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家秀的經歷,徐蓉難以理解。
“這種丈夫,你理他干嘛!直接帶著孩子回娘家不就行了?”
“我娘家在邵州。就算想走,也要有盤纏才能回得去。何況回去了,家里也養活不了我們母子。當初就是因為家里窮,我才遠嫁來信州,嫁給那種賭鬼。”
家秀屬于是半被拐、半情願。
對于那種家鄉極度貧窮的人,徐蓉無法理解。因為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其實都沒吃過多大苦。徐家好歹有地有房,比起家秀老家,他們簡直就是富人。
甜香問︰“你丈夫知道你們被官府沒收了嗎?”
家秀搖搖頭︰“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一個典當的“東西”被官府沒收,關系到“贖當”的問題。家秀與小五、小紅不一樣,她不是完全被賣掉,只是被暫時典當。
甜香看了看徐蓉,她覺得家秀的安置還有待商榷,這事只適宜單獨談,不適合現在問。因為現在十一個人全都在場。當然,徐玉文窩在娘懷里,他可以不算。
基本情況問完,天也黑了。眾人散去,該睡覺睡覺,該干嘛干嘛。
徐蓉見劉氏準備背起已經睡迷糊的徐玉文,說道︰“娘,你不能再這麼溺愛他。把他叫醒,讓他自己走。”
劉氏心疼小兒子,說道︰“他都睡著了。”
還沒等徐蓉說下一句,徐玉福伸手過去扯了扯三弟︰“醒醒!快醒醒。”
徐玉文其實並沒有完全睡著,之前他窩在劉氏懷里,是不敢直視小五臉上的疤痕,他覺得像鬼一樣,太嚇人了。之後窩著窩著他覺得犯困,于是閉上眼楮半夢半醒听他們講話。
不得不說,徐玉文是真的有些嬌氣。被徐玉福一扯,他便想在娘面前撒嬌,順便跟娘告狀。
“娘!二哥他今天欺負我好多回。”徐玉文哭腔。
“他欺負你什麼了?”劉氏隨口問,她知道老二一般不會欺負老三。
“他叫我劈柴,叫我洗碗,還叫我舂餈粑。”
“這也叫欺負?!”徐玉福生氣道︰“叫你干點活就是欺負你,那我們天天干活,我們又是在被誰欺負?”
“她。”徐玉文手指指向徐蓉。
劉氏拍下他的手指︰“誒!怎麼能說大姐欺負。我們干活是為了家里人能過得好。要是我們不干活,你吃什麼、穿什麼?”
劉氏說完,拉著徐玉文回去。
誰也不知道,剛才徐蓉說,叫劉氏不要再溺愛徐玉文,他听進耳朵里了,心中記恨上。
……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九日。
現代過年有“二十八、貼窗花,二十九、發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的說法,但這里是古代南方,他們不吃面食不發饅頭,餈粑昨天也做好了,二十九還有個習俗︰祭祖。
徐家在岩腳村屬于是外來戶,他們在這里最早的祖上是太爺爺。徐家沒有祠堂,祭祖就是直接去墳頭上香,一大早,徐家五人準備好供品,去山上墓地。
楊月靈和甜香都不是徐家人,她們不必去,留在家里準備過年吃食。昨天雖然做了些餈粑,但一下子又來這麼多人,需要再做一些,否則不夠吃。
之前楊月靈在岩腳村住過幾個月,她對家里的物品比較熟悉,帶著幾個女孩做餈粑。
甜香雖然出身于苦難,但她是個幾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她從小到大要做好的事情,就是學好琴藝舞蹈,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學會如何博得男人老爺們的歡心。
幾個女孩舂餈粑,甜香與楊月靈閑聊。
以前楊月靈打心底里瞧不起甜香,覺得她就是個賣笑為生的風塵女子。但是,甜香居然能讓知縣大人為她辦事,這讓楊月靈震驚不已,對她刮目相看。
“甜香姑娘,我有個問題有些冒昧,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認識知縣大人的?”楊月靈說話比以前客氣多了。
“別人引薦認識的。”
“別人?”楊月靈好奇。
“知縣大人的同窗。”
“他的同窗,應該也是當官的吧?”
“嗯。”甜香點點頭,並沒打算說出是哪位同窗。
“你是如何認識這些人的?”楊月靈好奇。
“百花樓啊。”甜香一副輕松語氣。其實有些人也不是在百花樓認識,而是通過漕幫主認識的。
楊月靈沉默。她一方面看不起青樓女子,一方面又羨慕她們的人脈。
這時小五怯怯問︰“百花樓是什麼地方?”
“青樓。”甜香有點故意刺激她。
果然小五聞听色變。
緩了緩,她又怯怯問︰“你是去逛青樓的人?還是樓里的人?”
“我是鴇媽。”甜香有些惡趣味的說。
小五臉色都快綠了,有些不敢置信。難道自己是剛出狼窩又進虎窩?
之前小秋雖然跟她們介紹過,但主要說的是徐蓉家這邊,她對甜香也並不了解。
“你……你……為什麼可以離開青樓?”小五知道徐家是正經人,雖然臉都快綠了,但還是覺得不至于、應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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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不可以離開青樓?”甜香反問。她看小丫頭被嚇到的樣子,覺得好玩。
小五怯怯遲疑道︰“听說,青樓里的人,會被關起來……”
“哈哈哈哈!”甜香大笑︰“你從哪兒听說的?青樓里的姑娘個個跟大小姐似的。”
大小姐?……小五心里頭不信。她想象中的青樓姑娘,感覺可能跟她們差不多。
這也不怪小五,她從小到大、听過最多,幾乎都是恐嚇的話。
甜香看半邊疤臉的小五,露出天真眼神。想想還是不要捉弄她了,于是正經跟她介紹︰青樓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青樓姑娘可不是隨便賣身的,她們有時候高傲得就像位大小姐。
听完描述,小五迷茫。這與她听過的,完全兩樣。
甜香道︰“其實你也不必了解那麼多,以後你在這里安心干活就行。”
半邊疤臉,再加上被人糟蹋過,甜香覺得小五這輩子已經廢了。
這時家秀問︰“青樓姑娘自己能賺錢嗎?”
“能啊,客人打賞,有時候可大方了。”
家秀在暗娼館時也被打賞過,她問甜香︰“客人會打賞多少?”
“少則一二兩,多則……不好說,十幾兩、幾十兩都有可能。”
別說多的,听到一二兩,家秀都兩眼放光。她在暗娼館最多被打賞過五錢銀子相當于五百文錢),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極大驚喜。
看到她兩眼放光,甜香道︰“打賞多少,得看你才藝如何。”
“才藝?”家秀有些沒懂,房事也講才藝?
甜香道︰“比如,琴藝高超、舞技一流,會寫詩、會作畫,下棋無人能敵或鮮有對手。”
家秀眼中的光黯下去。她現在只想攢錢,只要能掙到錢,做什麼她都願意。她要帶著她的孩子離開,免得他們被丈夫賣掉。
楊月靈問甜香︰“那你是精通哪樣?”
她這話不帶挑釁,是真心發問。她好奇甜香除了長得漂亮、會打扮,聲音好听,她還有何特別之處?
“我琴技一流。”甜香毫不謙虛的說︰“舞技也還可以。繪畫馬馬虎虎,棋很長時間不下,不如以前了。”
琴棋書畫,甜香就“書”不行,其它的都會,尤以琴藝出類拔萃,棋藝次之,畫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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