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通天當時听到這話的反應,其實還好。
最多愣了一小會。
畢竟,他才剛認為妖祖是真龍,無非是打擊了一下信心罷了。
但葉靜玄也就不一樣了。
萬年之前一戰的親歷者,妖祖分割出天道才有了天玄宗,分割出地道才有了封鳴,她幾乎是把妖祖當成信仰的。
天底下沒人對妖族有任何好感,為何妖族天地沒有靈氣?
罪孽太大!
可只憑這些妖族,當真能有這麼大的天道壓制,甚至不管它們走到了哪里,都不可能有機會吸收靈氣?
葉靜玄世界觀崩塌的時候,甚至覺得,這一切或許都不因為妖族的大妖,而是因為妖祖.......
信仰崩塌,道心都被摧殘了。
如果那不是真龍,真龍究竟在哪?
給她一切的真龍,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她根本道心損傷所在,是在妖祖或許根本就不是那萬族之祖的模樣。
或許其手段殘忍到令人發指,那無數豢養人族生靈的小世界,或許因為妖祖.......
只是那世界,從沒人得知究竟在哪里,妖族肯定也不會去說。
夜色下,道極宮之巔,冷風吹過,吹拂過葉靜玄的發絲,凌亂的不止是發絲,還有道心。
她尋找了一處座位緩緩落座,聲音也是低沉。
“貧道生于一萬兩千載之前,時天下格局非那般,妖族為尊。”
“朱雀、青龍、白虎、玄武,為真龍四位護法,其下十二王座大妖,諸多巔峰大妖,妖族數量更是遠超其他種族,更甚人族。”
楚寧等人面色平靜的听著葉靜玄的敘述。
“人族,因真龍傳道,才得以修行,雖然此刻在你們眼中妖祖並非是真龍,但在那個時代,妖祖的確是。”
“妖祖強悍,從來是無敵之姿,而那個時代其實也沒有你們所說的關于真龍的記載。”
“妖祖傳道,皆奉妖祖為當代人皇,冠以真龍再世之名,甚至身為妖族存在的妖祖,願意為天下眾生而打壓妖族,而不讓妖族屠戮其他種族。”
楚寧平靜听著,這些和孟通天所說的並無二致。
妖祖名聲的確好,否則葉靜玄不可能那癲樣,別人一說就炸。
但絕非真龍就是了。
龍鱗龍氣,也代表了什麼,可真正的妖祖是什麼模樣的,誰也不清楚。
葉靜玄甚至都是狂熱粉.......
“可那種巔峰盛世,萬族共存的局面,被域外天魔所打破。”
葉靜玄沒有以畫面呈現,只是慢慢說著。
“域外天魔,誰也不清楚它們究竟來自于什麼地方,也不清楚它們究竟多麼強悍,但自從域外天魔出現之後,盛世格局不現。”
“無數巔峰存在被打壓,無極巔峰九轉甚至都是螻蟻,不過它們一合之敵,甚至于絕對強悍之姿的妖祖,都是被壓制,甚至瀕死。”
亂天道人打斷︰“老夫所見,並非如此。”
“你所見到的應該是最後之戰。”
亂天道人疑惑,其實打了很長時間?
“那片歲月,幾乎是天地蒼生最為慘淡的歲月,萬族生靈被屠殺,妖祖甚至都沒辦法抗衡這一切,于是妖祖提議,以蒼生之力融匯,抗衡域外天魔。”
楚寧眼神微凝,蒼生之力?
皇道本經的願力所在?
“是什麼?”
“萬族以身軀氣血為引,助妖祖攀升實力。”
甦婉卿遲疑片刻︰“既為萬族之祖,以萬族氣血攀升實力,怕是有些不對勁吧?”
葉靜玄冷笑道︰“當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不以此法為引,如何能抗衡域外天魔?難道你去?”
甦婉卿懶得搭理,說的什麼鳥話,她也做不到啊。
但人皇的說法,並非只是人族的人皇,是萬族的人皇,似乎這麼做只會悖逆宗旨,折損人皇之力.......
“你們都同意了?”
“為何不同意!與其蒼生皆死盡,倒不如拼死搏殺!”
話倒是沒什麼問題,這種時候自然團結,以死提升最大殺力的實力,與之抗衡。
然而葉靜玄的臉色很快垮了。
“不光是妖族和其他萬族,人族也都付出了近乎九成的實力,原本強悍無匹的域外天魔,被提升之後的妖祖打壓,鎮殺,原本以為萬事皆定,可域外天魔又來了.......”
“這一次,比原本的存在更為強悍,提升之後的妖祖甚至都不能抗衡。”
楚寧都覺得不對勁了。
“不是干掉了麼?怎麼還來?”
針對真龍傳承者?不對勁吧有點?
孟通天淡然道︰“以老夫所見,倘若後續的那一波域外天魔更為強悍,那第一波不過是一個引子,或許只是以天地蒼生氣血提升自身實力的借口罷了。”
葉靜玄猛然抬頭︰“胡說八道!妖祖倘若真是如此,以他實力自然可直接吞並,談何設計,況且先前的天魔難道不能說是弱小的麼!”
