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灑在獨立團駐地的院落里，孔捷正彎腰收拾著行裝。
他腰間別著那桿跟隨多年的旱煙袋，動作緩慢而細致，仿佛要把每一件物品都烙進記憶里。
“老孔啊......”李文英倚在門框上，纏著繃帶的胳膊無力地垂著，目光在院子里來回掃視。
“那一仗，真不怪你。”
孔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收拾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軍裝。
“咱們雖然火力強，但兵力在那擺著。”
李文英走進屋內，聲音低沉，語氣中帶著些哀傷。
“能以六百人硬拼掉鬼子一個中隊，後面又頂住一個大隊的進攻，團里還能剩下二百多號人，你已經盡力了。”
孔捷終于抬起頭，他直視著老搭檔的眼楮︰“老李，我明白，總部名義上是調我回後方思過，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我懂。”
他走到窗前，望著訓練場上正在操練的戰士們︰“獨立團是我的心血......”
頓了頓，嘴角卻浮現出一絲笑意，“不過讓李雲龍那小子來接手，我放心。”
李文英聞言也笑了︰“那小子打仗是把好手，就是太能惹事。”
孔捷轉身，重重拍了拍李文英的肩膀︰“就是苦了你，要陪我這個戴罪之人回後方了。”
李文英抬了抬受傷的胳膊，紗布上還滲著淡淡的血跡︰“正好，跟你回後方養養傷。”
“再說了，沒我看著，你這倔驢指不定在路上就惹出什麼亂子來。”
兩人相視一笑，院子里頓時響起爽朗的笑聲。
那笑聲里沒有委屈，沒有不甘，只有軍人特有的豁達與堅韌。
孔捷最後環視了一圈這個住了兩年的屋子，拿起桌上的軍帽鄭重地戴好︰“走吧，老李，咱們去跟戰士們道個別。”
這時，一道破落嗓音由遠及近。
“你們走哪啊？”
只見李雲龍風風火火地闖進院子，身後還跟著王喜奎等幾個獨立團的戰士。
“李雲龍？你小子來得這麼快？”孔捷一臉詫異。
李雲龍咧嘴一笑，轉身對王喜奎等人揮揮手︰“行了你們幾個，把人送到這就回去繼續警戒吧。”
孔捷也朝王喜奎點點頭︰“去吧，繼續警戒。”
這時張大彪牽著三十多匹繳獲的戰馬從後面跟上來，故意在孔捷面前顯擺。
戰馬嘶鳴，揚起一片塵土。
“喲呵！你李雲龍來就來，還帶這麼多家當？怎麼，丁偉他能同意？”
“什麼他同不同意！”
“老子的東西還要他同意？”
他得意地拍了拍馬背︰“看好，這三十多匹上好的戰馬，是老子在路上繳獲的！還有好幾驢車的武器在路上呢！”
孔捷笑罵道︰“你小子當真是發了個大財！不過我獨立團可不缺槍少彈，老子缺的是人！有本事你給老子多弄點新兵過來！”
“這總會有的！”
“有了槍，還怕搞不到新兵？”
李雲龍一擺手，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們倆去哪呢？”
孔捷抬了抬眉毛︰“你小子都來獨立團了，還不知道老子要去哪？當然是去總部面壁思過了！”
“行了行了！”李雲龍不耐煩地揮揮手。
“你孔二愣子別在這發牢騷了！別去了，老子來之前已經找旅長給你求情了，讓你留在獨立團給老子當副團長，幫我重整獨立團！”
孔捷聞言苦笑︰“呵呵，你找旅長求情了？旅長可沒給我個準信啊。”
隨即，他正色道︰“不過，我去總部是有總部的考量，你就別添亂了。”
說完，孔捷拉著李文英就要往外走︰“行了，我們去和戰士們道個別。”
“這獨立團就交給你李雲龍了，可別給我帶孬了！”
見孔捷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李雲龍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他和張大彪一起走到訓練場邊，看著孔捷他們和戰士們一一道別。
夕陽下，戰士們列隊向老團長敬禮，不少老兵都紅了眼眶。
孔捷挨個拍著戰士們的肩膀，囑咐著什麼。
臨走前，孔捷突然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李雲龍一眼。
兩人目光交匯，誰都沒有說話，卻默契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兩個鐵血軍人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戰士們並沒有解散，他們的目光放在他們這位新團長上。
李雲龍站在訓練場的高台上，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台下這二百多名獨立團戰士。
“弟兄們！”李雲龍突然一聲大吼，聲音震得樹葉都簌簌作響。
“從今天起，老子就是你們的新團長了！”
戰士們依舊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地盯著台上的李雲龍。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你們在想，這個李雲龍能不能帶好獨立團？會不會比孔團長差？”
他猛地停下腳步，指著台下︰“告訴你們，老子帶兵就一個原則——不吃虧！”
“鬼子打我們一拳，我們就還他十拳！鬼子咬我們一口，我們就咬斷他的脖子！”
戰士們眼中開始閃爍起光芒，有人已經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
“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打了敗仗怎麼了？誰還沒打過敗仗？更何況，你們那是打敗仗嗎？干了鬼子一個中隊，又打殘了鬼子一個大隊，被迫撤離而已！”
“老子在新一團的時候，也被鬼子追著屁股打過！可後來呢？老子帶著新一團，把阪田聯隊給全殲了！”
台下開始有戰士挺直了腰桿，眼中燃起了斗志。
“現在，老子帶來了三十多匹戰馬，還有幾大車的武器彈藥！”
李雲龍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從今天起，獨立團要招兵買馬，重整旗鼓！”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手槍，朝天砰地開了一槍︰“我李雲龍今天把話撂這兒，三個月內，老子要讓獨立團成為386旅最能打的部隊！”
“要讓小鬼子听見獨立團三個字就嚇得尿褲子！”
“要讓那些狗漢奸晚上睡覺都做噩夢！”
戰士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舉起拳頭高喊︰“打鬼子！打鬼子！”
李雲龍滿意地看著台下群情激奮的戰士們，突然話鋒一轉︰“不過！”
全場立刻安靜下來。
“要想打勝仗，就得听老子的！”
李雲龍板起臉，一臉凶狠的模樣。
“從今天起，獨立團的規矩就三條！”
“第一，服從命令！”
“第二，不怕死！”
“第三，多殺鬼子！”
“听明白沒有？！”
“明白！”二百多名戰士齊聲怒吼，聲震雲霄。
李雲龍咧嘴一笑︰“好！這才像老子的兵！現在，各營連排長留下，其他人解散！今晚加餐，老子帶來的豬肉罐頭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