面上,把河水染成了金色,像一條鋪滿了黃金的大道。
第四折 殘陽如血勝旗揚
邙山的夕陽把天空染成了血紅色,歸義營的士兵正在清理戰場。他們的動作很慢,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卻沒人抱怨。
一個年輕的士兵用布擦拭著長矛上的血,矛尖的寒光映出他布滿血絲的眼楮,他的哥哥在今天的戰斗中犧牲了,尸體就躺在不遠處的山坡上。
\"川娃子,別擦了,先去吃飯。\"老李端著碗熱粥走過來,粥里摻了野蘑菇,香氣能驅散些血腥味,\"你哥是好樣的,為漢軍捐軀,不丟人。\"他把粥碗塞進川娃子手里,自己則拿起鐵鍬,開始挖坑掩埋尸體。
歸義營的伙夫們支起了十幾口大鍋,鍋里煮著從魏軍輜重隊繳獲的糧食,還加了邙山的野菜。香氣飄遍了整個戰場,吸引著幸存的士兵和百姓。一個白發老丈牽著孫子,給每個士兵遞上塊咸菜︰\"孩子們,多吃點,明天還要殺魏狗呢。\"
龐會的胳膊已經重新包扎過,他正指揮士兵清點戰利品。繳獲的武器堆成了小山,有長矛、盾牌、弓箭,還有十架完好的投石機。\"把能用的都修好,\"他對負責軍械的士兵說,\"投石機的絞盤要換新的麻繩,弓要重新上漆,這些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
狼女的羌騎正在給戰馬刷毛,馬身上的血跡被清水沖掉,露出光滑的皮毛。
她的銀槍插在旁邊的土里,槍纓的紅藤纏著石苞的帥旗碎片,那是她在追擊時從魏兵手里搶來的。\"明天派弟兄們去搜山,\"她對身邊的小頭領說,\"石苞的殘兵肯定藏在密林里,不能留後患。\"
阿藤的藤甲兵在\"一線天\"的入口搭起了哨卡。這種用圓木和藤條搭建的工事,既能擋風又能防御,還帶著南中建築的特色。\"讓弟兄們輪流守哨,\"阿藤的手里拿著塊從魏兵身上搜出的令牌,上面刻著\"洛陽衛\"三個字,\"這說明石苞的殘兵可能想逃回洛陽,我們得守住這個口子。\"
姜維站在邙山主峰的望樓之上,手里拿著繳獲的魏軍地圖。
地圖上標注著洛陽周邊的布防,每個據點都畫著不同的符號,有的是騎兵,有的是步兵,還有的是弓箭手。他的指尖劃過\"金墉城\"的位置,那里是洛陽城外的重要堡壘,駐有五千精兵。
\"將軍,俘虜營里有個魏兵說有要事見您。\"王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姜維轉過身︰\"帶他上來。\"
被帶上來的是個穿校尉服的魏兵,臉上沾著血和泥土,卻掩不住眼里的恐懼。\"將軍饒命!\"他剛站穩就跪了下來,\"小人知道石苞的下一步計劃,願意告訴將軍,只求將軍放我一條生路!\"
\"說吧,\"姜維的馬鞭輕輕敲擊著欄桿,\"如果屬實,我可以放你走。\"
校尉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地說︰\"石苞逃回洛陽後,會向司馬昭請兵,說要傾巢而出,踏平邙山。他還說......說要火燒邙山的樹林,把漢軍逼出來......\"
姜維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密林上,那里的樹木茂密,一旦起火,後果不堪設想。\"他什麼時候會動手?\"
\"最多三天,\"校尉的頭埋得更低了,\"司馬昭的大軍已經在洛陽城外集結,只等石苞的消息......\"
姜維讓王含把校尉帶下去,給了他些干糧和路費,放他離開了。望樓之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夕陽的余暉照在他的鐵肢上,反射出冷硬的光。他知道,邙山的平靜只是暫時的,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面。
夜幕降臨時,歸義營的營地亮起了火把。士兵們圍著篝火唱歌,歌聲里有對犧牲弟兄的懷念,也有對勝利的喜悅。龐會和狼女、阿藤坐在火堆旁,手里捧著粗瓷碗,碗里的米酒冒著熱氣。
\"接下來怎麼辦?\"龐會喝了口酒,傷口的疼痛讓他皺起了眉頭,\"司馬昭要是真的傾巢而出,我們這點人根本守不住。\"
