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還管什麼禮節?眾將只覺肺都要氣炸了,一個個冷冷注視著張濤,默不作聲。
“好了,散了。”後者絲毫不理會眾人不滿,哼著小曲慢悠悠離去。
此時的鎮江南岸,兩路大軍已擺開陣勢,準備硬接一場水上廝殺,大小船只從嚴河一路駛入鎮江,皆停錨待命。
觀望良久,卻見水上無一兵卒,宋風疑惑道︰“敵軍呢?”
別說他看不懂,就連海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未見蹤跡。”
“報——”
一名騎兵快馬而來︰“稟主公,水上擒住幾名迎風士卒!”
“帶上來!”
“喏!”
不一會,四五名王廷軍打扮的士卒被押送過來,一個個面如死灰,在眾多將士的圍攏下心都涼透了。
宋風下馬走上前來,悠悠問道︰“探子?”
“冤枉啊將軍,我等是來捕魚的……”
幾名士卒七嘴八舌的喊冤,宋風擺了擺手,將其打斷,盯著最前方那名士卒問道︰“捕魚要來南岸?北岸無魚嗎。”
那名士卒都快被嚇哭了,哆哆嗦嗦的回道︰“將軍,是張帥傳下命令,要吃南岸鱸魚。”
宋風听罷只覺哭笑不得,己方百萬大軍來攻,他張濤還想著吃魚呢。
海杰來到那名士卒跟前,笑呵呵道︰“前來之時,可曾接到軍令?”
軍令?士卒撓了撓頭,回頭看看幾位同伴,眾人皆是滿面茫然︰“只有捕魚之令。”
“哦?張濤沒有下達過任何命令?”
“沒有……”
“將軍,今日清晨倒是有一道軍令。”另一名士卒壯著膽子回道︰“張帥令各方守城將士嚴加把守,不過我等只是調度兵,不關我們事。”
大軍來犯,下令嚴守原本在情理之中,可明明有鎮江之險,又何必要守?只需派遣十艘船艦相抗,義軍不知得付出多大代價才能渡江。
宋風眼神忽的一冷,正待發作,一旁的海杰趕忙拉住他,向幾名士卒呵呵笑道︰“你們不必回去了,脫了這身衣服,加入我等義軍。”
得知能活命,幾名士卒喜出望外,紛紛跪倒在地︰“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海杰微微皺起眉頭,仔細觀察幾人反應,而後失望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
待他們走後,眾將紛紛圍攏過來,就連宋風也是疑惑地望著海杰。
“不像有假啊。”海杰觀望前方江面,心中猶豫不決︰“這張濤,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李如抱拳道︰“主公,軍師,不能拖了,再延誤下去,王庭精銳到時,我軍難以渡江。”
宋風也是眼巴巴的看著海杰︰“大軍渡江便是,迎風郡只有兩萬郡軍,縱使有詐又有何懼。”
“也罷。”海杰終于下定決心︰“告知江淺沫,先派遣水系真武者渡江查探北岸,確認無伏兵後將大軍分作十批依次登船。”
“喏!”李如答應一聲,趕忙前去安排。
宋風撇了撇嘴︰“分十批也太謹慎了,你若有所擔憂,我一人橫渡前往開路即可。”
海杰听罷嘿嘿一笑︰“怎麼,宋兄不怕死嗎?”
“呵。”宋風被他問笑了︰“能殺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好!”海杰仿佛深信其言,指了指他腰間龍吟劍︰“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便提著這把劍飛往江上,為渡江將士保駕護航。”
宋風也不廢話,雙腿凝聚真氣,飛身而起的同時奪過一面繡著“宋”字的大旗,身形停于鎮江上空,單手扛旗,振聲高呼︰“兄弟們,沖!”
“沖——!”主公親自護航,眾將士大受鼓舞,紛紛吶喊出聲,船只行進速度更快一步。
這就是宋風的個人魅力,只要看到這身黑袍,這把龍吟劍,哪怕前方刀山火海,將士們也敢勇往直前。
迎風軍營。
“張帥!張帥!”陳景初快步來到後帳,卻見張濤仍在酣睡,也顧不得許多了,上前將其搖醒︰“張帥快醒醒,宋風現身了!”
“啥?”張濤不耐煩地將其手掌打開,慢悠悠坐起身︰“誰來了?”
“賊軍頭目,宋風!”陳景初激動不已︰“鎮江中心有一名黑袍真武者扛著宋字旗幟,雖看不清長相,料來定是宋風,何不火速派遣真武者前往將其擊殺……”
“搞什麼。”張濤揉了揉腦袋,沉聲道︰“人家還沒過江,打什麼打。”
“這……”陳景初恨不能將其腦袋劈開,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團漿糊︰“我軍若能擊殺宋風,賊軍必然大亂,到時反殺出去,以兩萬破百萬賊軍不在話下,此等曠世之功焉能錯失?”
