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衙深處,一間臨時闢出的公房內,空氣凝滯。
冷天刀背負雙手,立于窗前,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
生辰綱,數十萬兩的巨額財富,連同八名庫兵,一夜之間在戒備森嚴的府衙倉庫內蒸發。 聖上震怒,密旨措辭嚴厲,不僅要限期三周之內追回生辰綱,還要求將那幫盜竊犯繩之以法。
三周,將這些散落各處、甚至可能已改頭換面的貢品悉數尋回,還要揪出幕後黑手,難如登天。
此事絕不能大張旗鼓,否則人心惶惶,只會讓賊人更易遁形。他需要幫手,而且是絕對可靠、能力超群的幫手。
在經過真相公的介紹後,他得知了臨安衙門內有一高人,此次便是為他而來。
“來人。”冷天刀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門外親衛應聲而入。
“去衙門捕班,傳捕頭方學武。”
方學武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一見冷天刀,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不著調笑意的臉,此刻堆滿了近乎諂媚的崇敬。
“偶……冷大人!您……您老人家找小人,可是有什麼吩咐?但凡用得著小人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搓著手,腰不自覺地彎了下去,眼神晶亮,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武學神只。
差點把徒弟的話給學來了。
冷天刀對這番吹捧置若罔聞,將此人周身打量了一番︰
體格精瘦,手掌粗大,練得應該是拳掌類功夫,似乎是練武多年,不過看水準也不過是個準三流武者。
這個名字和實力嚴重不符啊。
冷天刀不言,看得方學武額頭微微冒汗,才平靜地將案情簡述一遍。
方學武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倒吸一口涼氣。
“乖乖,這賊人好大的膽子,好利索的手段!” 他沉吟片刻,忽然眼楮一亮︰“冷大人,此事體大,小人一人怕是力有不逮。不過,小人有個徒弟,名叫秦朝陽,那小子腦子靈光,尤其擅長從蛛絲馬跡中尋摸線索,有他在,定能事半功倍!”
“徒弟?”冷天刀眉頭微蹙。
陪同的府衙官員見狀,適時補充道︰“冷大人有所不知,方捕頭和他這徒弟秦朝陽,確實是破案的好手。就說半年前轟動臨安的‘無頭劊子手案’,三司會審都束手無策,最後還是他們師徒二人,從一匹馬的馬蹄鐵磨損痕跡入手,順藤摸瓜,于半月前便將真凶緝拿歸案,當時可是讓不少老刑名都跌破了眼鏡。”
冷天刀面無表情,似乎在評估此話真偽,片刻後,吐出兩字︰“準了。”
“謝大人!”方學武喜形于色。
秦朝陽被師父方學武拉到冷天刀面前時,心髒還在怦怦直跳。
冷天刀! 今朝榜第六,御龍直都虞候!
這可是游戲里活生生的頂級npc,不,是那種渾身散發著“劇情關鍵人物”和“隱藏boss”光環的存在!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與緊張,學著師父的樣子躬身行禮,眼角余光卻忍不住打量這位傳奇人物。
身形如出鞘的利刃,氣息沉凝如山,那雙眼楮,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穿人心。
這種感覺……秦朝陽心頭一凜,竟與之前瞥見的那個顧淵有幾分相似!
都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敬畏,不敢造次的鋒芒與深不可測。
被這樣的眼神掃過,秦朝陽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
太強了!
三人來到空蕩蕩的倉庫。
霉味與塵土味交織,冰冷的青石板上,除了幾處凌亂的腳印和散落的草屑,再無他物。
秦朝陽立刻進入了狀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布包,里面是各種形狀古怪的小工具。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著地面,利用當代的刑偵手段,力求不放過任何一絲痕跡。
冷天刀默立一旁,眼神平靜,卻將秦朝陽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因為一些探案工具,他還是頭一回見。
方學武則背著手,在倉庫里踱來踱去,時而搖頭,時而嘆氣,嘴里念念有詞,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找到了!”
秦朝陽忽然低呼一聲,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從一處牆角刮痕中夾起一縷比指甲蓋還小的深藍色布絲。
布料粗糙,染料普通,像是尋常苦力所穿。
方學武湊過來看了一眼,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布料粗糙,染料尋常,城里穿這種衣裳的苦力腳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臨安城這麼大,單憑這比指甲蓋還小的布絲,想找出人來,無異于大海撈針啊!就算把所有布莊翻個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源頭。”
秦朝陽也點頭,這確實是個難題,線索太少了。
冷天刀的目光也深沉了幾分,顯然也明白其中的難度。
頓時,三人沉默不語。
忽然,方學武眼珠一轉,一拍大腿︰“有了!”
“冷大人,乖徒兒,你們跟我來!”
臨安東南,菜市口。
方學武領著二人,徑直來到一家豬肉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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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老二!我來借你家大黃啦。”方學武大聲嚷嚷道。
“直娘賊,誰讓你這麼喊老子的。”肉鋪里,一個身材高大,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壯漢提著殺豬刀走了出來,正是豬肉鋪的主人,魯二。見到是方學武,他把刀往案板上一剁,沒好氣道︰“又是你這老小子,今兒個又想借我家大黃做什麼?”
方學武嘿嘿一笑,想湊上去勾肩搭背,可身高只到魯二脖子,只好輕拍了拍胳膊︰“老哥,救急如救火!有樁天大的案子,非你家大黃不可!”
