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後越明珠又開始了連軸轉,最後一學期該考慮畢業以後的事了。
前段時間統計下來,同期選擇上大學的人數連一半都沒有。
前不久婉瑩也在父親安排下訂了婚,家里打算讓她畢業就嫁去北平,她說可能會在北平繼續讀書,還千叮嚀萬囑咐越明珠每月至少要寄一封信給她。
好吧,反正這幾年她寫最多的就是信件了。
“你呢?”曲冰問“湖南大學還是華中美院?”
最後一學年誰都知道熹微更側重藝術理論課程,上周還听說教會鼓勵她出國留學,說可以寫介紹信讓她報考巴黎美院,如果順利通過入學考試就可以在那座藝術殿堂進修。
“又或者是留法?”
越明珠嘆氣,“我還在考慮。”出國是個不錯的選擇,大眾熟知的徐悲鴻就是巴黎美院的畢業生。
她倒不是對學習有什麼執念,只是這種環境待久了,投入了時間精力又花費了金錢最後要是一張證書都沒到手總感覺這書白讀了。
【打起仗來,證書可不能當防彈衣穿。】
越明珠渾不在意,【誰讓我是個俗人呢。】
在長沙讀大學好處是離家近,系統卻不願意,它非常非常希望她這個宿主留學避避風頭,怕將來打起來她會一尸兩命連累到它,畢竟炮彈不長眼。
不過現在考慮這個為時過早,跑路也先得把一些事情安排穩妥,她討厭半途而廢。
周五,越明珠答應和瑪麗姆姆代替孤兒院實地考察孩子們暑期去培訓的工廠環境,牽頭人正是她熟悉的那位——美國商人裘德考。
不管是長沙還是全國各地,一直都是農民多工人少。
孤兒院的孩子待滿十四歲就得離開給其他更小的孩子騰地方騰資源,她們希望這些孩子在離開之前能在工廠獲得一技之長。
當然,能從培訓變成留用更好。
長沙有不少小工廠小作坊,待遇和福利等同沒有,每個人從早干到晚只能在溫飽線上掙扎,崗位依然供不應求,所以能盈利的大廠是她們目前主要想對接的合作對象。
而這些大廠通常都由外商組建,走裘德考的路子就是因為他是極少數願意給小孩子學習機會的洋人。
不過,即便有他穿針引線,還是能听到反對的聲音。
“工廠得先賺錢,賺到錢才有閑錢做慈善,不交保證金你是腦子進水了嗎?!”
“你本來就在招募童工,告訴我,孤兒和童工有什麼區別?”
“童工管吃管住就行了,是傷是殘,能不能學到技術不關我的事。而你帶來的那些孤兒——”
“那些孤兒怎麼了?”
“不能加班,必須一日兩餐,還得保證他們學到技術!真是有趣,什麼時候你變成不圖回報的大善人了?”
“他們將來可以留在工廠替你賣命。”
“省省吧,如果你真是個舍己為人的蠢貨我就不會跟你合作了,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
越明珠絕對沒有故意偷听的意思。
原定計劃是在辦公室由瑪麗姆姆出面詳談,她單純湊個數順便認個路,瑪麗姆姆談正事,她就自己外面溜達,然後溜著溜著一不小心就在工廠某個角落听見了裘德考跟他的合伙人發生了以上對話。
資本家只想剝削,不想做慈善可以理解。
但是工人付出勞動,老板不想給工資還試圖pua就很過分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工廠最喜歡招收的就是養成工。
工廠幾個月的養成時間也就是所謂的學習期,然後這期間不給工資,等學成之後,他們再以極為低廉的工資聘請這些童工,最後簽訂為期幾年的合約。
其中有多少霸王條款,可想而知。
她和姆姆傳教士們擔心的就是這點,希望盡可能為孩子們爭取到最大的權益,要不然也用不著通過教會的關系去聯絡外商又約談唯一肯實際幫助的裘德考。
他在美國商會講話還算管用,不過,越明珠也明白再多工位也擋不住孩子越來越多。
“偷听可不一位淑女應該做的。”沒談攏合伙人氣急敗壞走了,裘德考兩手叉腰表情沉郁留給悄悄探出頭的越明珠一個寬闊深沉的背影,待情緒穩定下來他方才轉身,看向堆積如山的貨架後方。
偷听?
污蔑,純屬污蔑。
她可以這麼想,但不接受別人這麼說。
堂堂正正走出貨架,將自己完全暴露在裘德考視線中,越明珠示意他環顧四周,理直氣壯“又沒貼禁止入內的標識,我怎麼知道有人在里面大聲密謀!”
新建的廠房暫時作為倉庫備用,沒幾個貨架,地方空曠有回音,一點點聲音都能放大。
“好吧,你是對的。”
裘德考神情挫敗,右手揉著脹痛的額頭。
許久未見,他頭發依舊後梳,臉龐蓄了點胡須,很白人的愛好,胡茬修剪齊整,非但不顯老反而有種成熟穩重的魅力。
不再糾結這些小問題,裘德考暫時拋卻煩惱往前走,無奈挑眉“這里是工廠,就算有人站在門口也可以听見聲音。”
她站在貨架旁邊的陰影里,身前有一道從窗戶射入的陽光,裘德考走到她跟前,深如大海的藍眼在日光下色澤漸淺。
很有紳士風度地說
“抱歉,請原諒我的口無遮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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