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白鹿山祠堂前紅綢翻飛,檀木供桌上擺滿鮮果糕點。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江玉燕、玉城與熟睡的玉商身上,映得三人新制的雲錦衣裳流光溢彩——江玉燕著暗紅色襦裙,金線繡的裙擺舒展;玉城一襲玄色勁裝,腰間新配的白玉佩隨動作輕晃;玉商被裹在繡著金線麒麟的紅綢襁褓里,小拳頭還攥著桑舜華送的虎頭香囊。
山主身著簇新的藏青長袍,牽著夫人與桑舜華立于祠堂中央。當族中長老們在太師椅落座,銅鐘聲響徹山巒,山主朗聲道︰“今日,我桑明遠與夫人沈氏,願收江玉燕、江玉城為義子女,視如己出;護幼女江玉商平安長大!”
話音未落,玉商突然“咿呀”一聲,揮舞著小手咯咯笑起來,逗得滿堂賓客紛紛露出笑意。江玉燕牽著玉城鄭重跪地,額間輕觸青磚︰“多謝義父義母垂憐!”
“請族譜!”
山主夫人上前扶起二人,眼角泛著淚光。她從懷中掏出三只長命鎖,分別系在三人頸間。玉商的金鎖上刻著“歲歲長安”,江玉燕的銀鎖綴著玉蘭紋樣,而玉城的鐵鎖厚重古樸,暗紋如龍盤繞。“往後,你們便是白鹿山的少主、小姐了。”她聲音哽咽,輕輕抱了抱玉燕。
桑舜華手持錦盒快步上前,取出一對翡翠耳墜為江玉燕戴上,又給玉城佩上刻著“桑”字的腰牌。最後,她小心翼翼地將一串珍珠腳鏈系在玉商腳踝,小鈴鐺發出清脆聲響,驚得嬰兒蹬著小腿直樂。
“禮成!”長老們齊聲高呼,鞭炮聲驟然炸響。山主將三人攬入懷中,桑舜華順勢摟住玉商,一家六口的身影被陽光鍍上金邊。
禮成的歡呼尚未消散,玉商突然攥住桑舜華的一縷發絲往嘴里塞,逗得眾人再度笑作一團。山主夫人掏出手帕輕輕擦拭眼角,笑著嗔道︰“咱們玉商真是個小機靈鬼,往後定要把白鹿山鬧得更熱鬧些。”
山主抬手輕撫江玉燕與玉城的發頂,掌心的溫度透過發絲傳來︰“既入了桑家門,便不必再擔驚受怕。明日起,祠堂後的文閣武場,隨你們盡興。”他望向玉城腰間長劍,眸中閃過一抹贊許,“玉城若不嫌棄,你大伯留有劍譜,你可隨意翻閱。”
玉城喉結滾動,單膝跪地,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義父大恩,玉城願以命相護!”山主笑著將他扶起,手掌重重拍在他肩頭,“喊父親。”這力道讓玉城眼眶泛紅,“父親”。
江玉燕摩挲著頸間銀鎖,玉蘭紋樣在陽光下泛著柔光。山主夫人忽然想起他們初見時三個孩子渾身血污的狼狽模樣,再看眼前滿院歡慶,鼻尖不禁發酸。
玉商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原來是小手被花瓣撓得發癢。山主夫人連忙接過孩子,在她臉頰上落下輕吻︰“我的小寶貝不哭,咱們去膳房吃桂花糕好不好?”這話果然奏效,玉商抽抽搭搭地止住哭聲,大眼楮亮晶晶地望著眾人。
夕陽西下時,白鹿山鐘聲再起。江玉燕倚在廊柱上,看著玉城陪山主在演武場練劍,桑舜華拉著玉商的搖籃哼歌,山主夫人在花樹下整理族譜。晚風拂過她的發梢,帶著玉蘭的清香,她低頭輕笑,原來幸福真的可以這般安穩綿長,這是江玉燕不曾有過的。
布丁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主人,程少商的命運線,已經徹底改變了呢。”江玉燕望著懷中熟睡的玉商,輕聲道︰“還不夠,我要她這輩子,都被愛填滿。”這里的天道為了它的女兒可是給了很多功德,拿人錢財自然要辦好事。
夜色漸濃,白鹿山的燈火星星點點亮起。山主夫婦房內,桑明遠摩挲著族譜,目光落在新添的三個名字上,轉頭看向正在疊嬰兒小衣的夫人︰“孩子們既入了桑家,他們的小字也該想想了。”
沈氏跪坐在席上,將新制的素絹帛書撫平︰“玉燕心思通透,又喜研讀經史,以‘明舒’為字如何?《漢書》有雲‘明者因時而變’,願她智如朗月,心境豁達。”桑明遠目光微亮,刻刀在竹簡上沙沙作響,“明舒”二字蒼勁中透著雅致,恰如少女執筆批注時的模樣。
談及玉城,桑明遠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此子堅毅如磐,護佑弟妹。取《詩經》‘有覺德行,四國順之’之意,賜字‘覺德’,望他秉持正道,如松柏屹立。”沈氏望著竹簡上剛勁的刻痕,點頭輕嘆︰“覺德,確是不負他一片赤誠。”
最後看向酣睡的玉商,沈氏抱起襁褓,指尖輕觸嬰兒粉嫩的臉頰,孩子太小離不得人,她便直接抱過來了︰“小女眼波流轉,恰似新月含輝。以‘月安’為字,取‘皓月長寧,歲歲安康’之意,願她一生無憂,所行皆坦途,所遇皆溫暖。”桑明遠放下刻刀,伸手輕捏玉商的小腳丫,逗得嬰兒咯咯直笑,燭火映照下,“月安”二字在竹簡上泛著柔和的光。
三日後清晨,桑舜華捧著刻好的名簡來到文閣。江玉燕跪坐于席,指尖撫過簡上“江玉燕 字明舒”的刻痕,晨光透過窗欞灑在簡牘上。玉城鄭重接過刻有“覺德”的青銅令牌,佩于腰間時,冷峻面容泛起一絲漣漪——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擁有了與身份相配的印記。
而山主夫人正舉著繡有“月安”二字的錦帕逗弄玉商,小嬰兒揮舞著藕節似的手臂,將帕子拽入懷中。江玉燕倚在朱漆廊柱旁,看著家人圍坐商議的場景,听著竹簡翻動的簌簌聲︰在這大漢的天地間,他們終于安定下來。
時光過的飛快,一眨眼一年過去了,玉商從一個襁褓嬰兒也慢慢會斷斷續續說幾個字了。玉城和玉燕也和在山上求學的學子都相熟了,這一年袁慎也剛剛好來求學被皇浦夫子收為徒弟。全山誰不知道桑舜華和皇浦夫子的事情,皇浦夫子和桑舜華退婚之後山主沒有趕走他,那是因為這白鹿山不僅僅是他一人的白鹿山,皇浦夫子的學識是天下聞名的,不能因為他們的私事斷了來求學的學子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