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一盆冷水澆了過來,吳瑞悠悠轉醒。
努力睜開眼楮打量四周,眼前一黑一藍兩道身影,再看旁邊,更有一張熟悉面孔——亓達。
“卑劣的鼠輩!竟敢串通賊軍害我!”吳瑞張口便罵,牙關咬的咯咯作響,若非手腳皆被束縛,早已撲上去咬他兩口。
亓達嚇得一哆嗦,下意識退後一步,見吳瑞無法掙脫繩索,隨即清了清喉嚨,震聲道︰“我……本官何時串通過別人,休要血口噴人。”
“二位稍安勿躁。”海杰走上前來打斷二人的罵戰,而後面向亓達︰“亓大人,听說你有憑證,可否借閱?”
亓達咧了咧嘴,本想一口拒絕,但看著海杰堅定的眼神,再想想寄人籬下的處境,還是極不情願的從懷中取出一紙書信。
海杰伸手去接,剛拿住一角,卻見亓達緊緊攥住不肯松手,滿面愁容︰“軍師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亓大人請講。”
亓達幽幽道︰“這封信關乎本官半生清譽,看過之後請務必歸還于我。亓達後世子孫能否挺起胸膛做人,全賴軍師了。”
海杰呵呵一笑︰“一定。”說著手掌發力,將信封取過。
打開信件一看,原來是安牧陽的書信,內里明確告知郡軍正在集結,明日便到。
看來亓達確實被安牧陽給賣了。海杰看罷交給安坐帥案的宋風︰“宋兄怎麼看?”
後者接過大體看了兩眼,旋即抬起頭來︰“給吳瑞松綁。”
“哎,宋帥……”亓達聞言大驚,想要上前阻止,衛兵哪會理會他,自顧自的上前給吳瑞解開繩索。
見其重獲自由,亓達趕忙躲至海杰身後,生怕他跟自己拼命。
吳瑞活動一下手腳,而後瞪了他一眼,大步向宋風走去︰“我且看看他這狗屁憑證。”
宋風遞上書信,吳瑞仔細看過,眼神從不屑變為震驚,又由震驚變為惆悵,左右想找出作假破綻,卻愣是尋不到半分異常。
沉默良久,吳瑞將書信遞還給宋風,而後仰天長嘆︰“是我錯怪亓大人了。一帥無能,害死三軍吶。”
躲在海杰身後的亓達撇了撇嘴︰“我早就說過了……”
“吳大人。”宋風打斷他的廢話,冷冷注視著吳瑞︰“他已經自證清白了,你呢?”
“呵。”雖已身陷敵營,吳瑞仍舊存有傲氣,昂起腦袋震聲道︰“事已至此,有死而已,又尋什麼清白。”
“你可能誤會了一件事。”宋風雙眼透出一道寒芒︰“說與說不在你,而在于我。”
宋風先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後者則是毫不畏懼的對上宋風犀利目光,二人就這麼僵持著。
啪。宋風抬手打了個響指。
唰!兩道黑影同時出現,抱拳震聲道︰“宋帥。”
抬手指了指吳瑞,宋風露出一絲笑意,卻笑的發邪︰“剁掉手指。”
“喏!”兩名暗刃女子得令,大步向吳瑞走去。
“且慢!”海杰趕忙上前阻止,可那兩名暗刃仿佛沒看到他似的,手上動作絲毫不停,一人將吳瑞按倒在地,另一人拔出腰間彎刀,閃爍寒光的刀刃凌空揮下。
海杰見狀大急︰“宋兄不可!”
“停手!”宋風趕忙喝止,暗刃女子的彎刀硬生生停于半空,距離吳瑞的手指僅有三寸距離。
“哈哈哈哈……”被按倒在地的吳瑞非但不懼,反而大笑出聲︰“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老掉牙的恐嚇手段,要殺就給老子一個痛快!”
海杰走上前,將其攙扶起來︰“吳大人文武雙全,乃我大欽不可多得的人才,當留有用之軀報效國家,豈能就此殞命?”
吳瑞狠狠一把將海杰推開,冷聲道︰“你們這群叛賊,還敢說什麼報效國家,當真可笑之至!”
見其毫不領情,海杰也不生氣,呵呵笑道︰“就算吳大人不怕死,可您的後世子孫呢?難道要他們千秋萬代背負叛賊後裔名號?”