甦婉卿思索片刻,覺得葉靜玄的說法很沒道理。
那你都這麼強了,我動用小天魔再來對你下手,是給你希望再讓你絕望啊?
為何不直接全部鎮壓到死?
既然域外天魔惦記真龍傳承者要徹底絞殺,那干脆殺的干干淨淨。
天魔都來了,還給你分成兩波?
可此刻,楚寧忽然開口。
“人皇氣。”
葉靜玄愕然,什麼?
孟通天好似也有了眉目。
“似乎小楚身上,除了龍氣之外,還有人皇之氣?”
楚寧點頭︰“天樞,是真龍之劍劍柄,不認其他氣息,只認龍氣和人皇之意,而這本身兩者是相互交融的。”
“如果說,我們以一個惡劣的視角看待妖祖的話,葉靜玄你別那麼瞪著我,不然我就讓孟前輩扇你兩巴掌。”
葉靜玄眼神中帶著恨意,就這麼威脅貧道?
她沒吱聲,也沒瞪著,沒辦法,打不過......
楚寧以綜合了所有的判斷來定奪的。
“天底下或許真正見到過真龍的人,完整真龍,或許只有妖祖一個,其身軀、氣息其實都是在模仿真龍的存在。”
“真龍,葉靜玄,你也感受到了,我海像臨摹的是真龍之意,那就是真龍的氣息,其中龍氣、皇道之意才是關鍵所在,而妖祖肯定也知道這些。”
“妖祖傳道,則萬族昌榮,換來的是什麼?是宅心仁厚所帶來的崇敬,人皇之意。”
他修行皇道本經,通曉此理,信服你的人就會給你帶來願力,加持你的氣息。
葉靜玄想要開口為妖祖說上什麼話,但被楚寧打斷。
“人皇之意一旦消失,必對修士本身造成巨大損失,如果我不計後果提升自身,以外界威脅讓天下蒼生共同獻身,以千年願力所在,換取這份氣血,是最為劃算的。”
“信仰之力沒丟,氣血還有了,提升自身。”
葉靜玄想要否定,可換個視角來看,如果真的是.......
她猛然抬頭,又是面色蒼白幾分。
“那天地大道.......”
這點誰也不知道妖族怎麼想的。
楚寧也是搖頭。
“無法判斷,這只是一個猜想,我說這一切就是告訴你,妖祖其實不是真龍,它或許只是模仿者或者一部分傳承者,否則它不會在你們的眼里這麼強悍,當然了,我有個問題,萬年之前,可有天象境麼?”
葉靜玄愣了愣,搖頭。
“最高不過無極巔峰九轉,妖祖也是無極巔峰九轉。”
幾人都是疑惑。
“既然都是這個境界,為何能強到隨手抹殺天象甚至以上的域外天魔?”
“不清楚,但妖祖的確強悍。”
幾人面面相覷。
無極巔峰九轉到底什麼境界?
怎麼感覺差距這麼大呢?
偽天象天玄子,鎮守域外天魔。
偽真龍,隨手抹殺域外天魔。
天道為妖祖分化而來的,其實很有意思,妖祖為何不自己拿著?還要分出來?這麼強的存在,給了別人?
是被動剝離的,還是主動放棄的?
“師尊。”
楚寧轉過頭來,望著甦婉卿︰“真龍怕是有傳承吧.......”
甦婉卿也是這麼想的。
“否則以無極巔峰九轉的實力,斷然無法對峙域外,這方天道好像從來不存在真正的天象境.......”
孟通天認可這個說法。
“其上境界,總覺得缺了什麼。”
葉靜玄淡淡道︰“天道自古殘缺,無極巔峰九轉之上絕對有境界,但無法突破。”
幾人沉吟,楚寧思索片刻。
“天玄子,是通過天道躋身的這個境界,本身應該是,掌控了天道的無極巔峰九轉.......”
“天地大道,為妖祖分化而出的,那妖族的實力,當是掌握了天地大道的無極巔峰九轉,或者說掌握更多,譬如那無上氣血之力鑄就的身軀,還可能是掌握了真龍傳承的無極巔峰九轉........”
甦婉卿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如果是這樣,有實力對峙遠勝于它的域外天魔才有把握。”
楚寧也是點頭︰“但它沒全部得到,或者說本身差了一些,甚至它都沒得到真龍之劍?”
“按理來說,寧兒,真龍之劍它應該可以得到,甚至鑄劍之法都得到了。”
“師尊莫非忘了,天璇碎片出現的無上秘境,是最近百年才出現的。”
“寧兒你的意思是,無上秘境之中的碎片,才是最後一部?”
“弟子是這麼認為的,至少真龍沒集齊,天樞它可能有,但絕不會有天璇,加上諸多消息來判斷,它沒掌握真龍之劍,妖祖可能具備真龍傳承,但絕對到不了真龍的程度。”
“嗯,大概是這樣的.......”
