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黑雲山指揮所內。
嬴燁揉了揉發酸的眼楮，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熬了一整夜，他的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
副官輕步走進來，低聲道︰“指揮官，楚雲飛來訪。”
“哦？”嬴燁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楚雲飛？他來干什麼？”
他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該不會青山鎮外那兩支晉綏軍，其中一支又是他的358團吧”
副官也忍不住輕笑︰“老朋友了，指揮官料事如神。”
嬴燁擺擺手︰“行了，讓他進來吧，這次就不必繳槍了。”
片刻後，楚雲飛被帶到了聚義廳，沒錯，都39年了，嬴燁還沒拆掉這個頗具江湖氣息的建築。
楚雲飛站在廳內，目光掃過四周的陳設，神情肅穆。
一路上，他都被秦軍的各種軍事設施給震撼得無以復加，就連路上巡邏的士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特別是附近三個山頭上的巨炮，當初他听到的那三聲巨大的炮響，很有可能就是這三門炮打出的。
真不知道嬴燁究竟是怎麼辦到的，這些武器是怎麼運進來的，亦或者說，秦軍真的有工業基礎設施完善的兵工廠？
嬴燁故意慢悠悠地踱步進來，一見面就拱手笑道︰“楚團長，除夕快樂啊！什麼大事值得你大過年的親自登門？”
楚雲飛見嬴燁如此隨意，但他仍保持著軍人的嚴謹。
他立正敬禮，聲音鏗鏘有力︰“嬴司令，鄙人晉綏軍358團楚雲飛。”
嬴燁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聚義廳角落的暖氣功率被調高，驅散了冬日清晨的寒意。
“楚某此次前來，是奉第二戰區司令部的命令，特來與嬴司令談判。”楚雲飛坐姿筆直，開門見山。
嬴燁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願聞其詳。”
楚雲飛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燙金封面的文件，雙手呈上︰“嬴司令，閻長官希望您能讓麾下部隊退出青山鎮，移交給我軍駐防，這是正式的公函。”
嬴燁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慢條斯理地端起杯子杯抿了口咖啡。
杯中的拿鐵拉花已經有些散了，但他似乎更在意品味這份悠閑。
嬴燁喝了幾口，終于開口了︰“楚團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指了指窗外飄揚的黑龍旗。
“現在青山鎮插的是我秦軍的旗幟，你覺得我會將它交出去嗎？”
楚雲飛神色不變，軍姿筆挺如松︰“嬴司令，青山鎮歷來屬于第二戰區防區。”
“按照戰區劃分，收復的敵佔區理應......”
“是按照實力劃分。”嬴燁突然打斷，指尖在桌面上敲出篤篤聲響，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誰打下來的，就是誰的。”
“這個道理，楚團長在黃埔應該學過吧？”
“從春秋戰國到如今，拳頭大的說話，亙古不變。”
炭火爆出個火星，嬴燁這話仿佛讓廳內溫度仿佛驟降。
楚雲飛不動聲色地整了整呢子軍裝，突然話鋒一轉︰“嬴司令可知青山鎮的戰略價值？”
嬴燁挑眉，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此地扼守正太鐵路咽喉，控制此處等于掐住日軍動脈。”
“但也意味著要直面日軍甲種師團的反撲，秦軍雖強，戰線卻已拉長到......”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窗外披上一層白色雪衣的坦克。
嬴燁突然笑出聲︰“楚團長是覺得我守不住？”
楚雲飛微微欠身︰“不敢，閻長官願以三個團的裝備作為交換。”
“三個團的裝備？”
“漢陽造？老套筒？膛線都磨平了吧！”
“把這些玩意丟去給李雲龍，人家可能都還看不上呢，甚至還要罵娘幾句！”
“起碼得三個師的美械！外加閻老西書房那套北宋官窯茶具，就是套天青釉的。”
嬴燁看著楚雲飛不自然的臉色，嘴角勾了勾︰“再添十噸黃金當添頭。”
楚雲飛喉結滾動，公文包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舍不得？”
