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殿內,氣氛莊重而沉郁。雖經大戰,此處卻奇跡般地保存完好,穹頂之上星圖依舊璀璨,只是殿內縈繞的淡淡血腥氣和修士們身上未散的煞氣,提醒著方才經歷的慘烈。
作為主人的白冷軒強忍悲痛,安排眾人落座。令人略感意外的是,連林雲這個唯一的金丹修士,也被安排在末席,面前同樣擺上了靈光盎然的仙果和醇香四溢的靈酒,這份細致的安排,稍稍沖淡了些許他先前的尷尬。
白冷軒率先舉杯,聲音沙啞卻清晰︰“今日天宮堡遭此大劫,倉促之間,僅以薄酒略表心意,怠慢之處,還望諸位海涵。這一杯,敬所有為守護東荒而戰的道友,也敬…逝去的英靈。干杯。”言罷,他將杯中靈酒一飲而盡,神情悲愴。
“白堡主客氣了。”眾人紛紛舉杯回應,氣氛凝重。
一杯飲盡,白冷軒神色轉為肅穆︰“此番若非諸位道友仗義來援,天宮堡傳承恐已斷絕,東荒亦將危矣。此恩此情,天宮堡上下永志不忘!日後若有用到我天宮堡之處,白某與天宮堡定義不容辭!”
他話音未落,歐陽震便洪聲打斷,語氣中帶著悲憤︰“冷軒,此言差矣!我四大古老勢力同氣連枝,守望相助本是份內之事!更何況,天宮堡今日之劫,皆因守護‘蒼梧劍’而起,夏老邪更是為此舍身取義,你們是為了整個東荒在流血犧牲!若論恩情,是整個東荒欠你們天宮堡的!”
“歐陽前輩所言極是。”飛雲宗宗主雲飛揚接過話頭,他姿態放得很低,“雖其中些許緣由雲某尚未盡知,但鏟除妖魔、清理門戶他看了一眼碧水閣原先所在的方向),本就是我輩應為之事,談不上恩情。只是…雲某心中確有一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白冷軒似乎早有預料,頷首道︰“雲宗主可是想問,那些實力恐怖的妖魔,究竟從何而來?”
“正是!”雲飛揚目光炯炯,“此等魔物,絕非東荒所產,其功法路數也迥異于常,我等實在好奇。”
此言一出,飛雲宗及聯盟的元嬰修士們無不屏息凝神,顯然對此極為關注。
白冷軒與歐陽震、洛清瀾、黃藥塵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默許後,才沉聲道︰“它們…皆來自中央大陸。”
“中央大陸?!” 四字一出,宛如驚雷炸響!雲飛揚等人頓時面露駭然,難以置信地看著白冷軒,這個消息實在過于震撼,超出了他們多年的認知。
雲飛揚畢竟是一宗之主,強壓下心中驚濤,聲音微顫地問道︰“白堡主的意思是…中央大陸那邊,有辦法來到我們東荒?”他顯然知曉中央大陸的存在,卻苦無路徑。
“並非如此。”白冷軒眼神一暗,顯然想到了引狼入室的碧水閣,語氣變得陰沉,“此次妖魔能降臨,乃是一個意外,一個…因叛徒而引發的意外!此條路徑,日後絕不會再開啟!”
听聞此言,雲飛揚等人臉上瞬間寫滿了失望。他們困于元嬰境界已久,無比渴望前往靈氣更濃郁、大道更完整的中央大陸尋求突破,如今希望乍現又滅,難免失落。
雲飛揚收拾心情,又問出了另一個盤旋已久的疑問︰“白堡主,各位前輩,請恕雲某冒昧。四大古老實力底蘊如此深厚,擁有多位半步出竅的大能前輩,若想統御東荒,想必並非難事。為何一直以來,諸位只偏安一隅,從不與其他勢力爭奪資源與地盤?”
這次,黃藥塵緩緩開口︰“本來此乃我四家核心之秘,不足為外人道。但如今諸位已卷入此事,未來對抗妖魔亦需借助諸位之力,告知諸位也是理所應當。”
白冷軒接過話,鄭重說道︰“我四大古老勢力世代居于東荒,肩負著傳承使命——其一,守護東荒,抵御域外妖魔入侵;其二,甄選東荒天賦卓絕之輩,悉心培養,而後…送往中央大陸,助那里的同道斬妖除魔,光復修仙界正統!”
“挑選天賦極好的修士加以培養,然後送往中央大陸?”雲飛揚猛地站起身,聲音因極度激動而有些變調,“白堡主的意思是…你們掌握著前往中央大陸的方法?!”
不僅是他,所有飛雲宗陣營的修士,乃至五行劍宗的五位峰主,此刻都呼吸急促,目光灼灼地盯緊白冷軒,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渴望與激動!
白冷軒對眾人的反應並不意外,待他們情緒稍平,才淡然道︰“不錯,我等確有此法。若非今日妖魔入侵,歐陽前輩、洛前輩與黃老前輩,本應在數十年後,帶領一批符合條件的元嬰修士離開東荒大陸。至于現在…計劃只能暫且擱置了。”
雲飛揚立刻反應過來︰“白堡主的意思是,若不徹底解決掉入侵東荒的這兩頭出竅期妖魔,三位前輩便無法離開?”
“正是。”白冷軒苦笑,“若三位前輩離去,東荒將再無力量制約那兩大魔頭,屆時必是生靈涂炭!甚至可能波及中央大陸,禍延整個炎荒修仙界!”
雲飛揚聞言,立刻正氣凜然地表態︰“事關東荒存亡,我飛雲宗作為東荒一份子,絕不會坐視不管!但凡有用得著我飛雲宗的地方,白堡主盡管開口,雲某必率全宗上下,傾力相助!”
“沐某代表听風閣,亦听從調遣!”听風閣閣主沐雲歌緊隨其後。
五行劍宗宗主任青風也起身道︰“我五行劍宗本就是天宮堡外門分支,自當與天宮堡共進退,任憑堡主差遣!”
“諸位深明大義,白某感激不盡!”白冷軒面露欣慰,“待蕩平妖魔,肅清環宇之後,在座諸位若有心前往中央大陸追尋大道,我四大古老勢力必會盡力安排。不過,白某有言在先——離開東荒,並非盡是坦途。東荒雖靈氣稀薄,難窺出竅之境,但至少元嬰修士大多可得善終。而中央大陸雖機緣無數,卻也凶險萬分,爭斗殘酷,動輒便有身死道消之危,諸位需慎重考慮。”
這番話,對于這些歷經數百載風雨的元嬰修士而言,自是道理皆知,但大道前方的誘惑,早已壓過了對未知危險的恐懼。
隨後,眾人便開始商議接下來的攻防大計,以及如何盡快找出並剿滅隱匿起來的妖魔與碧水閣余孽。
林雲安靜地坐在末席,听著諸位元嬰大能討論關乎大陸命運的大事,這里確實沒有他插話的余地。
他的目光偶爾瞥向坐在洛清瀾身旁的冷冰凝,見她無恙,心中稍安。
本想傳音說幾句話,但一看到旁邊那位清冷如冰、神識恐怕已臻化境的洛清瀾,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在半步出竅大能面前對她的弟子傳音,與當面“密語”無異,他可不想在此刻徒生事端,只好眼觀鼻,鼻觀心,默默消化著今日接收到的龐大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