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寧雪側頭看向李承乾,發現並不如李治所言的臉如黑炭。
恣意高傲的太子殿下攬住與他相同性別少年的細腰,鳳眸中透著不容拒絕的味道,動作卻無比輕柔,像是在呵護一件易碎品。
察覺到甦寧雪的視線,李承乾露出溫和的笑意,微微頷首。
他的眼里沒有對稱心被她人直勾勾注視不悅,唯有驕傲與得意,仿佛在說我家稱心就是這麼美。
甦寧雪的小臉微微泛紅,不是害羞,而是興奮與激動。
李治……
為何他的腦海中會浮現出“多余”二字。
大哥究竟在笑什麼?!
還有她!
“你臉紅什麼?”
柔軟的唇瓣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的擦過她白嫩的耳垂,青澀的聲音染上絲絲怒意,落在耳中仿佛沙漠中的清泉,冷熱交替,冰火兩重天,端是讓人心尖發顫。
“有嗎?”甦寧雪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原本她不知道自己臉紅,但李治說完這句話,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所以現在鐵定臉紅。
“有。”
卿卿面上的胭脂色比瑰麗的霞光還要美上三分。
李治將這句話掩下,心頭的郁氣,隨著手中的觸感消失不少。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貼的很近,如同李承乾與稱心,只是一個光明正大,一個遮遮掩掩。
“奴……”腰間被輕捏,稱心抬眸與李承乾對視,美眸中水光一閃而過,他怎能不知眼前人的心意。
“我喜彈箜篌,兩位可願意鑒賞。”
他說的不是擅彈,而是喜彈。
他稱的是我,而不是奴。
這是心愛之人,給他最好的禮物。
“好呀!”
李治未曾開口,算是默認。
“稚奴,可知孤擅長笛?”
“不知。”李治的指尖搭在桌面輕輕敲擊,他這倒不是配合,而是真不知曉。
“那孤今日便為稚奴吹奏一曲。”
“那弟弟今日有福了。”李治落在甦寧雪腰間的手,從虛抱變成實抱,並且逐漸收緊。
笛聲悠揚,調子起的很高,卻帶著說不出的哀傷,本在扒李治爪子的甦寧雪停下動作,專注的望著大唐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
她本以為李承乾是想撒狗糧,來一曲鳳求凰,但笛聲起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不是。
樂最能抒情。
少年意氣風發、放蕩不羈。
承繼皇業,總領乾坤,承乾亦是承天,他的名字本身就帶著繼承皇位、統御天下的期望。
少年自幼便是一國太子,帶著臣民與父母的期望長大。
他未曾負過這份期望,始終想做個合格的太子。
何時改變?
是那年獵場墜馬?是母後故去?是本該前往封地的弟弟,留在長安城內?
象征的太子權柄的東宮變得逼仄,壓的人喘不過來氣。
做什麼都是錯……
明明是你給我取名承乾,明明是你封我為太子……
陽光一如往昔的灑向東宮,金碧輝煌,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涼。
落日余暉獨一人。
箜篌音被長笛的悲涼掩蓋,卻時時伴著長笛,惟願歲歲年年常相伴。
一曲終,殿內寂靜無聲。
“稚奴可喜歡?”李承乾收回長笛,望向李治。
李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已經不再喝的茶,平淡的吐出兩個字,“不錯。”
兄弟之間對視,早就沒了當年的溫情,他們是君臣,甚至可以是敵人。
“我還有要事,便不打擾大哥。”
甦寧雪此時安靜如雞,哪怕被李治攬著的腰肢往外走,也沒有推拒。
都是蜂窩煤呀!
離開東宮,李治並沒有帶著她返回承慶殿,而是來到一處僻靜的池塘旁。
他松開攬住甦寧雪腰的手,走到平整的大石頭上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道“還不過來?”
“嗯。”甦寧雪跨步過去,整理裙擺坐到石面,“你大哥的腿?”
“在你告訴我大哥會斷腿時,就已經斷了,你不會認為是我故意不告訴大哥吧?”
