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劍看的出來,全場也就政委一個人,真心尊重老支書。
老支書何嘗看不出來?可他並不在乎其他人,也不是為了吃頓好飯,喝頓好酒,抽根好煙。
而是要等一個,他曾救過對方性命,對方也曾許下過一個承諾的人來。
至于今晚的東道主小三子,現如今的奉天軍區政委,在老支書的眼里,還是那個孩子。
一根煙的功夫,老支書的腦里、眼里,閃過無數為位,‘身死他鄉,魂歸故里’的戰友。
而他之所以寧可坐在這里陪笑、陪酒,甚至主動彎下傲骨,為的就是那數以萬計的,不應該被遺忘的,志願軍烈士。
“楊劍.....”
“嗯?”
“滿三杯。”
楊劍本想拒絕老支書的要求,可看見那雙渾濁的雙眸,竟然泛著霧花,楊劍乖乖地倒滿三杯白酒。
“這第一杯......”老支書顫抖著舉起酒杯,緩慢地倒在地上,聲音有些沙啞,“你們先喝。”
此舉一出,楊劍秒懂,老支書又在祭奠他的戰友。
“這第二杯.......”老支書顫抖著遞到自己的嘴邊,略帶哽咽,“我答應你們的事情,死之前肯定辦了!”
說罷,老支書一飲而盡.........
這時,政委也看見了老支書的舉動,他急忙起身走到老支書的身後,躬身勸阻︰“班長,身體要緊,少喝點吧。”
老支書搖搖頭,他顫抖著舉起第三杯,緩緩地看向楊劍與政委,終于說出沉埋在心底的,愧疚了一輩子的承諾。
“小三子,臭小子,我答應過他們,要帶他們回家。”
‘家’字沒落,老支書的淚水,倒先落在了酒杯里。
“五十三年了,也該回家了.....”老淚縱橫的老支書,全身都在顫抖,可手中的酒杯,卻絲毫沒有一滴外漏。
楊劍強行憋回眼眶中的淚珠,一動不動地望著面前的老支書。
“班長,我答應你........”政委也流下了熱淚,他深知這是老班長唯一的遺憾。
可老支書卻抬手打斷,“我知道他要回來了,如果他不給我辦,我......就當救條狗!”
說罷,老支書舉杯就干,毫無顧忌嘴里的‘他’,可是當前華夏的副部長啊!!!
連續兩杯白酒下肚,老支書顫顫悠悠地起身。
見狀,楊劍與政委急忙起身攙扶。
卻被老支書一把推開︰“不用!我能行!”
此舉一出,房間內的眾人,紛紛看向老支書,他們知道老支書是政委的老班長,可那也不能倚老賣老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老支書再次邁出塵封在記憶里的軍步,他無視眾人異樣地目光,眼里只有前方!
“向前!向前!向前!”三聲嘹亮的吶喊,驟然響徹整個房間。
老支書依舊能夠踢出無比標準的正步,雖說踏擊地面的聲音不比往年,卻能震動所有人的心底,甚至還有靈魂。
剎那間,所有人一起起立,再也不敢小瞧這位隱姓埋名的老兵!
于是乎,全場一起行注目禮,一起注視著這名老兵,踢著整齊的正步,向前!向前!向前!
“呼~呼~呼~”踢完正步的老支書,累到上氣不接下氣。
楊劍與政委急忙上前攙扶,可誰都不敢開口,眾人都被老兵的殺氣給震住了。
“小三子,你們繼續,讓他送我回去。”老支書掙開政委。
“班長!我送你回去!”政委執意要送。
“不用了,等他回來,我再來喝一頓。”老支書推推政委。
楊劍開口插話︰“放心吧,到家給您回電。”
“那辛苦你了,一定要替我照顧好班長,咱們下次再聚!”說罷,政委面向老支書,再敬一禮。
老支書微笑著點點頭,然後便在楊劍的攙扶下,在眾人的目送中,坐進了帕薩特的後排。
軍車引路送楊劍與老支書出去,楊劍時不時地回頭瞧瞧,老支書可別喝出問題。
“看什麼看?老子死不了!”老支書瞪了楊劍一眼後,再道︰“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把事情給辦了!”
“那你一時半會兒還真死不了,也不能死。”楊劍開玩笑。
“你要帶我去哪?”老支書沒有好氣地問道。
“我家,酒店,招待所,隨你挑。”
“你沒家!送我去招待所吧。”
“我咋就沒家了?”
“有家你睡我家八年?”
“那叫借宿!那叫主動照顧鎮子里的孤寡老人!”
“放你娘的屁!老子有兒有女,用得著你來照顧?”
“哎呦~喘上了是不?有個當政委的兵,了不起嘍?”
“對了,您老都能帶出來一位軍區政委,咋就忍心讓自己的子女出去打工呢?”
“他倆就不是當兵的料,送進去也是給老子丟人!”
此話一出,楊劍真替老支書的子女感到.........
思慮片刻,楊劍試探道︰“找個機會,我幫你姑娘找個好單位。”
“用不著!”老支書果斷否決,還不忘提醒楊劍︰“我可警告你!別給老子丟人!”
“誰家攤上你這樣的爹,真是子孫後代的不幸!”
“老子能從戰場上活下來!就是子孫後代的萬幸!”
這話楊劍無言以對,他只能順嘴問句︰“誰要回來了啊?他能辦了這麼大的事兒嗎?”
“他要是不給辦,辦不了,那就你楊劍替我辦!”
“我算個屁啊?我都沒出過國!上哪去辦這麼重要的事情啊?”
“你就一直跟著陸懷遠,將來指定能辦了!”老支書篤定道。
“借您吉言,我要是真有那個實力,肯定替您把事兒辦了!”
“楊劍.....”
“嗯?”
“如果我看不到了,你一定要替我把他們全部接回來,一個都不能少!”
“嗯!”
“楊劍......”
“嗯?”
“待那天,一定要用最高的禮儀接他們回家......”
“嗯!”
“楊劍.......”
“我在!”
“為了他們,爬到最高!為了子孫後代,將敵人全部打服!”
“是!”
誰能想到,為了這句承諾,‘華夏第一鷹派’,竟然沾染了無數異族的血液,也履行了他對于老支書的誓言,將敵人通通打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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