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早飯吃的香,根本不搭理那位吃不下,又一直想說話的王爺。昨天晚上陪李蓮花一起喝的粥,今天早上可把他餓壞了。
李蓮花慢條斯理,動作優雅的吃著飯。也同樣的,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這位王爺再著急,那也是皇家規矩教養大的。他也強迫自己食不言寢不語,一頓早飯才喝了半碗粥而已。
劉家主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了解自己妹夫,同樣也了解江湖人士。也就是眼前這兩位有身份,有涵養,做事有禮有節,進退有度。不然的話,自家這個王爺妹夫,那是一個好臉都別想看到。
李相夷和李蓮花兩人吃飯,完全就是兩個極端。李相夷吃飯很快,李蓮花吃飯很慢。但是。他倆人吃飯都是一樣的好看。
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飯,還是非常的有意思的。每次都是李相夷大快朵頤,李蓮花細嚼慢咽。但是神奇的是,到最後,兩個人都會同時吃飽肚子。如果是李蓮花做的飯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李相夷會吃好久,都不舍得放下筷子。
他們終于吃完了這頓沉默的早餐,然後一行人,向著旁邊的花廳走去。丫鬟小廝們迅速上來收拾桌子,打掃整理屋子。
王爺都還沒有坐穩自己的身形,立刻迫不及待的,就看著李蓮花和李相夷著急的問道︰“我想請問一下二位,小兒的脈案……”
李蓮花︰“令郎的脈案,在下已經研究過了。”
王爺︰“那……那……”
這個王爺說話結結巴巴的,李蓮花理解他身為父母的心思。于是,他也就不賣關子了。李蓮花大大方方的,開始跟這位王爺討論他家公子的病情。
李蓮花︰“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一下您。”
王爺點頭,李蓮花問他︰“我在脈案上發現,令郎兩次發病時間是在午時與子時前後,是嗎?”
王爺繼續點頭︰“是的,第一次發作時是在子時初。如果不是有丫鬟婆子伺候著,可能就……”
李蓮花︰“午時那次發作完以後,令郎是否進入過一段毫無意識的昏迷時間?”
王爺︰“是的,是的,沒錯!我記得那一次的情況是,明明發作時間已經過去了,這孩子還看了我們一眼。我與他母親正準備與他說話,他就突然想陷入了昏迷。起初,我與他母親認為這是發作的後遺癥。可是,大夫卻說。這是小兒的身體出了問題,與病情發作無甚太大關聯。”
李蓮花點頭︰“如果,此時小公子已經醒了的話,就煩請各位帶路吧。”
王爺︰“好,好好,二位請隨我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這個王爺做的再窩囊,也從來沒有給人當過引路的小廝。如今為了能給兒子治病,他也心甘情願的為李神醫帶路。
這兩位從進門開始,一直到剛才討論病情開始,再到要求他帶路,沒有露出過任何不好的表情。這就說明,這位李神醫對他兒子的病情是有把握的。
至于,那位李門主為何寸步不離的跟著李神醫,這位王爺也是能夠理解的。有身份,有本事的人,有些排場那是應該的。
李神醫這麼厲害,由李門主貼身保護,當然是能夠理解的事情了。他這個窩囊王爺出門,那排場也是不小的。
李蓮花他們進入一個房間以後,有一個不大的小孩兒,正被下人扶著坐起來。李蓮花抬頭,正好與這個小孩兒的目光交匯在了一起。
小孩子長得很可愛,大大的眼楮,卷翹的睫毛。只是蒼白的臉色和沒有血色的唇,讓他顯得可愛之余,又顯得又有些可憐。
小孩子很有禮貌,看到人進來了立刻就開始打招呼︰“兆申見過父親,見過舅父,見過各位客人。”
劉員外︰“阿申,現在覺得怎麼樣呀!”
兆申︰“好多了,我今天還多吃了半碗粥呢!”
劉家員外︰“真的呀!”
王爺︰“申兒,父親又給你請來了一個大夫。這個大夫很厲害的,他……”
李蓮花突然插嘴︰“阿申是嗎?你昨晚是不是做夢了?”
兆申一愣︰“您怎麼知道的?您就是父親請來的大夫嗎?”
李蓮花︰“是呀,我就是你父親請來的新大夫。”
李蓮花之所以突然插嘴,是看出來了這個孩子對于大夫的排斥。診脈的時候,如果小孩子的排斥感太強的話,診脈的結果就會有影響。
小孩子沒了排斥和警惕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李蓮花看著他繼續說︰“我還知道,你最近三天,每晚都會做夢。你病發的時候很疼,所以有時候晚上才會做夢。你這次連做三天的夢,是不是因為換了住處的緣故啊?”