狼女的銀槍在火光下閃著光︰\"我的探騎說,西羌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有五千騎兵,最多五天就能到。\"
阿藤的手指在地上畫著邙山的地圖︰\"南中也能派些藤甲兵來,就是路太遠,至少要半個月。\"
姜維坐在他們對面,手里的樹枝在火堆里撥弄著,火星濺起來,像天上的星星。\"我們不能等,\"他突然抬起頭,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司馬昭的大軍來了,我們就退進洛陽周邊的村鎮,和百姓混在一起,讓他們分不清誰是兵誰是民。\"
\"你的意思是......\"龐會的眼楮亮了起來。
\"對,\"姜維的樹枝指向洛陽城,\"我們打游擊,他們進我們退,他們退我們進,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拖垮他們。\"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洛陽周邊的百姓恨透了魏軍,我們只要發動百姓,就能讓司馬昭的大軍陷入泥潭。\"
篝火漸漸熄滅,只剩下通紅的炭火。遠處的邙山在夜色中像一頭沉睡的巨獸,守護著疲憊的蜀軍。姜維站在望樓之上,看著洛陽方向的夜空,那里沒有星星,只有一片濃重的黑暗,像司馬昭的野心,籠罩著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
他知道,未來的路會更加艱難,但只要歸義營還在,只要\"漢\"字旗還在,他就會一直走下去。因為他的身後,不僅有弟兄們的鮮血,還有無數百姓的期盼,這些都是支撐他走下去的力量,比任何鐵甲都堅硬,比任何長矛都鋒利。
第五折 戰後余波謀遠圖
邙山大戰後的第三天,晨霧還沒散盡,歸義營的士兵就開始加固防線。他們在\"鬼愁澗\"的入口築起了石牆,牆縫里塞著干燥的艾草,只要魏軍來攻,就點火阻擋。龐會的胳膊雖然還沒好利索,卻堅持要親自監工,他說︰\"多砌一塊石頭,弟兄們就多一分安全。\"
狼女的羌騎分成了十幾個小隊,在邙山周邊巡邏。她們的馬蹄裹著麻布,在晨露打濕的草地上幾乎听不到聲音。
一個小隊在\"迷魂坡\"發現了魏軍的殘兵,大約有五十人,正躲在山洞里啃干餅。羌騎沒有驚動他們,只是在山洞外的灌木叢里埋下了\"響箭\"——這種南中特有的箭,只要有人經過就會發出尖銳的響聲,能及時預警。
阿藤的藤甲兵在\"一線天\"的兩側懸崖上搭建了哨塔。哨塔用圓木和藤條搭建,高約三丈,上面能容納兩個士兵站崗,視野開闊,能看到數里外的動靜。\"南中老話說,"站得高,看得遠"。\"阿藤給哨塔上的士兵遞上望遠鏡——這是從魏軍輜重隊繳獲的稀罕物,\"仔細看著,別讓魏兵鑽了空子。\"
洛陽城外的司馬昭大營,氣氛壓抑得像要下雨。石苞跪在帳外,甲冑上的血還沒洗干淨,他的帥旗被蜀軍繳獲的消息已經傳開,成了全軍的笑柄。帳內傳來司馬昭的怒吼︰\"廢物!三萬大軍居然打不過姜維的殘部,我留你何用!\"
帳簾突然被掀開,司馬昭的謀士賈充走了出來,對著石苞使了個眼色︰\"將軍,主公正在氣頭上,你先回去吧,等主公消了氣再說。\"他看著石苞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轉身進了帳。
\"主公,\"賈充對司馬昭躬身道,\"石苞雖然戰敗,但也不是全無用處。\"
司馬昭的臉色稍緩︰\"你有什麼主意?\"
\"姜維雖然贏了,但兵力不足,肯定不敢主動進攻洛陽。\"賈充的手指在地圖上的\"金墉城\"畫了個圈,\"我們可以讓石苞守金墉城,吸引姜維的注意力,然後派鐘會率五萬大軍,從側翼包抄,斷他的糧道,到時候姜維首尾不能相顧,必敗無疑。\"
司馬昭的眼楮亮了起來︰\"好主意!就按你說的辦,讓鐘會立刻準備,三日後出發。\"
邙山的蜀軍營地,姜維正在和百姓們一起開墾荒地。他們用繳獲的魏軍農具,把山坡上的石頭清理掉,翻出肥沃的黑土。一個老農手把手地教士兵們分辨哪些是能吃的野菜,哪些是有毒的,他的孫子則在旁邊用樹枝畫出田壟的形狀,像個小軍師。
