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黃沙與碎石硌得人有些生疼，空氣中彌漫著干燥而混濁的氣息。甦辰調息片刻，將體內因空間傳送而翻涌的氣血勉強平復下來，望向四周。這片戈壁荒涼得緊，與那仙靈之氣充沛的荒島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天地間的靈氣不僅稀薄，還夾雜著許多雜質，吸納入體，需得費心煉化。
冷月寒立于一塊巨石旁，青絲被干燥的風吹得微微拂動。
她收回遠眺的目光，輕輕攏了攏鬢發，說道︰“此地確實是萬荒古原的邊緣，只是……這片地域的靈氣，似乎比我記憶中還要稀薄混亂幾分。而且，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沉悶感，讓人心頭有些不舒服。”
甦辰聞言，亦凝神感應。他修有五行混沌靈根，對天地靈氣的變化尤為敏銳。正如冷月寒所言，此地的靈氣不僅質量低劣，更帶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壓抑，好似暴雨將臨前夕，天空被烏雲層層覆蓋，透不過氣來。
“大師姐所感不差。”甦辰沉吟道，“我們離開天元大陸的時日不算太長，按理說，地脈靈氣的變化不應如此劇烈。莫非，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日，大陸上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兩人在荒島之上，與世隔絕，九死一生，對外界之事一無所知。此刻重返故土，卻先一步感受到了這股異樣的沉悶。
“不管如何，先離開這片荒原地帶，尋個有修士聚居的城鎮打探一番消息，再設法返回宗門。”冷月寒提議道。雖說距離星月宗尚有數十萬里之遙，但只要回到了天元大陸，便總能找到方向。
“好。”甦辰點頭應允。他回望了一眼先前傳送陣崩潰的方向，心中默念，不知那頭仙靈異獸最終如何了。它舍身硬抗中年道人一擊，為他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這份恩情，甦辰銘記于心。若有機會，定要設法報答。只是眼下，他們自身尚有諸多麻煩，只能暫且將這份念想深藏。
兩人辨明了大致方向，便展開身法，朝著萬荒古原之外疾行而去。這古原之上，妖獸雖不多，卻也有些零星的低階妖物出沒，都被兩人輕易避過或隨手解決。
行了約莫兩日，前方地勢漸緩，開始出現稀疏的植被。空氣中的燥熱與混濁也略有改善，但那種莫名的壓抑感，卻如影隨形，未曾消減半分。
這日午後，兩人行至一處山口，忽見前方官道之上有數道遁光行色匆匆，朝著他們來時的方向，也就是萬荒古原深處而去。那些遁光速度不慢，但氣息卻顯得有些散亂，不似尋常歷練修士那般從容。
“這些人行止有些古怪。”冷月寒低聲道。
甦辰亦有所察，道︰“看他們的服飾，似乎是些小宗門或散修，這般急切地往荒原深處去，倒不尋常。”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上前探問一番。他們隱匿了部分修為，裝作尋常趕路的修士，迎了上去。
那幾道遁光很快便到了近前，是三男一女四名修士，修為多在築基中期上下。他們見到甦辰與冷月寒，先是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待察覺到兩人身上並無惡意，且修為似乎並不比他們高出太多時，才稍稍放松了戒備。
“兩位道友請了，”甦辰拱手為禮，客氣問道，“敢問幾位道友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前方發生了何事？”
為首的是一個面容黝黑的中年漢子，他上下打量了甦辰二人一眼，眉頭微蹙，道︰“兩位道友是從何處而來？莫非不知道如今這世道不太平麼？”
他身旁一個年輕些的女子，面帶憂色，接口道︰“是啊，如今整個天元大陸都亂糟糟的，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去萬荒古原里頭避避風頭，尋些機緣糊口。”
“哦？不太平？”甦辰心中一動，“我與師妹自海外游歷歸來，對大陸近況確是不甚了了，還請幾位道友不吝賜教一二。”他不動聲色地遞過去一枚下品靈石。
那中年漢子見甦辰還算上道，神色緩和了些許，接過靈石，嘆了口氣道︰“唉，何止是不太平，簡直是快要翻天了！你們是不知道，就在這數月之間，正魔兩道的沖突是愈演愈烈，大小戰事接連不斷，許多小宗門小家族都被卷了進去，朝不保夕啊！”