說明來意後,魯二將三人領到了後院。
鋪子後院,一頭膘肥體壯、毛皮烏黑油亮的大黑豬沒有任何枷鎖束縛,正哼哼唧唧地在泥地里打滾,顯得悠然自得。
“大黃!”
方學武親熱地喊了一聲。
那黑豬聞聲,竟真的抬起了頭,甩了甩蒲扇般的大耳朵,一雙小眼楮滴溜溜地望了過來。
秦朝陽嘴角抽了抽,看著那頭在泥污里顯得格外愜意的“大黃”,心想師父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難道是要用豬來拱出賊人?
冷天刀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冷大人,徒兒,你們別看這大黃是頭豬,它這鼻子,可是我見過最靈的!比三五個經驗老到的捕頭加起來都好使!”方學武一臉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他從秦朝陽手中接過那枚裝著布絲的油紙包,小心翼翼地取出布絲,遞到大黃的鼻子前晃了晃。
大黃先是懶洋洋地起身嗅了嗅,然後好似人一般,點了點頭,又趴了下去。
“師傅,原來它叫大黃啊,我還以為是條狗呢,你是怎麼知道它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盡量長話短說吧。魯二,你來說吧。”
魯二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自己的這個發小,道出了這頭黑豬的來歷和能耐。
原來,這頭豬本是一頭魯二從野外意外得來的小豬仔,帶回來本想當種豬。養大後,卻發現這頭豬怎麼也不肯近雌色,一心只想著吃喝,偏偏它還很能吃。
按理說豬能吃也是好事,能長膘。可這頭豬怎麼吃都吃不胖,每天的量是尋常豬的三倍,還一個勁地長肌肉,身體健壯地能和三流武者掰手腕。
氣得魯二只想把它殺了回本。
或許是知曉自己大難臨頭,這頭豬居然表現出了求生欲,像開了種族掛一樣,嗅覺、听覺都極強,一樣東西只要讓它聞到味兒,十里外它都能給你找到。
發現這頭豬的能耐後,又在方學武的提議下,魯二通過給人家當私探,賺的盆滿缽滿,後來就一直養著這頭豬。
秦朝陽听得目瞪口呆,這游戲世界果然無奇不有,連豬都能成精當偵探!
活久見!
冷天刀看著那頭對著布絲哼哼唧唧、躍躍欲試的黑豬,深邃的眼眸中終于泛起一絲波瀾。
他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帶路。”
塞給魯二幾兩銀子後,總算將“大黃”借了出來。
一人牽豬,兩人跟隨,這奇異的組合剛走出巷口,天色驟變。
烏雲翻滾,豆大的雨點 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三人一豬狼狽地沖進街角一家茶館避雨。
茶館內客人不多,伙計正無聊地打著哈欠。
方學武找了個角落坐下和秦朝陽開始研究起案情。
冷天刀依舊沉默,目光偶爾掃過窗外瓢潑的雨幕。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撐著油紙傘,推開茶館廂房門平靜地走出。
“老板,我走了。”
“啊?客官,這雨下得這麼大,您不多坐會兒,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再走?”矮胖掌櫃臉上堆著笑,眼底深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異樣,語氣也比尋常熱絡了幾分。
清秀俊美的面容,眼神古井無波。
是顧淵。
“不必,我還有事。這熱茶,留著等我回來再喝不遲。”
說罷,也不待掌櫃再勸,便舉步踏入雨中。
見顧淵態度堅決,身影消失在雨簾後,矮胖掌櫃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旋即又恢復如常,只是眼神不自覺地朝著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師父,師父,你快看,那個就是我跟你常提的,我們域外人里的第一高手,顧淵。”
顧淵和掌櫃的對話聲在大雨中雖小,但也引起冷天刀一行人的注意。
“又是一個殺胚。”方學武小聲嘀咕道。
“師父,你說什麼呢?”
“哦,沒事……接著研究吧……”
大雨傾盆,風聲烈烈。
顧淵走出茶館,並未沿大路,反而拐進旁邊一條幽深狹窄、幾乎被雨水淹沒腳踝的巷子,似乎想借兩側屋檐避一避愈發急驟的雨勢。
巷子內,陰影潛伏。
一名持弩漢子隱在破敗的門洞深處,舔了舔被雨水打濕而顯得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興奮與嗜血光芒,對著黑暗中無聲地比了個手勢︰“目標進巷了!各就各位,按計劃行事!”
他身旁,另一人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殘忍的得意︰“頭兒放心,巷口的絆馬索用的是最細韌的牛筋,涂了破傷風的毒油;積水深處混了三步倒的毒砂;兩側屋頂的落石機關也已檢視妥當,一旦觸發,配合牆內暗格攢射的穿心短弩……嘿,這雨天,正好替咱們把血跡沖刷干淨!”
巷子兩側的屋頂上,數道黑影如同壁虎般緊貼牆面,手中的暗器閃爍著幽光。
這是一張針對顧淵,精心編織、務求一擊必殺的死亡之網。
茶館二樓,臨窗的位置。
冷天刀不知何時已站在那里,目光穿透雨簾,落向那條幽深的巷子。
巷口的光影在雨中變幻不定,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即便隔著嘩嘩的雨聲與重重牆壁,也未能逃過他那身經百戰、對危險極端敏銳的感知。
又是這個顧淵。
他身上那股純粹凝練的鋒銳與隱隱透出的血腥氣,竟與自己有幾分類似,卻又帶著一種更為肆意與原始的野性。
冷天刀眼神微動,對這個年輕人,他生出了一絲真正的興趣。
他倒要看看,這個“人魈”,如何破這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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