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河。
一群兵卒正在河畔取水,小隊長則優哉游哉的坐在陰影涼快之處偷懶。
“隊長,水開了!”
“這麼快。”小隊長不滿的嘟囔一句,卻還是站起身來,慢悠悠走了過去。
幾名士卒正圍著一團柴火,上面架著鐵鍋,散發陣陣熱浪。
合力將鐵鍋端下,小隊長接過木杯盛了杯鍋中茶水,先是仔細觀察一番,再于半空傾倒,見並無問題,隨即將剩下的茶水嘗了一口。
砸吧砸吧嘴,小隊長招了招手︰“水質沒問題,可以往城里運了。”
“好 !”
轟!轟!轟!
一陣激烈而有節奏的震響自西面傳來,河水蕩起陣陣波濤,地面都不斷顫動。
剛提起水桶的士卒們都嚇了一跳,驚慌失措道︰“什麼情況,地震了?”
眾人正震驚之際,只見西岸慢慢浮現一道“黑線”,那黑線初始如縫衣線般粗細,卻在不斷膨脹,仔細一看,原來是連成一片的黑旗。
黑旗之下,密壓壓的騎兵方陣直沖而來,速度雖快,卻井然有序,馬上騎兵個個頭戴鋼盔,身穿皮甲,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肅殺氣息仿佛要將整條嚴河吞沒。
“不是地震……”小隊長早就嚇傻了,先是下意識的喃喃自語,隨後仿佛被踩了尾巴般一蹦老高︰“敵襲!是嚴西郡殺過來了!”
“快,快回城稟告城主!”
定豐縣,城主府。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到底多少人!”縣令亓達兩眼瞪得溜圓,仿佛要把眼前的士卒活吞下去。
“稟……稟告大人,以屬下之見,起碼得有上萬騎兵,對岸都快被塞滿了!”
“他媽的!”亓達狠狠一跺腳︰“快傳書軍營尋求增援!縣中將士全部前往城牆布防!”
這邊正忙得不可開交,忽有一名士卒闖入︰“大人,府外有一先生求見!”
“不見!”亓達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大敵當前,哪管這先生那學生的,再耽誤下去,自己腦袋都沒了。
見亓達面色不善,士卒不敢多話,趕忙退了出去,不一會卻又去而復返︰“大人,那先生說有退敵之計。”
“我他媽說了不見……什麼?”亓達正在怒罵,頓時反應過來,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蹊蹺。
嚴西郡大舉來犯,他身為縣令才剛剛得到消息,外面那先生怎麼比自己消息還靈通,好似早已等候多時了一般。
“請他進來!”
“是!”
不一會,一名灰衣少年在士卒的帶領下進入府中︰“亓大人,久仰了,在下畢鶴。”
細看此人,只有二十左右年紀,生的白嫩俊俏,身材瘦小,嘴角掛著笑意,眼神雖靈動,卻暗含幾分傲慢神色。
亓達可沒時間廢話,直插主題︰“你有退兵之法?你又是怎麼知道嚴西郡會在今天來犯的?”
“亓大人果然快人快語。”畢鶴微微一笑,展出一面鐵牌︰“在下安帥部下參事,安帥早已料到宋風會向我郡發兵,特令我于此地等候。”
“哦?原來是畢參事,失敬失敬。”亓達仿佛終于抓到主心骨,趕忙問道︰“畢將軍此番帶領多少兵力前來?”
畢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漫步來到桌案坐了下來︰“在下遠道而來,亓大人不賞杯茶喝嗎?”
“哎呀!”亓達腦門上的汗都下來了︰“這時候哪還有心思喝茶,畢參事就不要戲耍下官了。”
相對于他的急切,畢鶴倒是沉穩得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定豐縣中有多少守軍?”
“五千!”亓達想都沒想,張口即來︰“若是算上縣衙捕快差夫,再動員城中百姓,湊齊萬人不在話下。”
定豐縣肩負守護嚴河重任,安牧陽早已留了兩個兵團長期駐扎,自然成了兵力最強的縣。
“不,不用湊,就用這五千。”畢鶴呵呵一笑︰“五日,只需五日。”
亓達被他說的發懵︰“什麼五日?意思是畢參謀一兵一卒都沒帶?”
