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寺內獸一被鍘的時間過了好幾日。
上海國際大飯店的豪華包間內，水晶吊燈將整個房間照得通明。
黃今榮和杜也翝坐在長桌兩側，面前擺著精致的日式料理，卻一口都沒動。
“來來來，我敬大伙一杯，恭喜各位坐上夢寐以求的位置！”憲兵隊副司令松本良平舉著清酒站起來。
在座的日軍軍官紛紛舉杯，黃今榮和杜也翝也只得跟著起身。
憲兵隊司令田中括也滿面紅光地站起來︰“今天有幸請到上海地下世界的兩位大佬，黃桑和杜桑。”
他拍了拍手，話里意有所指︰“他們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忠實伙伴啊！”
包間里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黃今榮幾人點頭哈腰時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那個沒穿軍裝的男子一直沒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喝著伏特加。
“哪里哪里，我們只是做些小生意，也沒幫到各位太君什麼忙......”
杜也翝賠著笑，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音樂聲響起，一隊穿著和服的舞姬推門而入。
她們隨著三味線的節奏翩翩起舞，但黃今榮完全沒心思欣賞。
他悄悄打量著在座的日軍軍官，其中有中將師團長，有少將旅團長，還有特高課的高級課長。
按理說秦軍都快打過來了，這些人怎麼還有心思開宴會？
“兩位大佬，今天請你們來，是有事相商。”主位上的男子終于開口，他放下酒瓶，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包間瞬間安靜。
黃今榮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您......您說。”
“上海即將大戰，社會動蕩。”
“糧價飛漲，治安混亂，經過調查，很多都是你們青幫的人在搞鬼。”
杜也翝的手開始發抖︰“這......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法租界那三家糧店，背後不都是你們的人？”男子冷笑一聲說道。
黃今榮和杜也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這人到底什麼意思？是要他們壓低糧價？還是......
“您是要......買糧？”杜也翝試探著問。
男子搖搖頭︰“我的意思很明確，秦軍進城前，你們必須維持好社會秩序。”
“賭場能關就關，舞廳做好轉型準備。”
“秦軍！？”黃今榮猛地站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終于明白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從何而來，這些人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他們和秦軍有勾結，在這試探他們。
嬴燁兩年前做了那莊答案離開上海後，上海的青幫就經常資助潛伏在上海的特工，協助他們對日軍的一些大官以及特工進行刺殺、反日活動。
但他們一向做的很隱蔽，怎麼會被他們給發現了！？
他的手剛摸到腰間，兩邊的日軍軍官就閃電般按住他的手腕，輕松繳了他的槍。
杜也翝也被按在桌上，臉貼著冰冷的桌面。
男子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門口︰“急什麼？我又沒說要追究你們。”
門開了。
黃今榮的瞳孔驟然收縮，站在門口的，是那個剛剛在太原公審了寺內獸一的秦軍司令——嬴燁！
“嬴......嬴司令？”黃今榮的聲音都在發抖。
嬴燁摘下圓頂帽，露出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許久不見了，二位大佬。”
包間里的日軍軍官們紛紛起立敬禮，主位上的男子立即讓出位置，恭敬地站在一旁︰“指揮官！”
嬴燁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主位坐下，松本良平和田中括也迅速搬來兩張椅子，請魏和尚和譚雅入座。
魏和尚銳利的目光掃過屋內眾人。
若非嬴燁提前告訴他實情，他根本無法想象這些日軍高層竟然全是秦軍的人，中將師團長、少將旅團長，甚至憲兵隊的正副司令。
“介紹一下，我的情報處處長，尤里。”嬴燁指了指站在他身邊的男子。
“過去兩年，他在上海完成了二十七次身份轉換。”
他看向尤里問道︰“對了，你現在坐到哪個位置了？”
尤里咧嘴一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報告指揮官，現任華中方面軍總參謀，田俊六的親信紅人。”
黃今榮和杜也翝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田俊六身邊最信任的心腹，居然是秦軍的間諜！
更令他們震驚的是，那些曾經與他們發生過沖突的日軍軍官，他們殺了不少這些軍官手下的人，這些人竟然也都是秦軍的人。
怪不得武漢會戰打了一年多都拿不下來，原來前線的師旅團長們早就......
“這兩位是田中括也和松本良平，代號003和007，負責上海日軍憲兵隊。”
杜也翝的手還在發抖，他勉強拱了拱手︰“久......久仰。”
黃今榮強作鎮定說道︰“尤里先生剛才的話，我們都听明白了。”
“我們會約束手下，維持治安，穩定糧價。”
尤里滿意地點點頭︰“我相信以二位的能力，這不是難事。”
這時嬴燁接過話頭︰“但有一點必須說明，秦軍接管上海後，黑幫組織將不被允許存在。”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兩人頭上，他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應。
嬴燁話鋒一轉︰“不過......我這次來上海，除了督戰，還需要你們幫個忙，回報是，給你們青幫指一條明路。”
黃今榮眼楮一亮︰“嬴司令請講！”
“第一，維持治安的事剛才已經說過......”
“第二件事就是，我需要借助你們的人脈，幫我在海外購買一座島嶼。”
“島嶼？”杜也翝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嬴燁買海外島嶼有什麼用。
“您要什麼樣的島嶼？”
“距離澳洲越近越好，必須是私人產權，不受當地政府管轄。”
雖然不明白嬴燁的用意，但兩人立即應下。
以他們在海外華裔圈的人脈，這不是什麼難事。
黃今榮壯著膽子問︰“嬴司令，這島......是用來做什麼的？”
嬴燁笑著搖搖頭︰“軍事機密，你們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得多了，對你們沒有好處。”
包間的氣氛逐漸緩和，田中括也重新倒上酒，松本良平招呼服務員上熱菜。
黃今榮舉起酒杯︰“嬴司令，這事包在我們身上，只求......給弟兄們一條活路。”
嬴燁端起茶杯示意︰“放心，秦軍向來功過分明，你們這兩年的貢獻，我們都記著。”
酒過三巡，眾人開始討論具體細節。
尤里他們開始安排潛伏人員做好隨田俊六撤往日本本土的準備，而黃金榮和杜也翝則記下了購買島嶼的要求。
凌晨兩點，宴會結束。
黃今榮和杜也翝坐車離開時，還覺得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他們回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國際飯店，知道上海的命運，從今晚開始已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