任他侃侃而談,張濤卻一個字都沒听進去,等他說完方才爬起身,一邊穿著靴子一邊問道︰“到飯點了沒,我的鱸魚呢?”
“張帥!”陳景初急的腦門直冒汗︰“機不可失,張帥早做定奪!”
後者非但沒有听,反而冷冷瞪了他一眼︰“我說陳參事,這帥帳之中,咱倆誰是主帥?”
“當然是張帥……”
“知道還在這廢什麼話!”張濤怒氣沖沖的將其話語打斷︰“說過多少次了不能在敵軍半渡之時偷襲,你是听不懂人話嗎?”
“我們是什麼?我們是迎風郡兵馬,是王上腳下親信,是僅次于王庭正規軍的精銳之師!不是什麼狡詐小人!你要讓我去丟這個臉嗎?”
陳景初不可置信的看著張濤,臉色煞白,唇齒抖動,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長嘆一口氣,拱手道︰“下官告退。”
張濤倒也不計較,狀似大度的擺擺手︰“嗯,去吧,以後這種話別再說了。”
“唉。”陳景初只覺心灰意冷,搖頭不已︰“主帥昏庸,害死三軍吶。”
“大膽!”張濤兩眼一瞪︰“來人,把這狂徒給我拖出去,先打二十軍棍!”
“報——”沒等衛兵前來,一名傳令兵快步闖入帥帳︰“賊軍前軍已達北岸!”
“張帥!”一名兵團長快步而來︰“張帥,賊軍已登岸,是不是可以列陣應敵了?”
“再等會。”張濤小心翼翼的拭去盔甲灰塵,呵呵笑道︰“人家前軍剛落腳,大軍不齊,此時不宜進攻。”
“啊?”兵團長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思路,磕磕絆絆道︰“那……那我軍先行列陣,等他們全體過江再戰?”
“也不行。”張濤仍舊搖頭︰“人家剛過江,還沒準備好呢,軍陣禮儀懂不懂?需得兩軍都列好陣勢,互通戰書,再擇良辰吉日,相約時辰、位置、人數、兵種,方可正面廝殺。”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你守規矩,賊軍會守嗎?
兵團長只覺一肚子窩囊氣,兩眼瞪得溜圓,也不管上下尊卑了,張口便罵︰“張濤!你他媽是不是怕了,不敢出戰?”
“喲呵?”被部下指著鼻子破口大罵,張濤非但不氣,反而笑了︰“又來一個,來人吶!”
“在!”兩名衛兵大步而來。
“將這兩名狂徒拖出去,一人二十軍棍。”
“喏!”衛兵可不管是非,拖著二人就走。
“張濤!你這個貪生怕死的王八蛋!老子瞎了眼跟你這許多年……”
二人被按在帥帳大門吃著軍棍,口中仍不停歇,謾罵之聲傳遍整個軍營。
嚴西嚴東兩路大軍渡江可是個費時費力的活,好在秋季水勢相對緩和,加之兩軍緊鄰嚴河熟悉水戰,沒有發生閃失。
待日近黃昏,大軍終于過江,于鎮江北岸合兵一處。
北岸雖寬廣,卻容不下三十萬之眾,許多將士只得停留江面。
南岸的調度軍已清掃障礙,開拓施工場地,想要效仿嚴河之戰再建一座大橋,為後方輜重開闢水上道路。
這就是義軍各軍團調度軍數量龐大的原因,十萬將士要配五萬調度軍,卻沒一個吃閑飯的,逢山開道,遇水搭橋,後勤保障比什麼都重要。
剛列起戰陣,敵軍的戰書便到了。
宋風拆開一看,正是張濤傳來,筆墨間客氣有加,先是將宋風夸贊一番,再相約三日後于伏虎城外正面對決,各派五千步卒,一千輕裝騎兵,一決高下。
“哈哈哈……”宋風看罷大笑不止︰“他以為行軍打仗是做什麼,過家家嗎?”
海杰也被逗笑了,搖頭不已︰“這張濤,當真是傻的可愛。”
“主公!”性急如火的胡金彪早已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聲如洪鐘︰“末將願為先鋒,挑本部五千精銳迎戰!”
宋風白了他一眼︰“什麼五千,他傻你也傻?全軍推進,徑直攻城!天黑之前,我要大軍在伏虎城內埋鍋造飯。”
“喏!”眾將齊齊領命,胡金彪仍不死心,低聲道︰“那末將做先鋒之事……”
宋風隨意地擺了擺手︰“去就是。”
“多謝主公!”胡金彪聞言大喜,趕忙上馬疾馳而去,好似生怕別人跟他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