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冷風像刀子似的,刮在謝伯洪和趙宏宇的臉上。兩人渾身疼得厲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活像兩只被揍慘的流浪狗。
“媽的,電警棍這玩意兒……真不是人受的。”趙宏宇齜牙咧嘴地揉著胳膊,每動一下都感覺骨頭縫里滋滋冒酸水。
謝伯洪沒吭聲,只抿緊了嘴唇。他里頭那件舊毛衣也沾滿了灰,看上去比叫花子強不了多少。
他倆剛剛從那片廠區逃出來——說是“推”出來都算客氣,根本就是被幾個凶神惡煞的保安連打帶踹攆出來的。外套被扒了,車也被扣了,臨走前還一人賞了幾棍子,電得他們現在肌肉還一跳一跳地抽抽。
他們沿著塵土飛揚的大路往興州城方向走,身後不時有工程車轟隆隆地開過,揚起一陣陣黃撲撲的沙塵,嗆得人直咳嗽。
趙宏宇幾次試著伸手攔車,可那些司機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嫌惡地擺擺手,一腳油門加速沖過去,留他倆在原地吃灰。
“看啥看?沒看過倒霉蛋啊!”趙宏宇沒好氣地朝一輛遠去的卡車罵了一句。
謝伯洪拉了他一把“省點力氣吧,趕緊走。我這心里老不踏實。”
兩人互看一眼,心里都明白。回頭望望去,那片廠區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可恐懼感卻一點沒減。誰曉得徐大志會不會突然開車追上來,再給他們“加餐”?
“不行,不能走大路了,”謝伯洪壓低聲音,“往田里拐,走小路穩當點。”
他們倆一貓腰,鑽進了路旁的枯草叢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干硬的田埂上。天冷,地里沒人,四下里只有風吹過野草的沙沙聲。偶爾幾聲老鴉叫,听得人心頭發毛。
“你說,徐大志那龜孫子,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趙宏宇一邊喘氣一邊問,“說什麼有更好的活兒……屁!根本就是想騙我們再過去收拾幾頓!”
謝伯洪陰沉著臉“車沒了,人打了,回頭就算報警,他說是咱們自己鬧事,根本沒有的事。要那些保安作證,估計也不可能。車?我們的面包車估計也會被他們開到江里喂魚了!”
“那咱就白挨這頓揍?”趙宏宇不甘心地捶了一下腿,結果疼得自己“嘶”了一聲。
謝伯洪沒立即回答,貓著腰往前疾走了一段,才悶悶地說“先回城里再說。這仇……遲早得報!”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心里也沒底。但眼下,他們就像兩條被追怕了的狗,只想趕緊找個窩躲起來。
等終于看見興州城邊緣那些低矮的樓房時,天已經擦黑了。兩人灰頭土臉、渾身髒污,擠上最後一班公交車時,賣票的大姐眉毛豎得老高。
“哎哎,你們兩個!怎麼回事?要飯也不能上車要啊!”
全車的人都看過來,眼神里的嫌棄藏都藏不住。趙宏宇臉上掛不住,想爭辯兩句,被謝伯洪一把按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賠著笑解釋“大姐,我們不是要飯的,路上遇到點事,這就回家……”
好不容易蹭到站,兩人逃也似地跳下車站台,互相看了一眼。
趙宏宇苦笑“咱倆現在這德行,比要飯的還像要飯的。”
“別貧了,”謝伯洪拍拍他的肩,盡管自己也是一身狼狽,“先各回各家,收拾收拾,明天老地方見。”
“成,明天再說。”
兩人就在昏暗的路燈下分了手,各自拖著酸痛的身體往家挪。
謝伯洪住的是老城區一片筒子樓,樓道里堆滿雜物,燈也壞了好幾天。他摸黑爬上三樓,拿鑰匙捅開門時,心里還撲通撲通跳。
屋里沒開燈,靜悄悄的。他松了口氣,看樣子家里沒人。他這會兒實在沒力氣再解釋這一身狼狽是怎麼來的。
可剛摸進衛生間想洗把臉,燈“啪”一聲亮了。
他嚇得一哆嗦,扭頭就看見老婆丁小梅站在門口,瞪大眼楮看著他。
“老謝?!你……你這是怎麼搞的?!”
謝伯洪下意識想躲,卻渾身疼得沒處藏“沒事……摔了一跤。”
“摔能摔成這樣?”丁小梅顯然不信,走上前來,看著他破裂的嘴角和髒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眼圈一下就紅了,“你跟人打架了?”
