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軍醫為葉無音療傷，海杰又派遣暗刃女子將其看緊，這才拉著宋風巡視各部營帳。
此時的軍營已重新規劃，比之前大了一圈。軍中不再是只著布衣，腰挎長刀的士卒，而是不時有跨著高頭大馬的巡邏士卒。
仔細觀察過往士兵，宋風暗暗點頭，這海杰，治軍還真是有一手。
嚴西郡缺礦石，海杰便以木為甲，外套鐵皮，加之鐵質頭盔，這便極大提高了士兵在戰斗中的存活率。
至于騎兵則沒有佩戴笨重的木甲，而是效仿毅興輕騎的皮制軟甲，增加了靈便性。
最重要的便是兵員充沛，此時的嚴西軍再也不是曾經的烏合之眾了，每一個兵團都是滿編制，百夫長手下真的有百人，千夫長手下真的有千人，甚至還有預備人員。
二人邊走邊聊，宋風也大體了解外出一個多月來的變動。
自從嚴西郡的討賊檄文發出之後，欽國八郡只有泰豐郡一處響應，而他們的響應也很奇怪，兩個字，換錢。
泰豐郡軍團長楚惡看完這篇檄文好似瘋了一般，直接進行叛亂，效仿宋風除掉郡首，加固四周城防，與王廷抗衡。
按照信中所言，楚惡願意尊宋風為主，將泰豐郡與所有將士盡數歸他所管，甚至還讓人送來了原郡首的首級，想要以此換取金銀糧草。
宋風將書信還給海杰，疑惑道︰“泰豐郡不是很有錢嗎？怎麼還向我們要錢。”
整個欽國誰不知道嚴西郡是貧瘠之地，是全國最窮的地方，向窮鬼討飯，確實不太合理。
海杰搖著折扇解釋道︰“泰豐郡有錢，跟百姓什麼關系。”
“郡首橫征暴斂，下級官員貪污成風，就連小小的縣令都敢養寇自重，堂堂泰豐郡，錦繡之鄉，每年竟然能餓死大批百姓。”
“還有這回事？難怪楚惡要反呢。”
海杰意味深長，別有所指︰“所以說啊，壓迫百姓不好，官逼民反，寵溺百姓也不好，會失去斗志。需得尋得折中之法，要讓他們盡心盡力，同時保障他們吃飽穿暖，這便是盛世天下了。”
宋風不願就此話題深入，直插主題︰“楚惡想要多少錢？”
“糧萬石，金千兩，盔甲兵器五千套。”
等了一會，見海杰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宋風挑起眉毛︰“沒了？”
“沒了。”
“就這點？”宋風忍不住笑了︰“泰豐郡有這麼窮嗎？他剛宰掉一批貪官污吏，拿他們的錢出來足可以組建一支不亞于我們的軍隊。”
“官也窮。”海杰耐心解釋︰“小官吃百姓，大官吃小官，王廷吃大官。一層層吃下來，百姓苦，貪官窮，唯獨泰豐郡掛上了一個富饒的名號。”
“這……”宋風徹底啞口無言。
真正的富饒，還得看康國，像泰豐郡這種畸形的環境，已經扭曲到無以復加了。
“他們有多少人馬？”
海杰晃了晃手中書信︰“這封信送到時，楚惡有兩萬三千人，馬五十匹。不過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根據暗刃的情報，現在已經達到二十七萬人，只是缺乏武器盔甲而已。”
兩萬多人只有五十匹馬，這已經夠不合理了，短短一個月居然能達到二十七萬，這更是如聞天書。
知道他心中所想，海杰嘆了口氣︰“泰豐郡苦啊，他們不像嚴西百姓那樣需要激勵，需要制衡。楚惡打開糧倉，給他們一口飯吃，那就是兵。”
宋風仍舊面沉似水︰“從頭到尾都不合理，怕不是王廷使的奸計。”
“王廷沒空使什麼奸計。”海杰早已排除過無數猜測，正色道︰“王廷的兩支軍團在鎮平郡與天安軍連連敗退，安國與理國都已攻陷數座城池，哪還有空管我們這些阿貓阿狗。”
宋風開口反駁道︰“二十七萬人可不是阿貓阿狗，一個郡的叛亂就能成這種規模，太恐怖了。”
要知道，王廷正規軍才只有八個軍團，一個楚惡竟然能聚集此等兵力，怕是要立國了。
海杰卻一派輕松︰“面黃肌瘦，衣不蔽體，手持木棍，這也算兵？此時的泰豐郡戰斗力基本為零，別說王廷軍了，就是讓欒平帶領他的一萬騎兵過去也能踏平這二十七萬人。”
宋風點了點頭，可能這就是楚惡只索要這點東西的原因吧。一句話，窮怕了。
他們太需要糧食與兵器了，生怕要的多了被宋風拒絕。
“他們能給我什麼？”
海杰啪的一聲收攏折扇，眼中凸出一道精光︰“還在等。”
宋風停下腳步︰“什麼意思？”
“他們餓，就要等他們更餓，餓到發狂，餓到給一碗飯就能為我們賣命。”
這句話出口，海杰仿佛變了個人，眼中充滿狡詐目光︰“餓死不是百姓的極限，二十七萬也不是兵力的極限，要讓他們瘋狂起來，到時候翻倍贈予糧草軍械，事半功倍。”
“真到那時候，哪怕問楚惡討要十萬人馬，甚至將他們的兵力全數拉攏過來，他們也得同意。”
宋風只覺驚駭不已，沉默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好狠的心。”
“慈不掌兵。”海杰呵呵笑道︰“一時的殘忍，能換來充實的兵力，乃至長久的平安。”
宋風雖覺心中不適，卻也無法反駁。
戰爭，就是這樣爾虞我詐，誰處在低位，只能自認倒霉。
可惜的是泰豐郡百姓，活在這種世道本就夠苦了，又遇到海杰這種惡魔。
巡視一圈，二人回到帥帳，陳亦明與張瀟也來了。
宋風隨即將前往玉京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又將聖旨取出交于二人。
面聖之事無話可說，天子身為籠中之鳥，能力與見識確實有限，加之宋風的觀念與其相悖，自然討不到好臉色。
倒是這道聖旨引起分歧，按照張瀟的說法，應該將其印刷無數份，讓整個欽國都知道宋風被加護國公的事，打好輿論基礎。
陳亦明與海杰則持反對意見，雙方僵持不下，各自據理力爭，一時也沒能想到好的處理方式。
正在這時，一名衛兵來到帥帳︰“大帥，泰豐郡使者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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