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罪人,確實,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往上數幾代,就算是最平庸的洛家當家人,也從沒讓洛家遭受過這麼大的打擊。
因為性格原因,他平時對這些親戚也不怎麼熱絡。
可是現在看到他們灰頭土臉的樣子,輕易就能想象到他們遭受的一切。
他看著自己白淨的雙手,明知打開門可能要面對他們的惡意,矛盾還很可能升級。
但他還是想要去打開那扇門,承擔他本該承擔的惡意。
就在這個時候,保護他爺爺的7號小隊過來了,洛雲清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家主邀請各位回老宅,清算財產補償損失。”
一個回字,代表了洛老爺子的態度,他們始終都是一家人。
現在不是鬧內訌的時候,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賠,怎麼賠?人命要怎麼賠!”
他們根本就沒將領頭的人看在眼里,不過是他們洛家養的狗。
這樣的狗在這次暴亂中不知道死了多少,拿他撒撒氣那是他的榮幸。
領頭人只是沉默,任由他們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洛老堂叔看著緊閉的這扇門,知道今天是見不到洛雲清了。
這游戲如今一個姓洛的都沒卷進去,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出事後洛老爺子就不是他的首選,掌管洛家幾十年,什麼風雨沒見過。
良心,良心這個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別說是什麼有著血緣關系的親戚。
老頭子對自己的兒子都毫不留情,他這才想著帶人過來挑嫩的下手。
“既然是家主有請,那咱們就先走吧,終究是一家人。”
老頭子說著就帶頭先離開,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沒猶豫多久,終究是不願意讓別人搶佔先機,拿走最好的補償,急忙跟在老頭子的後面離開。
“爺爺。”
“專心你自己的研究,別讓這些事情影響到你,游戲這事情不是你的錯。”
洛老爺子那邊挺自責的,守著洛雲清那邊的人應該要多加一倍。
要不是最近他們家被人盯著,洛雲清的那些實驗器材不好搬動。
他是想要讓洛雲清回來住的,洛雲清要是能陪在他身邊,也能讓他心安些。
自從外孫陷入昏迷後,游戲視頻里面久久不出現他的身影,老爺子的狀態因此也很不好。
洛雲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也明白自己爺爺現在是什麼狀態。
自己應該要多說些話安慰他的,可張張嘴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沒辦法騙自己的爺爺,找不到頭緒就是找不到頭緒。
他沒辦法給自己的爺爺創造希望,讓他能有底氣安心的等待。
“我……”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爺爺相信你能行。”
爺孫倆本來走的就不是溫情路線,聊到這里就相互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言語了。
洛老爺子率先提出掛斷電話,洛雲清喝了一管營養液,像是幽靈一般走進實驗室。
陸家人用盡所有手段,依舊沒辦法保住陸淮美的命。
他們送進去的那些死士,連皇宮都沒接觸就迎來各種各樣的潦草死法。
陸夫人差點哭瞎了眼楮,最終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咽氣。
她把陸淮月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擔心自己一個不注意,兒子也遭遇不測。
已經到陸淮月上廁所,她都得在外面守著的地步。
陸父說話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媽,這是瘋了。”
陸母因為太過困倦,坐在沙發上已經睡著,陸淮月給她蓋上毯子。
將她那個空間隔絕開來,讓她能夠安靜的休息。
他不喜歡父親說話的態度,但還是得保持自己的良好態度。
“爸爸,淮美的死對我媽的打擊太大了,讓她緩緩吧,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你妹妹死了我也很傷心,但她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看著兒子陡然轉變的臉色,陸父將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
“算了,你跟姓洛的那小子關系不是不錯嗎?有沒有他的消息。”
“沒有,如今洛家已經被逼到懸崖上,他到現在都還沒站出來,可能是真的沒辦法。”
陸淮月煩躁的抓頭發,他沒有他想象的那樣鎮定,他也十分害怕自己會被卷入那個恐怖的游戲世界。
沒有瘟疫,沒有可怕的天災,沒有惡魔也沒有女鬼,只有階級固化的糟粕。
現在他是掌權者,享樂者,看不到那些被他們壓迫的芸芸眾生。
可換做自己即將被壓迫的時候,他明白了,原來三六九等條條框框的約束是會吃人的。
他們這些自詡尊貴的世家子弟,到了游戲世界里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超能力。
被規則束縛玩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千般的聰明,萬般的計策,讀過多少年的書都不用。
初始的身份便能將你按在泥塘里,脫不得身,這個游戲世界對他們現實世界存在著天大的惡意。
陸父煩躁的把煙蒂按滅,市面上被列為違禁的藥品,對他來說是最平常的生活調味劑。
年過40,高高在上的他從前從未有過這樣的驚慌,心理壓力過大,讓他再次給自己注射了一支藥劑。
他眼楮睜大,空洞的望著天花板。
“淮月啊,你說這是天罰嗎?
咱們這些人全都去死,斷了血脈,那些被我們踩在泥底下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翻身做主了?
迄今為止,警局記錄的昏迷案宗里,沒有一例是那些賤民的。
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在搞鬼,想要推翻我們?”
他說著說著就大笑起來,露出森白的牙齒。
興致勃勃的扭頭看向陸淮月,“淮月,你帶人把他們都殺了如何?
他們是團結不起來的,他們的力量也無法跟我們抗衡,殺到他們膽寒害怕。
到時候就會有人反水,把那些蠢的壞的留下來,用不了多少年,這個世界又會充滿人口。”
他越說越興奮,陸淮月感到毛骨悚然。
他出生的時候階級早就固化了,在幾百年以前他家就站在這世界的頂端。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說起屠殺來能那樣的輕松愜意,就像是討論一場游戲。
他不是沒在娛樂場所玩過殺人游戲,可那只是幾個人,多的也就十幾個。
可他明白他父親說的跟他們玩的完全不一樣,但仔細想想不無道理。
洛雲清跟他們是同一階層,不可能會研發出那樣的東西來要他們的命。
他們這些人都死了,獲利的是誰一目了然。
“我……”
他口舌干燥,不敢由自己來做下那個決定。
“古人雲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也是一條路,不是嗎?
總比咱們驚慌失措的自虐,坐以待斃的好。”
他說著就自顧自的點頭,樂呵呵的拿出手機要聯系人,興奮地將自己的想法傳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