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入主嚴東郡以來,宋風就沒閑著,方方面面都得找他這個主帥裁斷,整日忙的焦頭爛額。
現在他倒是有點後悔了,當初真應該讓海杰留守,自己去對陣王廷軍。
話雖如此,倒也有兩個好消息,一個是安牧陽身體痊愈,重新拾起郡中政務,幫宋風分擔不少壓力,嚴東降軍的軍餉也已發放下去。
另一個更是激勵人心,海杰與楚惡兩軍大勝。
閱覽戰報,宋風等人佩服不已,這海杰,當真有兩把刷子。
當初拒戰不過是示弱而已,楚惡的魯莽更是意外,海杰的目標只有一個——重修嚴河大橋。
待大橋修築完善連接兩郡,海杰派遣快騎與楚惡互通書信,相約兩面夾擊,一南一東合擊齊銘。
雙方展開一場大戰,齊銘倒也不懼,一方固守,一方出奇軍直沖海杰大營,雙方陷入混戰。
原本還打的難解難分,突有數百“天兵”橫沖而來,個個以一敵百,王廷軍被沖的大亂,徹底敗下陣來。
戰後再一統計,楚惡的泰豐軍基本沒有斬獲,海杰的嚴西軍甚至被殲滅數千人,倒是那支奇怪的部隊從嚴河一路沖到鎮江岸邊,硬生生將齊銘大軍逼退回迎風郡。
這支奇兵人數並不多,只有區區五百而已,可他們的裝備太精良了,個個身披重鎧,頭戴鋼盔,就連胯下戰馬都披著一層鐵葉,真可謂刀槍不入,一走一過之間,如砍瓜切菜一般。
此番前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西毅興的重裝騎兵。
艾莉絲征討東毅興大勝,賽爾塔爾皇帝割地賠款,甚至將己方重裝騎兵都賠贈對方,艾莉絲也憑戰功一躍封王。
三方交戰多以步兵為主,這五百重裝騎兵突進而來,哪怕是真武者都抵擋不住,齊銘焉能不敗。
現在看來,海杰示弱拒敵,修繕大橋,全都是為這五百騎兵鋪路。
捷報傳來,宋風心情大好,即刻回書令海杰回軍。
唐喜也是滿面喜色,躬身施禮︰“仰宋帥神威,我軍才得以決勝,此乃天佑義軍,閔治的殘暴統治不日可破!”
宋風听罷聳了聳肩︰“勝仗是海杰打的,跟我有什麼關系,別硬加在我頭上。”
唐喜嘿嘿一笑︰“若無宋帥奮勇殺敵,克定嚴東,軍師也放不開手腳,這一切都是宋帥英明神武……”
“行了行了!”對于他這拍馬屁的功夫,宋風當真是又愛又恨︰“前方大勝,我軍與有榮焉,告知三軍,今夜開倉發放酒肉,明日休整一天!”
“好 。”唐喜答應一聲,弓著的腰卻沒直起︰“郡守安牧陽遣人送來嚴東稅賦賬簿,還請宋帥批閱。”
宋風听罷臉色頓時一沉︰“稅賦不都是文官管理嗎,怎麼送我這來了。”
唐喜拍了拍手,兩名衛兵抬著一箱簿子走來︰“安大人豈能是不識時務之人?宋帥既已平定嚴東,自然要按照嚴西政策施行,郡中財務都得由宋帥過目。”
這下宋風更疑惑了︰“我在嚴西時也沒見過賬簿啊。”
“那是因為軍師與陳參謀都代勞了……”
原來是這樣,當初在嚴西郡時確實有忙不完的政務,都被強行推給海杰與陳亦明了。
宋風點了點頭,看著眼前滿滿一箱籍冊,腦袋都大了︰“那什麼……唐喜,你也是文官,批閱賬簿是你的強項,以後嚴東這些瑣碎的東西都歸你管,沒問題吧?”
哎喲!唐喜就等這句話,面上卻裝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叩首︰“屬下區區參軍,安敢擔此大任,宋帥莫要戲言。”
宋風可沒察覺其中要害,一把將其扶了起來︰“我記得你是第二兵團參軍,等大軍凱旋,我跟章義說一聲,問他要了你這個人,還不是小事一樁,以後你就回歸參謀職位,他的參軍另尋。”
唐喜激動的幾乎哭出聲來,兩眼暗含淚光,緊緊抓住宋風臂膀︰“唐喜得逢明主,縱死無憾!”