兆申瞪大雙眼︰“先生,您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李蓮花︰“我知道的事情特別多,以後再慢慢的講給你听。你父親請我來,給你診脈的。”
兆申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先生,您快看吧。”
李蓮花笑呵呵的點了點兆申的鼻尖,這才整理衣袖給他診脈。李蓮花面對孩子的時候,表情一直都是和煦的。時不時的,還要逗弄一下有些緊張的兆申。
等李蓮花終于收了手,兆申著急的第一個問出聲︰“先生,我現在怎麼樣了,還能治嗎?”
李蓮花溫和的說︰“當然能治了!”
李蓮花話音落下,房間里除了李相夷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等王爺第一個回過神來以後,他的嘴唇都哆嗦了︰“李,李神醫,您,您說……”
李蓮花看著王爺︰“孩子能治,只是……”他說著,又看向了兆申︰“只是治病的過程很疼,不知道小公子受不受得住。”
兆申堅定的看著李蓮花︰“我可以,我可以的!”
然後,他又緩緩的把頭低下去,聲音也變得難過了起來︰“我一定可以的,先生,您相信我。我,我第一次發作的時候,早上醒來過一次。我看到了坐在床邊,哭的雙眼通紅的母親。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那個樣子,她永遠都是溫柔的。我也見到了,父親偷偷擦眼淚的樣子。我,我想快點好起來,我不想讓父親母親傷心。我也不想整日里,算著還剩多少時光的過日子。”
李蓮花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你還小,並不知道我說的疼痛是什麼程度。我可以給你形容一下,听了之後你再做決定。”
兆申︰“好,先生請說。”
李蓮花︰“第二次的發作,一定比第一次痛許多。可是治病的過程,要比第二次痛一整天還要痛。”
兆申︰“可是,治病的過程是疼痛過後就會變好。但是一直等他發作的話,就會一次比一次痛。而是,還是越來越嚴重。致病的疼痛是等待身體變好,發作的疼痛是等待自己死亡。”
李蓮花真的是不得不感慨,皇家人教育小孩的與眾不同。這孩子只有八歲而已,看到說出來的話,是許多大人都說不出來的。
李蓮花︰“我會讓你父親準備接下來治病的東西,我們先給你治療一次。如果,你無法堅持下來的話……”
兆申︰“那就拜托先生,幫我調整一個治療方法。總之,無論過程有多艱難,有多漫長,我一定要治好。他們經常欺負我父親母親,如果我……就沒有人幫他們報仇了。我要好起來,我還要變得很厲害,這樣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了!”
李蓮花點頭︰“行,那暫時就這樣決定了。”
李蓮花轉過頭,看著雙眼發紅,眼巴巴看著他們的王爺和劉員外︰“麻煩拿紙筆來,治病的過程比較復雜,所需物品也有些與眾不同。”
李蓮花剛才給兆申診完脈以後,一邊伺候著的小丫鬟,就迅速的把結果報給王妃知道了。下人端著文房四寶進來的時候,還有跟在後面踟躕著不敢進門的王妃。
王爺立刻抬頭︰“阿珍,快進來,我們的申兒有救了……”
一直強行忍住眼淚的王妃,听到王爺這樣說以後,淚瞬間滾落了下來。她此時也顧不得禮儀姿態了,快速的走進來。她一只手抓住了王爺的手,另一手抓住了自己兒子的手︰“爺,申兒……我,我們的申兒有救了。”
王爺只是紅著眼,用一只手把王妃圈在了懷里。兆申雙手拉著自家母親的手︰“母親,您放心。先生說我能治好的,以後您別再偷偷的掉眼淚了。”
王妃︰“好,好,只要我申兒的病能治好,母親以後就不哭了。”
一家三口在那里哭著相互安慰,李蓮花很快寫好了三張紙,分別對應著所需物品。那一家三口的狀態,明顯不太適合此時過去打擾他們,李蓮花直接找上了劉家主。
李蓮花︰“劉員外,這上面的東西,就是今日治病所需的物品。如果您覺得合適,就派人去準備起來吧。此時就準備起來,等晚飯之前,這第一次的治療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劉員外看了看自己妹妹一家人,又低頭看了看那幾頁紙。然後,他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李神醫,李門主在下就先失陪了。這上面的一應物品,我會親自盯著他們準備的。”
李蓮花點頭︰“劉員外,您準備東西的時候,可以催著他們快些。這樣的話,小公子還有空余的時間吃一頓午飯。”
劉員外︰“好好好,李神醫您放心。這些東西劉家並不缺,我很快就能讓他們籌備齊全。”
劉員外風風火火的去準備所需物品了,王爺一家人也終于冷靜了下來。王爺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轉身看向李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