葉靜玄愣愣听著,沒听明白。
你們在說什麼?
孟通天根本不吱聲,甚至反應都沒有。
你猜為什麼他們兩個能在這里談話?
因為只有老夫和你葉靜玄,也商量不出個屁來。
看著二人嘀嘀咕咕的模樣,葉靜玄覺得心煩意亂的,本身就被打壓了,還听到了這些沒辦法否認的真相,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直接說明結果就是,哪有那麼多磨磨蹭蹭的!”
二人一臉怪異扭過頭來,楚寧沒好氣道︰“我他娘的要是知道我問你干什麼,還給你天玄宗三個九樓通天的名額,你的作用就是提供情報和消息懂不懂!”
你還逼逼賴賴上了?
你還認為你家妖祖是真龍呢,就那吊毛龍鱗,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骨質增生物是吧,太離譜了!
只需要提供消息,到時候有了方案告訴你不就是了?
葉靜玄不悅,就要回懟,卻被楚寧一句話哽住。
“前不久,血妖之事,孟前輩曾去過一趟妖族之地,打壓了妖族。”
“但最近妖族又開始蹦 了,道極宮的眼線都不知道妖族在做什麼,今日我們出門,發現了被追殺的玄武,她的神魂被攪碎了,經脈也已經被打斷。”
葉靜玄直接愣住。
“玄武.......它們要斬殺玄武?”
楚寧看也沒看葉靜玄,只是問道︰“妖族要做什麼我們不知道,現在也調查不出來,但你們天玄宗可對神魂療傷有辦法?”
“沒有,神魂撕裂幾乎是瀕死,倘若天道在還尚有可能。”
“你們能否聯系到天道?”
葉靜玄還是搖頭。
“天道如今很虛弱,或者說應接不暇,沒辦法。”
孟通天遲疑片刻之後詢問︰“倘若老夫掀翻此方天道,是否能引發天道注意?”
葉靜玄眼神怪異。
“天玄子如今應接不暇,你們要見天道做什麼?”
“嘗試什麼辦法讓天道再多拖延。”
葉靜玄大概想到了什麼,此刻沒有言語,只是遲疑了好一會。
“或許可以,但麻煩可能很大,如果再有如同血妖的域外天魔溜進來,只怕無法抗衡。”
前方吃緊,後方不能緊吃啊,出了麻煩誰能擔待?
所以眼下,楚寧才想問出這個關鍵的問題。
“天道既然能被九樓通天反哺,如果說我用天道丹反哺天道,是否能讓天道得到恢復?”
葉靜玄好像有點懵。
你,拿天道丹?
方法當然可行,但你從什麼地方拿天道丹來給天道?
天道產出的天道丹,當然可以彌補了,但他都沒產出,你從哪弄?
你們.......要拿那亂序天道的存在,給天道恢復?
你覺得他會用麼?
楚寧已經沒什麼耐心了。
“葉靜玄,你能別老一副很震驚錯愕的樣子給反應麼,你直接說行或者不行,不需要你考慮那麼多,我發現和你們這種人聊天都太磨嘰了,直接說能不能就是了!”
孟通天訕笑一聲。
啊.......
她的反應,其實還不算太激烈......
換成別人,都得跳腳起來了,小楚也太妄自菲薄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掌握的到底是什麼.......
葉靜玄對楚寧的語氣很不爽,但此刻儼然已經起身,淡然回答。
“可以,甚至你能做到的話,不止能解決域外天魔的麻煩,還能讓天道出手幫忙玄武修復神魂,調查出你們想知道的妖族的秘密,但問題是,你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不勞操心,但有件事情你估計會感興趣。”
葉靜玄搖頭。
“妖族既不是真龍,如今也已經隕落,貧道就只對如何對峙域外天魔感興趣,但貧道還是原來的話。”
“就算是道極宮人人天象,仍然對峙不了域外天魔,需靠我天玄宗之人,天道才是對峙的關鍵所在。”
楚寧懶得說這些。
找到真龍也能解決,大不了找真龍傳承!
他還不信了,這天道能扛這麼久,真龍的傳承還不能給一個解決的機會?
難道真要等到天道崩塌,大家一塊死?
躺平擺爛,當然可以,但躺平的人不可能是他們,也不可能是他楚寧。
一身外掛,還怕你那個?
“我可能知道封鳴在哪。”
葉靜玄猛然轉身回頭,直接就是要抓上來,楚寧懵逼急忙退後,甦婉卿更是直接急眼!
“葉靜玄,你要做什麼!”
你已經有道侶了,離本座弟子遠點!
紫衣道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出格了,站在原地如同熱鍋的螞蟻,可那雙眼死死盯著楚寧,聲音歇斯底里嘶吼!
“知道封鳴在什麼地方那就快說!”
“告訴貧道!”
任何東西都絕對沒封鳴重要,什麼天象之地什麼九樓通天!
“說啊!封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