唐喜本就是買來的參謀職位,入第二兵團算是平調,畢竟參軍只是一個兵團的參謀,甚至還不如原本。
如今再調回來,好似換來換去又回到老本職,可其中卻有天壤之別,雲泥之差,難以共論。
當初的參謀是虛職,換作第二兵團的參事也需得有戰事才可立功,如今的參謀可是宋風欽點,時刻陪伴左右,假以時日,甚至能與海杰、陳亦明、張瀟等平起平坐,唐喜焉能不喜。
宋風可沒這麼多心思,見他激動到兩腿都在顫抖,不禁笑出聲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宋帥見笑了,屬下……屬下……”唐喜猶在欣喜之中,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這些爛賬改天再看。”宋風擺了擺手,示意衛兵將賬簿送入書房,而後拉著唐喜向外走去︰“今夜注定狂歡,兄弟們酒肉管夠,咱倆也出去逍遙快活一陣。”
二人出了帥府,策馬來到最近的鬧市,尋了一處熱鬧酒樓落座。
一樓吵嚷不斷,宋風刻意來到二樓雅間,收了銀兩的老板喜笑顏開,哪還會拒絕。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宋風目光瞥向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樓下。
見他似有分心,唐喜也向外看去,瞬間了然︰“宋……公子看這夢華樓修飾如何?”
出門在外,二人未帶隨從,互相之間的稱呼也一改往常。
听到他的問話,宋風這才回過神來,隨口回道︰“不錯,挺氣派。”
“在下倒覺得未必。”唐喜故意唱反調道︰“比起海杰的雪月樓,這夢華樓還差得遠吶。”
對于門庭裝飾,宋風還真就不懂,疑惑道︰“從哪看出來的?”
唐喜呵呵一笑︰“宋公子若不信,你我前往一探究竟即可。”
“我沒興趣。”宋風的注意力根本沒在光彩奪目的夢華樓,而是緊鄰的茶攤。
此時天已大黑,相比夢華樓的燈紅酒綠,那座破敗茶攤顯得淒冷異常,茶客早已散去,老板娘卻未收攤,只是坐著小凳子兩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麼。
遙想當初,宋風等人正是由此處茶攤入手,收納青啟,探知嚴東情報,才決定發兵嚴東。
如今嚴東三縣十四城盡定,算起來,這老板娘也算是貴人了。
遐想間,宋風抬了抬手︰“小二。”
對于這種花銀子不心疼的主,雅間門前早已有下人伺候,聞聲急忙趕來︰“公子有何吩咐?”
宋風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遞上︰“沒什麼要緊的事。”
小二趕忙伸手接過,連連施禮︰“公子盡管吩咐,小的必定盡力。”
宋風向窗外揚了揚頭︰“那茶館的老板娘在等什麼?”
原來是這事。小二嘿嘿一笑︰“等什麼?小寡婦等情郎唄。”
宋風聞言眉毛一挑,疑惑道︰“寡婦?”
“沒錯,這茶攤本是姓池的經營,後來嚴西軍來犯,池家父子都上陣殺敵去了,直到現在都沒歸來,听說已經戰死在鴻建城外。”
原來是這樣,算起來,自己倒是罪魁禍首了。
看老板娘年紀只有三十四五歲,想來丈夫正當壯年,倒是兒子小小年紀便奔赴沙場,著實可憐。
宋風點了點頭,伸手入懷取出錢袋︰“勞煩小哥將這些銀兩送于她。”
小二伸手去接,頓覺分量不輕,不禁驚訝不已,這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口味倒是獨特,緊鄰的夢華樓多少名媛美眷不看,偏偏相中這半老徐娘的寡婦了。
“公子稍候,小的即刻將池寡婦叫上來!”
“不!”宋風眼神一冷︰“銀兩給她即可,不要多說半個字。”
被他雙眼直視,小二只覺如同被蛇蠍盯住一般,汗毛倒豎,打了個哆嗦,話都不敢回,輕輕嗯了一聲,趕忙下樓去辦。
待其走後,唐喜疑惑道︰“宋帥這是……”
後者嘆了口氣︰“只有我們這些掌權者才渴望戰爭,百姓是無辜的,這就算做一點補償吧。”
唐喜贊同的點了點頭,剛要發話,卻听隔壁雅間傳來吵嚷聲。
“你他媽的看什麼!”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在下喝醉了,正在發呆,沒有看你的意思。”
“喝多了就滾啊,盯著老子什麼意思?”
一牆之隔的宋風與唐喜二人同時一怔,這不是江淺沫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