“哼,後世自會有人為我雪冤……”
“我看未必。”海杰拿起帥案書信,將其歸還給擔憂不已的亓達︰“亓大人有這憑證都差點被您錯怪,吳大人又如何自證?當下難以雪冤,後世就更難了。”
吳瑞聞言先是看看笑意盈然的海杰,再看看小心翼翼將書信收回懷中的亓達,沉思片刻,長嘆一口氣。
“廝殺半日,本官早就渴了,拿壺酒來。”
宋風招了招手︰“取酒菜。”
緊張氣氛終于放松,四人安心入座,吳瑞也不再嘴硬,將事故原委一五一十透露出來。
亓達的求援信到達軍營,安牧陽緊忙調派四個兵團前來與定豐縣抗衡,並急書曲康縣縣令吳瑞關閉城防,堅守勿出。
書信到達的第二日,一名自稱畢鶴的青年找上門來,並帶到安牧陽親筆書信,其中詳細說明四個兵團共一萬將士將會與吳瑞圍攻定豐,讓他伺機探查定豐兵力,最好能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吳瑞可不是個坐得住的主,見安帥早已安排明確,隨即招募縣中壯丁,浩浩蕩蕩殺奔定豐,以自身為誘餌,騙取敵軍出城。
事情的發展完全與他想象中一致,得知臨縣來犯,李如率領第一兵團慌忙迎戰,嚴東軍四個兵團也兵分兩路,從左右沖殺而出。
三方兵力合圍敵軍,就算不能將李如部隊徹底殲滅,起碼也得大殺其銳氣,可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
本該作為援軍的嚴東軍突然反水,沒有急著沖殺敵陣,倒是跑來戰他吳瑞了,一個個還喊著他是叛賊。
听他講完,宋風皺起眉頭︰“那名死于我劍下的兵團長曾經說過,是參事畢鶴讓他來誅殺你的。而你也是從畢鶴那得知誘敵之事?”
吳瑞點了點頭︰“沒錯,現在想來,此人可能是你們暗插的奸細吧?只怪我吳瑞性急壞事,沒有好好辨別真假。”
宋風搖了搖頭︰“我軍確有奸細在嚴東軍中,卻不是參事,也不叫畢鶴。”
一旁聆听已久的亓達突然發問︰“吳大人,那叫畢鶴的是否二十歲左右,身材瘦小,兩眼晶亮?”
吳瑞疑惑地問道︰“是,亓大人知道此人?”
“哎呀!就是他!”亓達狠狠一拍大腿︰“當初宋帥大軍來攻,就是此人持安帥將令到我府中,告知我不得出城迎戰,導致今日局面。”
“竟有此事?”
“當然,若無此人阻撓,我身為定豐縣令,怎可能眼睜睜看著嚴西軍修建吊橋過河?縱敵可是殺頭重罪。”
海杰此時終于理清大概,打趣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亓大人果真要正面與我軍交鋒呢。”
說著,海杰起身來到帥案地圖,以扇柄指向定豐位置︰“這麼說來,這個畢鶴先是在定豐縣害了亓大人,待我軍拿下定豐,又轉頭來到吳大人的曲康縣。”
“等吳大人中計,再投向何赤等人的援軍部隊,令他們與吳大人自相殘殺,導致定豐一戰被我軍殺敗。”
宋風看著戰略地圖疑惑道︰“這個畢鶴一通瞎搞,到底在玩什麼花招。”
吳瑞放下酒杯,兩眼盯著宋風︰“久聞宋帥游俠出身,當年乃是赫赫有名的墨衣劍屠,這畢鶴莫不是故友假扮,前來助貴軍一臂之力?”
嘶……宋風倒吸一口氣。
看此人的行事風格,還真有幾分游俠做派。
海杰微微搖頭︰“斷然不是。我軍十萬精銳之師,嚴東郡軍只有兩萬,本就是碾壓局面,就算有人想要相助,也不屑于這時候行動。”
“游俠們只會在危急關頭雪中送炭,絕不會費心費力的錦上添花。況且此人能夠模仿安牧陽筆跡,並復刻帥印,至少也是其身邊之人,否則絕做不到以假亂真。”
宋風敲了敲額頭︰“你們在這猜是沒用的,干脆尋他一見即可。嚴東軍剛剛敗退,畢鶴此時應該在曲康縣中。”
“宋帥。”吳瑞起身抱拳︰“我願率軍前往叫陣,叫畢鶴出城一見!”
喲。海杰打開折扇,哈哈而笑︰“看來吳大人已經歸順我軍了。”
“不。”吳瑞倒是否定的干脆︰“我只想與畢鶴當面對質,自證清白。在那之後,我吳瑞即刻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