畢鶴昂起頭來,慢悠悠說道︰“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定豐縣高牆硬壘,更有嚴河這一天然屏障,亓大人盡管用這五千兵士守城,保準萬無一失。”
亓達听完肺都快氣炸了,這小子在自己爭分奪秒的時候跑來�N 亂淮蠖眩 裝桌朔炎約渮奔洌 戳 槐 蛔潿濟揮校 約夯乖謖飧 鮮裁椿埃 br />
看出他眼中閃爍的火光,畢鶴卻渾不在意,仍舊笑意盈然︰“亓大人盡管堅守,五日之內不可出戰,先挫其銳氣,五日之後,安帥將親率十萬大軍前來支援。”
說著,畢鶴走近後者耳畔,低聲道︰“這十萬大軍,可不是咱嚴東郡那兩萬郡兵可比,那是王庭正規軍,以一當十!”
“真……真的嗎?”亓達先是大喜,而後眉頭鎖起︰“可憑定豐縣這五千將士,怕是五日也守不住啊。”
“放心吧。”畢鶴拍著胸脯對其保證︰“在下斷言,在這五日之間,嚴西郡一箭不發,我軍一卒不傷!”
見他仍不肯信,畢鶴斬釘截鐵的說道︰“若敵軍動一步,或我軍有一兵一卒出現死傷,我畢鶴就在大人身側,請即刻斬我頭顱!”
亓達仍舊將信將疑,上下打量一眼後者,疑惑道︰“以前可從未听說過畢參事的大名……”
畢鶴微微一笑︰“在下乃安帥家將出身,為了避嫌,平日只能低調行事。”
說著將手中鐵令雙手遞上︰“言語會說謊,將令不會,還請亓大人過目。”
亓達伸手接過,仔細打量,正是安牧陽所持將令。
在軍中,帥印能證明主帥身份,並且擁有調動兵力的權利,其次便是這將令,乃是主帥下達戰時軍令的憑證,有這將令在處,便如同安牧陽親臨。
“畢參事哪的話,下官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亓達客套兩句,畢恭畢敬的將其歸還︰“下官即刻照做,還望畢參事多多催促安帥,早日發兵馳援。”
“一定,一定。”畢鶴收起將令,臉上仍舊掛著微笑︰“走吧亓大人,且去城頭看看嚴西軍陣容如何。”
嚴河西岸。
先前出現的騎兵兵團只是欒平一部而已,大軍到處並沒有發起進攻,而是左右散開,一萬騎兵四散奔騰,將沿岸環境徹查一遍,而後重歸方陣,嚴陣以待。
不一會,一輛輛馬車駛來,正是陸林帶領的調度兵團。
待馬車停下,身著布衣的調度軍分散四方,有人勘察地貌,有人檢測水質,有人繪制地圖,並挑選合適地段扎起營帳,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他們在這忙碌,城頭上的亓達畢鶴卻暗暗心驚。
看嚴西郡這陣勢,哪有地方郡軍的樣子,反而有股正規軍做派,甚至與王庭軍團都不遑多讓。
後方步軍還未到,二人已知這場仗毫無勝算。
嚴西軍從早晨忙碌到深夜,一座座營帳拔地而起,騎兵方陣則是自主散開,將軍營團團守護,卻始終沒見後軍影子。
直到嚴西軍營熄燈歇息,城頭上觀望一天的亓達徹底長出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在周圍偏將的勸說下回城歇息。
翌日一早,亓達還在與周公糾纏,一陣緊促的敲門聲響起︰“大人,不好了,敵軍增兵了!”
猛然睜開雙眼,亓達一骨碌爬起身,鞋子都忘記穿了,大步出門︰“增了多少?”
“無邊無沿,大人快去看看吧!”
“哎呀!”亓達咬牙切齒的咒罵一聲,快步而去。
“哎,大人,你還沒穿鞋……”
來到城頭向外看去,原本空蕩蕩的軍營個個升起炊煙,密密麻麻如螞蟻般的嚴西士兵正在來回走動,不遠處,一輛輛馬車連綿成長蛇,正不斷向河畔搬運木材。
細看駕馭馬車的車夫,男女老少什麼都有,根本不是士卒。
馬車駛到岸邊,立即涌上來幾名士兵,將車上木材卸空,帶頭的小隊長從懷中取出一顆碎銀丟給車夫,後者連連稱謝,而後樂呵呵的駕著空車離去,準備運下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