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完全沒有自卑的心理,在她看來,大哥能有這些東西完全是因為大哥出身好。她本身一個村婦出身,能嫁給一個讀書人已經實屬不易了,現在更是運氣好,有了這樣一個大哥,這輩子也有機會住一住這樣氣派的院子,真是不虧啊!
她甚至覺得兒子這頓打挨的值,一頓打換一個在大戶人家長見識的機會,這怎麼想都不虧吧?
雷家瑞︰為我發聲!!!
客院里有一個造景的小池子,池子里養了一些五六公分的小錦鯉, 隨著水流從造景的假山上流下來,池子的水也隨之泛起漣漪。
劉氏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造景,她想夸一夸這景色好看,但無奈她的詞匯量實在太少了。
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
“相公,你看這池子里的魚多紅啊!”
“噗嗤。”
一聲笑聲,從院子里那群下人中傳來。劉氏知道這是在笑自己,她有些不自在,抬頭去看,卻沒找到是誰在笑話她。但她是個心大的,在見到其他的新事物之後,立馬就忘記了這個小插曲。
但這件事卻深深的刺入了雷廣寧的心中。
在路上的時候,他還沒覺得大哥和自己有多大的差別,但如今住進這個院子,他才深深的感受到財富之間的差距。
沒錯,他和劉氏一樣就是農村來的土包子,什麼世面都沒見過。甚至會被下人們恥笑。
他簡直一刻都不想待在甘州了,他好想回家,好想龜縮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今天在大門口等著的那個白毛少年,茵茵見他小叔叔。雖然那人長相奇怪,但能夠被茵茵叫做小叔叔的人,肯定就是大哥同父異母的弟弟了。
那才是和大哥有著同樣血緣關系的弟弟。
那孩子雖然長相與常人不同,但卻從內而外散發著自信的氣息,和他這個鄉下來的假弟弟比起來,簡直就是碾壓。
雷廣寧這兩天的心情都很壓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分明大哥找到親生父親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但他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特別是在今天見到了大哥另一個弟弟之後,這種心情更甚。
他不再是大哥唯一的弟弟了,他好難過。
劉氏可不知道她家相公的那些小心思,欣賞過了整個院子以後,她便開始學著樂吉的樣子,像模像樣的指揮著院子里的十多個下人開始做事。
剛才這些人就是樂吉給她帶過來的,八個丫鬟,四個小廝,一共是十二個。樂吉說,這些丫鬟小廝是管家選出來的,主要負責他們的生活起居。因為雷廣寧一家人是雷茵的熟人,所以讓樂吉把這些人帶過來。
“你們中間誰是領頭的?”
剛才樂吉來的時候,其實已經交代過她們各自的職責了,但因為劉氏的注意力一直在院子里,所以並沒有記住樂吉交代的東西。
不過她依舊像模像樣的學著樂吉的樣子,開始指揮起這十幾個下人,這樣給她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夫人一樣。
就一個字,爽。
“回夫人,奴婢春梅,是府中二等丫鬟,這次主要負責照顧夫人的生活起居。其余的七個小丫鬟,都歸奴婢管轄。”
“回夫人,小的夏齊,是府中二等小廝,主要負責雷老爺的生活起居,其余的三個小廝,歸小的管轄。”
這些人一口一個夫人的叫著自己,劉氏心里簡直都要爽翻了。沒想到她劉月香也有被人捧著叫夫人的一天啊!
劉氏開始學著用蹩腳的官話,指揮著這幾個下人幫忙收拾行李。
“春梅,你帶著小丫鬟們,幫本夫人把車里的包袱收拾一下。夏齊,你把咱倆的板車找個地方安置好,順便幫你們雷老爺和小少爺的衣物也收拾一下。另外我們奔波了一路了,也得洗澡收拾一下。你們看誰得空去燒點水?我,本夫人想洗個澡。”
劉氏一口一個本夫人的叫著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無論劉氏的樣子有多滑稽,下人們仍舊听從著她的安排,各司其職。唯有一個三等小丫鬟心底不屑的翻了一眼,不情不願的去柴火房抱了一摞柴火,前去燒水了。
她就是剛才偷笑劉氏的人,她叫秋竹,原本她該是二等丫鬟,根本不用做這些粗活累活。可是大夫人尤氏听說了雷廣寧的事情,刻意把她降維三等丫鬟,讓她多多監視這一家人,勢必要她事無巨細的把這家人的信息都給套回去。
本來從二等丫鬟降到三等丫鬟已經很不爽了,結果她來了之後發現,發現自己的上頭是自己平時都很不對付的春梅,而且她們要照顧的竟然是這樣一個滑稽的村婦,心里簡直窩了一肚子的火。
果然剛來沒多久,那個該死的春梅就因為自己剛才憋不住笑了一聲,而罰自己做這個最髒最累的活。
憑什麼?她們之前分明都是二等丫鬟,自己只不過是為了完成夫人的任務才降成了三等,憑什麼自己就要听她的擺布?
不過因為自己才頭一天來這里,秋竹並不敢表露太多,只好憋屈著抱著柴火去燒水了。
劉氏的腦子就算想爆了,也不會知道,她手下僅僅管理十二個人,就有著這麼多復雜的關系。她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被人叫夫人的喜悅當中,無法自拔。
“兒子啊,咱也不急著恢復,你多在床上躺幾天,娘也好多在這府上被人伺候兩天。”
“不是吧?您是我親娘嗎?我都躺在床上痛的受不了了,您還想讓我有晚點恢復?”
“咳咳,肯定會恢復的,別擔心。你大伯的親爹已經交代過了,會有一個醫師單獨照顧你,一定會確保你恢復如初。娘這不是想著你從小都長在村里,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嗎?如今有了這機會,你能在這麼大,這麼有錢的人家里多待幾天。為什麼不多待呢?”
雷家瑞︰娘,您真是我親娘。
燒好了水,準備過來通報的秋竹,听到了母子倆的竊竊私語。心里更是止不住的翻白眼兒。
也不知道大夫人究竟讓她來看什麼?就這樣一家沒見過世面的人,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