甦寧雪連忙擺擺手,沒有……有也不敢承認。
“大哥的笛音你听懂了嗎?”李治邊說邊拆著她的發髻。
甦寧雪察覺到李治現在的心情很糟糕,也就任由他動作,“應該是听懂了,所以……所以……”
她猶豫一下,支支吾吾地說出猜測,“他是在示弱?想把你收入麾下,讓你沖鋒陷陣?”
“怎麼可能呢?”他嘲弄的笑著,指尖繞著她粉色的發帶,沐浴在陽光下的他,眼如點漆,盛放著滿天星河,是個良善的的小公子。
水波蕩漾,水中也有一個他,漆黑的眼眸如無底的深淵。
冰冷、惡意、欲望……
“是我心思陰暗……”甦寧雪唾棄自己心思陰暗,可還沒有唾棄完,便听到他的輕聲呢喃。
“怎麼可能只是如此呢?”
“!?”甦寧雪身體下意識的緊繃,側頭注視著他精致的側顏,微風拂過,墨發如茶葉舒展,干淨純潔。
“以樂寄情,有感而發,大哥的悲,我知曉,我既知曉,為何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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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寧雪的眼里透著茫然,但隱隱仿佛抓住什麼,不對勁!應該是什麼?
“我與阿耶情感深厚,父子情深,當兒子的怎會瞞著阿耶。”
遮住她眼簾的薄霧散去,真相讓她遍體生寒,狠……都太狠了!
李承乾的樂曲抒發情感,抒發的是他隱隱崩潰的情感,李治是個好弟弟,既然是個好弟弟怎麼忍心看著大哥痛苦,看著大哥無能為力。
若只是示弱,想讓李治“憐惜”幫他,那還是好的,李治不僅是李承乾的弟弟,也是李泰的弟弟,自然可以選擇“左右為難”。
可不是如此,李承乾不是在示弱,而是展現他的過往,李治是他過往的“見證者”,也知道他的悲與怨。
既然知曉,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幫他!
若是不幫,崩潰的李承乾會走上一條什麼樣子的路?大不韙的路?若真的走上那條不歸路,李世民最後又是什麼樣子的反應?
李世民不是個愛遷怒的人,但若精心教養的太子廢了,會不會發瘋真的很難說。
李治曾對她說過,長安城內沒有事情,能瞞過百騎,那今日的一幕,自然也會呈現在帝王的龍案。
李世民又會怎麼想?是否會想明明吾兒承乾有透露,若他早日知曉這件事,會不會到今日的地步?
不管真假,李治是個純孝的好兒子,那為何不告訴他的阿耶?
最後等待李治的是什麼?是懷疑……懷疑他是不是也是逼李承乾走上不歸路的人之一。
那他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李承乾根本不是在示弱,而是在逼迫,也對!高傲的太子殿下怎麼會示弱?
所以李治不得不去李世民面前訴說李承乾的悲,為他緩和這一次父子關系。
李泰又會如何想?
李治想要安穩,可這一曲長笛樂,打破他的安穩。
“我有點冷。”甦寧雪雙手交叉環在身前抱住自己,春日的陽光很溫暖,她卻渾身發冷。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呀!
她之前還覺得自己心思陰暗,現在發現自己還是太過陽光。
李治的掌心覆上她的發頂輕輕的揉著,“可我的衣服不方便脫怎麼辦?”
