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不用了，已經有人去了……”
聞言，葉星雅先是一愣，隨即像是驀地明白了什麼，眼中霎時涌起驚惶。
她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施蕙心望著她倉皇的背影，眼中盡是疼惜。
“唉…這孩子…
怕是今生都無法再點亮劍心了……”
…
葉星雅一路疾飛，直至楊諾洞府門前才驟然止步。
眼前，重重法陣光華流轉，將洞府嚴密籠罩，也徹底隔絕了她的去路。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像以往無數次那樣推開那扇門，可指尖觸及的，只有冰冷而堅韌的光壁。
本來，有人替她去了，仙途得保，該是慶幸的。
可如今她的心里卻沒有半分喜悅，只有無盡的空茫和悔意。
“葉星雅啊葉星雅……
如今…你還有和資格留在師兄的身邊……
你還有何臉面去見他……”
她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軟軟的癱坐在地，愣愣的望著洞府，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岩壁，看到了洞府之中經歷著痛苦的楊諾，也看見了那個正在拼命救他的人。
她就這麼愣愣得看著，沒有哭出聲，眼淚卻不受控制地不斷滑落。
她就那樣怔怔地坐著，想了太多太多，往事一幕幕掠過心頭︰
有當年在童子山與楊諾的初見；有自己求到楊諾那里，他為自己踏上仙途而做出的堅持以及與自己的恩愛纏綿；還有流浪漂泊途中對自己的呵護和保護；也有在隱居的小山谷中肆意的溫存和放縱；最後還有在渺雲山上自己對楊諾山上日復一日的思念以及與他久旱逢寒霖般的幸福和甜蜜……
而如今，望著緊閉的洞府，所有回憶都如鏡子一般砰然破碎。
她只覺自己口口聲聲所說的對師兄的付出、對師兄的愛，都顯得那麼的可笑。
事到臨頭，她終究也不過是懦弱地、自私地退縮了。
而寧雨芝，卻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舍身去救，與之相比，自己哪里還有顏面面對師兄……
她甚至…甚至“惡毒”的想過，希望寧雨芝拯救師兄失敗，再由自己“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將師兄救回，但隨即，她又悚然驚醒，將這個念頭拋諸腦後，更痛恨自己為何變得如此的歹毒不堪……
直至……
晨曦的第一縷金光破開雲層，穿透山巒，灑落在她臉上之時，一道清越的嗡鳴聲猛地從洞府之中蕩開，一道精純浩蕩的靈力光柱沖天而起！
“成了…成了…
師兄…得救了…得救了……”
葉星雅喃喃自語，臉上淚痕交錯，臉上似哭似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每一步都像拖著千斤重負，向著山外的方向步步遠去。
最後，她回過頭，深深地望了最後一眼，旋即轉身，徹底沒入了清晨濃霧之中……
…
…
數個時辰之前，
寧雨芝從峰頂下來，徑直回到湖邊小築，急沖沖上樓，跪坐在施蕙心面前。
“師父，求您傳我救治之法，讓我去救師兄吧！”
施蕙望進她眼中毫無動搖的堅定，輕聲嘆息，
“雨芝，你可知，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弟子知道，失去道基而已，弟子願意！”
听著寧雨芝沒有一絲猶豫的話語，施蕙心的心中觸動，
“你的修為太弱了，即便有我傳你秘法以及丹藥相助，你也頂多不過臨時提升到堪堪築基期的程度，不光救不了你師兄的，你自己也會死，你還是回去吧。”
寧雨芝眼見師父就要趕人，頓時便急了，想了想，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兩枚紅色丹藥，說道︰
“師父，我還有這個，也可以大幅提升修為！”
施蕙心面露疑色，伸手將丹藥攝來，仔細探查後神色轉為凝重︰
“雨芝，這丹藥你是從何而來，可知服用此丹藥，會有何後果？”
“弟子知道的，這丹藥是當年離開陰陽宗時，幾位被師兄救下的姐姐，在被安置到富戶家中之前給我的，服下此丹藥，能將煉氣期的修士強行提升到築基期的程度，原是魚歡水的修士采補‘人彘’前喂其服用的，服用後即便不行采補之事，也會只剩下數個時辰可活了。”
施蕙心見她很清楚後果，施蕙心嘆息更深︰
“你既知必死，那還願意？”
寧雨芝連連點頭，嘴角甚至漾起一抹笑意︰
“弟子願意！若非師兄，數十年前弟子就已葬身魚腹。若能以我換師兄周全，弟子是真的高興的！”
“師父，弟子本就築基無望，活著也不過蹉跎歲月而已，而如今施展秘法會死，服用丹藥也會死，弟子一條命能抵兩次，想想還是弟子賺了呢。”
“師姐未來能與師兄一起修行數百上千年，她的仙途……不該毀在這里！”
施蕙心凝視著眼前這個最小的弟子，忽然發覺，這個平日關注最少的姑娘，竟比誰都懂事……也懂事得讓人心疼。
“唉…雨芝，你可知，即便你提升修為，要施展這救治之法也極為艱難。
況且，就算你成功施展出來，你與你師兄的靈力和神魂皆不如你星雅師姐與你師兄那般契合，成功將他救醒的可能性，恐怕不會超過三成。很有可能，你就白白的死了。”
不成想，寧雨芝听罷，反而眼中一亮︰
“竟有足足三成之多！還望師父成全！”
說罷俯身深深叩首下去。
“…”
施蕙心與辰玄 對視了一眼，所有未盡之言皆被哽在喉間，還有更多的話，都被寧雨芝那話語中的欣喜堵了回去。
“求師父成全！”
寧雨芝再次懇求，
見此，施蕙心終是長嘆一聲，將她扶起，
“雨芝，你…真的想好了？”
“是，弟子想好了。”言語中依舊沒有絲毫遲疑。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為師…也便不再阻你了…”
言畢，施蕙心，指尖輕點寧雨芝眉心，將秘法盡數傳入其識海之中。
待寧雨芷閉目消化吸收完畢，她才又取出數張符 和一瓶丹藥交到寧雨芝手上，
溫言道︰
“雨芝，施救之時，先將全身周天要穴以符 鎮住，再服下那紅色丹藥、施展提升修為的秘法，可延緩你經脈的爆裂，或可為你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但相應的，你所承受的痛苦會更加的漫長，用與不用，由你自己決定。”
寧雨芝接過符 丹藥，鄭重點頭。
一旁的辰玄 也遞來一枚玉符，看向她的目光極為復雜。
“這是開啟他洞府禁制的玉符，你…拿去吧…”
寧雨芝接過玉符，向著二人端端正正地叩首一拜。
“謝師父、師叔成全，大恩…雨芝只能來生再報了！”
言畢，她毅然起身，
目光期翼堅定，
向著楊諾的洞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