嬴燁踱到窗前，忽然轉身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那這樣，把你們閻長官最寵愛的三姨太送來，給我警衛員和尚當媳婦。”
“就是那個唱游園驚夢的甦州美人兒！”
楚雲飛終于拍案而起，軍帽都氣歪了︰“這......這成何體統！”
嬴燁卻突然斂了笑意，茶杯重重頓在桌上︰“是你們先跟我開玩笑的，青山鎮是我的兵用命換的，閻老西想要？讓他帶著五個師來拿！”
“與其盯著一個小小的青山鎮，不如想想，怎麼把老窩打回來。”
“我听說，閻長官書房里那幅還我河山字畫，他可是天天描寫呢。”
楚雲飛深吸一口氣，回復下心情後說道︰“我會替您轉達。”
嬴燁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對嘛。”
“對了，替我向閻長官問好，就說......他的茶具我先不要了，等打下太原，我親自去他府上喝茶。”
談判至此，已成定局。
楚雲飛起身告辭時，嬴燁突然又叫住他︰“先別急著走嘛，雪這麼大，在我這喝杯熱茶等雪停了再走吧，今晚秦軍包餃子，可以吃完再走的。”
楚雲飛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那就先謝過嬴司令了。”
二人重新落座，氣氛卻有詭異。
“楚團長，對于如今的抗戰局勢，不知你有何高見？”嬴燁率先打破沉默。
楚雲飛雙手接過茶杯，沉吟片刻道︰“當前戰局可謂膠著，自徐州會戰以來，日軍雖佔領徐州，卻也元氣大傷......”
“武漢打了半年多，直到現在，武漢依舊掌控在我軍手中，日軍雖源源不斷從國內調兵，但我能很明顯的看出，日軍在走下坡路了。”
“華北方面，八路軍在敵後發展迅猛，而我中央軍與晉綏軍在正面戰場形成犄角之勢，不過......”
“不過什麼？”嬴燁目光炯炯。
“不過最關鍵的變數，還是嬴司令的秦軍。”楚雲飛放下茶杯，直視嬴燁。
“貴部半年來連戰連捷，先後收復河源、青山鎮等地，已嚴重威脅日軍在正太鐵路沿線的補給線。”
“而且在華中地區，貴部還有兩支實力強勁的主力師在後方襲擾日軍，使得日軍傷亡慘重。”
嬴燁輕笑一聲︰“楚團長過譽了。”
“依我看，日軍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他起身走到牆上的巨幅地圖前。
“華北方面軍看似強大，實則兵力分散，只要找準七寸，一刀封喉，便足以要了華北方面軍的老命！”
“七寸在太原？”楚雲飛突然接話。
嬴燁轉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楚團長果然慧眼，不錯，太原不僅是華北日軍指揮中樞，更是其重要的軍工生產基地。”
“拿下太原，就等于打斷了日軍在華北的脊梁。”
楚雲飛眉頭微皺︰“但太原城防堅固，駐有日軍精銳第4師團，還有重炮聯隊......”
“所以得想辦法，引蛇出洞，將他們的主力在太原外，一網打盡！”
“若晉綏軍能從西面牽制，八路軍在敵後襲擾，我秦軍主攻正面......”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楚雲飛︰“此等收復失地、青史留名之事，不知閻長官可有此等胸襟？”
楚雲飛沉默良久，茶已涼了。
窗外傳來士兵們包餃子的歡笑聲，與室內凝重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
“嬴司令，此事關系重大，非我能做主，但......”
“若真能光復太原，想必閻長官也會以大局為重。”
嬴燁大笑，親自為楚雲飛續上熱茶︰“好！有楚團長這句話，今日這頓餃子就更香了。”
這時，嬴燁話鋒急轉，目光灼灼的看著楚雲飛，好似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
“楚團長，以你的才干，在晉綏軍未免屈就了。”
“若來我秦軍，我給你一個裝甲師，如何？”
楚雲飛手指一頓，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動。
“晉綏軍也好，中央軍也罷，處處掣肘，如何施展抱負？我秦軍唯才是舉，只要你點頭......”
“嬴司令厚愛，雲飛一介武夫，蒙校長栽培，受閻長官器重。”楚雲飛輕輕放下茶杯，聲音沉穩如鐵。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恕難從命。”
屋內一時靜默，只听得炭火 啪作響。
“好一個楚雲飛！”嬴燁忽然大笑，眼中卻帶著欣賞。
“我就欣賞你這股子倔勁兒！”他起身拍了拍楚雲飛的肩。
“記住，秦軍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