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父母喋喋不休的說教,露娜懸著的心也是終于死了。
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已經幻滅,多說又有何意義呢?
繼續與他們爆發爭吵,不但不會得到自己所希望的處理結果,反而可能會適得其反。
露娜知道,如果自己再繼續“忤逆”下去,父親口中所嚷嚷的氣話也即將演變為現實。
他真的會托關系去找那個小黃毛的麻煩,甚至把他打傷打殘都不一定。
雖然,露娜對于這個離家出走時好心送給自己食物的小黃毛並沒有產生什麼情感上的悸動。
但說到底,對方總歸是好心將來之不易的食物拱手相讓。
在那個冰涼的雨夜,小黃毛自己都吃不飽的晚上,露娜從他手中接過了兩個劣質的奶油面包,並大口大口的吞了下去。
當混合著糖精的劣質奶油在嘴里蔓延開來時,露娜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她從來......從來沒有吃過對味蕾的刺激度如此之高的食物。
她優渥的成長環境接觸不到這些劣質食品,當然她的父母也決不允許她享用這些“垃圾”。
她平日里吃的,都是市面上所能購買到的高端食材。好不好吃暫且不提,但一定是十分健康。
不過,對于心灰意冷到絕望的露娜來說,家里溫熱可口的飯菜甚至還比不上手中的劣質奶油面包美味。
雖然在吃第二個時已經有些甜到發膩,但最起碼......沒有在家中用餐時耳邊那喋喋不休的催促聲,以及那壓抑到足以令人發瘋的低郁氛圍。
或許,小黃毛不是一個什麼語言方面的高手,但一定是個忠實的听眾,他認真傾听的態度讓露娜第一次有了被人重視的感覺,自己所說出的話也終于有了反饋。
那天夜里,她和同樣是來避雨的小黃毛聊了很多,也是第一次,她一改往常規矩寡言的作風,打開了話匣子,一口氣傾瀉掉了心中的所有積郁。
說到自己在射箭方面取得的成就時,小黃毛會動作夸張的為她鼓掌,贊嘆她的優秀。
而說到自己所遭受到的重重高壓時,小黃毛又會義憤填膺的陪她一起吐槽。
甚至露娜在說到自己被欺負,被勒索之後,小黃毛還揚起自己胳膊上那並不存在的肌肉,直言要為她出頭。
對于小黃毛這並不可信的承諾,露娜並沒有出言反駁,反而是很開心的回以微笑。
或許,小黃毛說要為自己出頭只是吹牛皮吹慣了,說到做不到而已。
可是,身邊又有誰能這樣來安慰自己呢?即使只是用謊言?
後半夜,為了禮尚往來,露娜也做了一次小黃毛的忠實听眾。
听他吹噓每天能接觸到的人和事,听他炫耀早已改版過了的游戲攻略。
對于小黃毛浮夸的自吹自擂,露娜沒有選擇開口戳穿,她只是靜靜的歪著頭,做一個認真而又寡言的听眾。
關于游戲,她听不懂,但她愛听......
就像在她說課業上的事,小黃毛听不懂,但也饒有興致的傾听一樣。
從小黃毛的眼神當中露娜看得出來,這副饒有興致的樣子並不是裝出來的。
或許,過早的步入社會讓小黃毛對于沒有機會接觸的各種課業抱有憧憬,想要從她口中彌補一下這缺失的遺憾。
這種感覺,露娜懂。
其實,品學兼優的她,又何嘗不向往小黃毛口中所訴說的游戲天地呢?
電玩是什麼呢......應該很好玩吧?
原本,她在心中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繼續傾瀉出去。但由遠及近的突兀警笛聲卻刺破了橋洞外面聲音清脆的雨水滴答聲。
而五分鐘後,她也看到了自己此生最不想再看到的兩張臉。
回到那個牢籠後,露娜沒有再忤逆過父母,也沒再去找過小黃毛。
對于她來說,小黃毛算是她的知心朋友。而給知心朋友帶去麻煩,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行為。
就比如,在向父母親道出自己和周圍的同學相處不融洽,父親卻把矛頭指向小黃毛時。
對此,露娜十分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並表示自己以後會盡力融入原有的社交圈,再也不會和那些“混混”產生交集。
面對又一次進入乖順狀態的女兒,露娜的父母親自然是十分高興,甚至將她本周的生活費上調了一倍,作為她“听話”的獎勵。
而露娜,則是心情木然的接過了這些錢,轉而面帶微笑的接受著父母親的又一次說教,卻一句話都沒有听進去。
她只是在心里悲哀而又自嘲的想著,這些錢足以讓她舒服且安全的度過下一個星期......
至于露娜的焦慮癥加重,則是出現在她進入高級中學讀書的第二個年頭,距離她那次離家出走......差不多有三個月。
那天,她如往常一般步行去地鐵站,準備去學校開始新一周的課業學習。卻在路上被不遠處臨河小公園那里聚集的人群所吸引。
作為乖乖女的露娜並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但自從一切娛樂項目都被斷掉後,她的生活就變得越來越枯燥乏味,好奇心也就自然而然的逐漸爆棚。
稍稍扒開圍成一團的人群,露娜踮起腳尖打量著里面的情景。但只是隨意的一眼,卻瞬間讓她還不錯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警戒線的周圍,是幾個h國警方的特勤人員,中間的法醫正在對躺在地上的溺亡尸體作著簡單的工作分析。
即使尸體的臉已經被泡的有些微微發脹,但露娜還是結合著那頭已經掉色的黃發確認了他的身份。
是他......是小黃毛。
他染的頭發肯定是會掉色的。因為,他沒有錢去正規的理發店美發,只能用小發廊的劣質染料替代。
失神的露娜被逐漸密集的人群擠出,直到遠處警笛聲的再次拉響才使她漸漸回過神來。
拖著行尸走肉般的雙腿,露娜亦步亦趨的走向地鐵站,沒有在意旁人驚異的目光,邊走邊掩面失聲痛哭。
她知道,小黃毛的死肯定不是出自父親的手筆。父親不是那樣的人,並且影響力也絕不可能達到可以害命的水平。
或許,是因為小黃毛和別人的糾紛,導致了他的最終結局。
又或許,只是一次失足落水的意外而已。
但真相還重要嗎?似乎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18歲那年,露娜失去了唯一一個願意傾听自己人生經歷的真心摯友。
或許在那個雨夜過後,就已經永遠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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