“沒有……”謝伯洪心煩意亂,只想趕緊糊弄過去,“你快去睡,我洗洗就行。”
丁小梅卻不動,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突然說“老謝……傍晚的時候,有個男的在樓下轉悠,還跟人打听你呢。”
謝伯洪心里“咯 ”一下“什麼樣的男的?”
“不認識,大高個,穿個皮夾克,看著……不像好人。”丁小梅聲音有點發抖,“老謝,你是不是惹什麼事了?”
謝伯洪後背一陣發涼。徐大志的人?這麼快就摸到他家來了?
他強裝鎮定,把丁小梅推出去“瞎想什麼,可能就是問路的。你先去睡!”
關上衛生間的門,他望著鏡子里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心一點點沉下去。這事,恐怕還沒完。
與此同時,趙宏宇也拖著快散架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家。幸好他老婆出門不知哪里打麻將去了,沒有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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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手鎖上門,脫了髒毛衣,這才癱倒在床上,長出了一口氣。渾身骨頭像被拆過一遍,動一下都疼得他直抽冷氣。
“徐大志,我日你祖宗……”他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
這筆賬,他記下了。可怎麼算?他腦子里一團亂麻。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窗外忽然傳來幾聲奇怪的響動,像是有人踩斷了枯樹枝。
趙宏宇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他屏住呼吸,悄無聲地挪到窗邊,小心翼翼地從窗簾縫隙里往外看。
巷子里黑漆漆的,空無一人。
只有一陣冷風卷起幾片落葉,打了個旋兒,又消失了。
“听錯了?”他嘀咕著,心里卻怦怦直跳,再也不敢大意。這一夜,他估計是睡不著了。
第二天下午,兩人約在了人民公園角落那個破亭子里踫頭。這地方平時沒人來,安靜。
謝伯洪到的時候,趙宏宇已經在那兒坐著了,眉頭擰得死緊。
“咋樣?”謝伯洪遞過去一個熱包子。
趙宏宇接過來,咬了一口,含糊地說“昨晚我家外面好像有人。”
謝伯洪動作一頓“也有人去我家樓下打听我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明白了。徐大志這是沒打算放過他們,摸清他們的底細,估計後頭還有麻煩。
“狗日的,沒完了還!”趙宏宇恨恨地罵了一句,“老謝,咱們現在怎麼辦?你那車沒了,活黃了,還讓人盯上了。”
謝伯洪眯著眼,望著亭子外枯黃的雜草“車是肯定要不回來了,打估計也白挨。但徐大志坑我們這一把,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能咋辦?咱倆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謝伯洪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壓低聲音“你記不記得,咱倆被那幫保安押出去的時候,路過那個倉庫,我好像听見徐大志在跟人吵吵什麼……‘月底必須清干淨’,‘江邊老地方’?”
趙宏宇皺著眉使勁回想“好像……是有這麼一耳朵。當時光顧著疼了,沒細想。你意思是?”
“我總覺得,”謝伯洪聲音更低了,眼里閃過一絲光,“徐大志那廠子里,不像只是搞產品那麼簡單。他這麼急吼吼地弄我們,恐怕不只是為了一輛車、一點矛盾那麼簡單。”
“你是說……”趙宏宇也回過味來了,眼楮慢慢睜大,“他那邊有鬼?”
謝伯洪緩緩點頭“而且,恐怕還不是小鬼。”
就在這時,亭子後面那片枯樹林里,突然傳來“ 嚓”一聲脆響!
兩人嚇得猛地跳起來,驚疑不定地扭頭望去。
“誰?!”趙宏宇厲聲喝道,順手抄起了旁邊一塊半截磚頭。
樹林里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光禿禿樹枝的嗚嗚聲。
好像剛才那一聲,只是風吹斷了一根枯枝。
謝伯洪卻心頭猛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攫住了他。他拉了趙宏宇一把,示意他別出聲,自己踮著腳尖,一步步朝發出聲響的地方挪去。
枯黃的落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
越靠近,他的心提得越高。
撥開最後一道干枯的灌木枝——
後面空空如也。
只有泥地上,留下幾個模糊雜亂的腳印,和一個被踩扁了的煙頭。
煙頭還冒著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青煙。
人剛走。
謝伯洪盯著那煙頭,渾身的血好像一下子涼了。
他們剛才說的話……被人听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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