“不……啊……”
猝不及防的被他攬入懷中,甦寧雪忍不住小聲驚呼。
“溫暖。”他的下巴抵住甦寧雪的肩膀,不知在說她溫暖,還是在說抱抱給予她溫暖。
漆黑的眼眸被眼簾覆蓋,遮住全部情緒。
甦寧雪是在李治的提醒下,才猜出其中的復雜,甚至在最初感覺自己心思陰暗。
而李治在李承乾奏完一曲時,就將一切了然于心。
他們是親兄弟,最後兄不兄,弟不弟。
究竟是從何時改變?沒有人能說清楚。
甦寧雪的手臂虛環住李治,最後搭在他的背脊輕輕拍了拍。
“很溫暖。”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大哥與二哥帶著我坐在這塊石頭上釣魚,我見過他們的嬉戲打鬧,見過他們商量著等釣到最大的魚送給母後。
大哥還捏著我的臉說魚也有稚奴的功勞,二哥在一旁樂呵呵的附和,可惜那日他們沒有釣魚,只釣的一只大烏龜。
大哥嫌棄烏龜長的丑,想將它丟回池塘,二哥搶過烏龜舉著它念叨著我是將你放生,等回去稟告給龍王,讓龍王保佑母後長命百歲。
可惜龜未送信、龍王未應,母後早早故去。”
李治絮絮叨叨訴說著過往,憶往昔,是懷念、是感傷、是躊躇……
曾經嬉笑打鬧的兩兄弟針鋒對決,見證這一切的弟弟依舊是見證者,不過從孺慕尊敬,變成冷眼旁觀。
當年照顧弟弟的哥哥們,也會算計、試探幼弟。
“對不起,如果今日我不想著去東宮,你也不用面對逼迫。”
雖說若是李承乾惦記著李治,這不過是早晚的事,但想前往東宮是因為她,稱心說要彈箜篌,先開口答應的也是她。
“與你無關,你現在需要多找找大哥的原因,少找自己的原因。”
說著,李治嫌棄這個姿勢抱的不舒服,單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抱到腿上,雙臂將她環住,下巴抵住她發頂蹭蹭,如同在抱一只大玩偶。
甦寧雪……
這精神狀態是不是有點過于超前?
還有拆掉她精心綁出的發髻,就是為了對她摸摸頭加用她的頭當支架?!
還有,抱她做什麼?
“你放開我。”
甦寧雪話音剛落,頭頂就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唉∼如果不是今日前往東宮,我怎會如此難過。”
“額……”
她的話一下子全部咽回去了,不是李治說少找自己原因,多找李承乾的原因嗎?
他……他……
可真靈活!
思索半晌,甦寧雪也只能找到“靈活”這個詞來形容他。
她面無表情的板著一張死人臉,干巴巴的將安慰的話說出口“別難過,看看開點。”
“我听你的,我就是看不開,才如此心疼。”李治順著桿子往上爬,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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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心髒的跳動穿透胸腔躍然于她的心間。
“……”
這她還能說什麼?說說李治的心到底疼不疼?
甦寧雪安靜下來,可李治卻得寸進尺,“感受到了嗎?”
“感受到什麼?”她下意識的回答。
“心疼。”
這兩個字說的要多理直氣壯,就有多麼理直氣壯。
甦寧雪……
她用另一只手在李治的腰間捏起一點點肉,“這下心應該不疼。”
“嗯,但是腰疼。”李治咬了咬腮,沒有制止。
她松了手,沒好氣道“疼就對了!你安靜一會兒,調節情緒。”
“哦∼”李治嗚咽一聲,如同受委屈的小手,下巴從她的頭頂移開,將臉埋到她的頸窩。
就在甦寧雪想推開他時,感受到脖頸的一陣濡濕。
嗯?!!
她的瞳孔放大,動作戛然而止。
哭了?這是委屈哭了?
李治剛剛明明還什麼事情都沒有,莫非是在強忍悲痛?也是被親大哥逼迫,難過也正常。
察覺到她再次安靜下來,李治的唇角上揚,埋在她的頸窩蹭蹭。
甦寧雪任由他蹭著,“別哭!不值得。”
他用喉嚨發出一聲嗚咽算是回應,指尖撥弄起她腰間的香囊。
四周寂靜無聲,不知過去多久,甦寧雪動了動身子,李治像是驚醒般抬起頭。
“我們該回去了!我可憐的老腰……想我這樣的懶人適合躺著。”她撥開李治的手臂,站起身揉揉自己的後腰。
李治看了看她的臉,雖然不解她怎麼能說出“老”字,但還是動手給她揉揉腰部。
“還是我自己揉吧!你快起來!我們回去,我餓了!”
李治向她伸出手,甦寧雪嫌棄的嘖了一聲,將自己的手遞過去。
“我們去莊子上住幾日如何?”
“你不是要當你大哥與阿耶之間愛的橋梁嗎?確定要躲?”
甦寧雪倒是無所謂,皇宮足夠大,她還沒有逛完,春景也沒有賞,莊子的話,野趣應該會多一些,剛好可以看看李治新種的花草。
李治皺起眉,明顯是被甦寧雪的話給刺到了,不愉直接寫在臉上,甦寧雪也沒在意,先不說他時刻抽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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