“正魔沖突加劇？”冷月寒秀眉蹙得更緊，“以往雖也時有摩擦，但似這般波及整個大陸的局面，卻也少見。”
“何止是少見！”另一名尖嘴猴腮的男修搶著說道，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幾分神秘與恐懼，“現在外面都在傳，說那玄天道宗，嘿，名門正派的領袖，背地里不知道跟魔道勢力達成了什麼齷齪勾當！他們正在暗中策劃一個天大的陰謀，想要徹底把咱們天元大陸這鍋水攪渾，然後好渾水摸魚，獨霸天下呢！”
“什麼？！”甦辰與冷月寒聞言，皆是心頭一震。
玄天道宗！
他們才剛剛從玄天道宗的追殺下九死一生逃脫，深知其行事霸道狠辣。若說他們與魔道勾結，倒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只是這消息太過駭人听聞，若屬實，那對整個天元大陸的修真界而言，無疑是一場天大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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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當真？”甦辰追問，“玄天道宗乃正道魁首，怎會與魔道為伍？”
“誰知道呢！”那黝黑漢子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後怕，“這消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據說好些個中小宗門，就是因為不肯听從玄天道宗的‘號令’，或是撞破了他們的某些秘密，結果一夜之間就被滅了門！慘吶！現在是人心惶惶，我們這些散修和小宗門弟子，更是度日如年，生怕哪天禍事就降臨到自己頭上。”
那女子也補充道︰“我們原先所在的清溪谷，前些日子就來了一批玄天道宗的使者，說是要‘整合力量，共御外敵’，實則是想吞並我們。谷主不從，結果……唉，我們幾個是僥幸逃出來的。”她說罷，眼圈都紅了。
甦辰與冷月寒相顧駭然。他們離開天元大陸不過數月，大陸的局勢竟已惡化到如此地步。玄天道宗的野心與手段，比他們想象中更為可怕。
“那各大宗門，如星月宗、天劍宗、丹霞宗他們，對此又是何態度？”冷月寒沉聲問道，她最為關心的，還是自己宗門的安危。
“星月宗？”那中年漢子想了想，“星月宗因為有那位……那位仙子在，玄天道宗暫時還不敢太過放肆。不過听說天劍宗最近倒是跟玄天道宗走得很近，隱隱有聯手之勢。丹霞宗和萬獸宗向來中立，但如今這局勢，怕是也難以獨善其身了。”
天劍宗與玄天道宗聯手？甦辰眉頭深鎖。天劍宗本就與星月宗不睦，若是再加上一個行事越發詭異莫測的玄天道宗，星月宗的處境恐怕會變得相當艱難。
“多謝幾位道友相告。”甦辰再次拱手，“這些消息對我們十分重要。”他又取出幾枚靈石遞過去。
那幾人見甦辰出手大方，又是連聲道謝，隨後便匆匆告辭，繼續向著萬荒古原深處遁去，仿佛身後有猛虎追趕一般。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甦辰與冷月寒久久無言。
“大師姐，看來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宗門了。”甦辰語氣凝重。天元大陸的這場風波，比他們預想的要猛烈得多，也復雜得多。
冷月寒點了點頭，面色肅然︰“不錯。玄天道宗狼子野心，又有傳聞與魔道勾結，此事非同小可。我們需將此事盡快告知宗主與諸位長老，早做防備。”她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知，這傳聞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玄天道宗圖謀的，又會是什麼？”
甦辰心中同樣疑慮重重。他想起了那荒島上的古陣，想起了那神秘的中年道人對混沌衍天珠的覬覦，以及那仙靈異獸的出現。玄天道宗的行事，處處透著詭異。
“不管他們圖謀什麼，眼下這天元大陸，怕是已經沒有多少安寧之地了。”甦辰輕嘆一聲，感受著空氣中那股愈發清晰的壓抑氣息，“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錯過了太多。走吧，先尋個城鎮，看看能否通過傳送陣盡快返回宗門附近。”
兩人不再耽擱，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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