\"將軍,這地要是種上麥子,明年就能有收成。\"老農擦著汗,臉上的皺紋里都是泥土,卻笑得很開心,\"到時候,漢軍弟兄們就有足夠的糧食了。\"
姜維的鐵肢握著鋤頭,翻土的動作雖然有些笨拙,卻很有力。\"等打完仗,我們就在這里蓋房子,修水渠,讓百姓們都能過上好日子。\"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洛陽城,那里的輪廓在陽光下若隱若現,\"那一天不會太遠。\"
王含匆匆跑來,手里拿著份探報︰\"將軍,司馬昭派鐘會率五萬大軍,正往金墉城方向去,看樣子是想包抄我們的後路。\"
姜維放下鋤頭,接過探報,上面的字跡是歸義營的密探用特殊墨水寫的,只有用邙山的泉水浸泡才能看清。\"鐘會是個詭計多端的家伙,\"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肯定不會按常理出牌,說不定在路上就設了埋伏。\"
他立刻召集將領們議事。帳篷里的地圖上,邙山和洛陽之間的道路被標上了不同的顏色,紅色代表魏軍的動向,藍色代表蜀軍的布防。\"鐘會的大軍要經過"落馬坡",\"姜維的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那里的山坡很陡,適合打埋伏。\"
\"末將願意帶歸義營去!\"龐會的長矛在地上頓了頓,\"保證讓鐘會有來無回!\"
\"不行,\"姜維搖頭,\"鐘會肯定料到我們會在那里埋伏,他的先鋒部隊肯定是精銳,硬拼我們佔不到便宜。\"他看向狼女,\"你的羌騎能繞到"落馬坡"的後面嗎?\"
狼女的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可以走"野豬嶺",那里雖然難走,但能繞到他們後面,只是需要兩天時間。\"
\"足夠了,\"姜維的目光變得堅定,\"阿藤,你帶藤甲兵去"落馬坡"正面佯裝埋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狼女繞到後面,等他們進入坡底,就切斷他們的退路;我和龐會帶主力從側面進攻,三面夾擊,定能擊潰鐘會!\"
將領們領命而去,帳篷里只剩下姜維一個人。他看著地圖上的\"漢\"字旗標記,突然想起了諸葛亮臨終前的囑托︰\"伯約,興復漢室,任重道遠,你要切記,民心所向,便是天意所在。\"
此刻,帳篷外傳來百姓們的歌聲,他們正在田里勞作,唱著古老的歌謠,歌聲里沒有戰火,只有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姜維知道,這就是他要守護的東西,是比任何城池、任何土地都重要的寶藏。
夕陽再次落下,邙山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模糊。歸義營的士兵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武器擦拭得 亮,戰馬喂得飽飽的,只等姜維的令旗揮動。遠處的洛陽城,燈火漸漸亮起,像無數雙窺視的眼楮,盯著這片暫時平靜的土地。
姜維站在望樓之上,鐵肢的關節在夜色中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知道,明天又將是一場惡戰,但他的心里沒有恐懼,只有堅定的信念。因為他的身後,是弟兄們的忠誠,是百姓們的期盼,是\"漢\"字旗上永不熄滅的火焰。
這火焰,能照亮黑暗,能溫暖寒冬,能讓每一個為漢室奮斗的人,在冰冷的戰場上,找到前行的方向。
而此刻,他正望著\"落馬坡\"的方向,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待著又一場血與火的考驗——因為他是姜維,是蜀漢最後的守護者,只要一息尚存,就絕不會讓\"漢\"字旗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