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禮替她解釋,“那天她找我,是為了20年前西洲哥掉下山崖的真相。”然後抬眸看向陸景琛,希望他能說點什麼。
“我沒有去後山。” 陸景琛會意,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那天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說,但其實我很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季宴禮看向顧司野,冷靜地開口,“司野,奕歡只是一個佣人的女兒,但是你卻喜歡跟她交朋友,這說明什麼呢?說明她至少是善良的,她身上有你看中的品質。”
顧司野臉色平靜,眼底卻有波瀾涌動。
他抬眸瞅了瞅陸景琛和沈慕塵,低聲說,“你們倆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宴禮單獨說。”
大家從小一起長大,是很好的朋友,祖上都是世交,如今……火藥味兒十足,卻是因為一個女人。
但隨著陸景琛的起身,沈慕塵也只好站起來,剛才的話題是自己岔開的,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他也有點懊悔,是自己破壞了氣氛。
這兩人走後,低奢復古的大包廂里,就只剩下季宴禮和顧司野了。
兩人踫了個杯,都仰頭喝了口酒。
傳聞說他們夫妻不合,顧司野恨林奕歡,一直覺得她是殺人凶手。
但是剛才听到“挫骨揚灰”四個字時,季宴禮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猜測,傳聞是真的。
他不愛她,不信任她。
顧司野漫不經心地輕晃著酒杯,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晃動著,仿佛他的情緒一般,晦暗不明。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老婆的?也是在池塘邊嗎?”
無論他問什麼,季宴禮都不會感到意外。
只是內心在掂量這個問題的分量,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司野,你不覺得,那天的她像個天使嗎?”
顧司野的手指微微一頓,杯中的酒液漾出一圈漣漪。
他的記憶也拉回到那個夏天——
池塘邊的綠蔭下,水面冰冷的觸感吸引著貪玩的他,卻低估了池塘的深度,他拉著季宴禮撲通一聲掉下去,然後掙扎著喊救命。
小小的林奕歡聞聲跑來,拼了命地抓住他倆的手腕,自己好幾次差點被帶下去。
情況危急,根本來不及去喊大人。
小小的她拖拽了整整半個小時,累得精疲力盡,才終于將他們拉上岸。
通過顧司野此時的表情,季宴禮知道,那段經歷,對方沒有忘記。
“這樣的她,又怎麼可能親手推你的哥哥?”季宴禮輕聲詢問道,“她善良得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顧司野下頜線繃得很緊,喉結上下滾動,似乎在克制著情緒,“事情沒有發生在你哥身上,你能理智。”他抬眸,眸子里噙著一絲痛苦,“但當我趕過去時,所有人都指向她。”
當時那種情況下,那種年紀,怎麼理智?
季宴禮卻道,“這所有人里不包括我,我當初有說不是她,但你不听。”
“那是因為你喜歡她!” 顧司野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那苦澀的酒液像是劃過喉嚨的針刺,帶來一陣灼痛。
他重重地放下杯子,將視線投向她,“季宴禮,你喜歡她!”
季宴禮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有很多很多壓抑的情緒,“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就放手吧,如果她真的有罪,你找證據讓法律制裁她。”
顧司野的眼里暗潮涌動,聲音低啞——
“我不會離婚的,我可以給她顧太太的名份,這也正是她要的,她愛的人是我。”
話雖這麼說,但此時的顧司野,話說得越堅定,心里隱隱的不安與危機感,就越是加重幾分。
而季宴禮只是勸道,“既然不離婚,那就好好過日子,人生如此短暫,別讓誤會蒙蔽了雙眼,西洲哥的遺體一直沒被找到,說不定哪天他就回來了。”
包廂外的休息室里,沈慕塵起身道,“咱們進去吧,這麼久該說的也應該都說開了,再不進去我真怕他倆打起來。”
陸景琛抬腕看時間,也覺得差不多了。
所以,兩人又重新回到了包間。
酒吧外,夜色籠罩,冷風呼嘯。
林奕歡裹了裹圍巾,身後是霓虹閃爍的酒吧,五彩的光影在濕冷的地面上搖曳。
手里攥著離婚協議書,紙張的邊角處有些微微的卷曲,似乎也承載著她此刻復雜的情緒。
直到這一刻,她仍是深愛著顧司野的,如果不是婆婆以她的母親做威脅,她不會選擇離婚。
母親含辛茹苦把自己帶大,做人不能太自私。
“你還是要顧點臉面,就離了吧!我家司野根本不愛你,何必再糾纏?”
婆婆今天下午打電話過來催促,說出來的話冷漠而決絕。
林奕歡苦笑一聲,用力裹緊圍巾,試圖用這些溫暖驅散心里的涼意,如果他願意離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愛他,不一定要擁有他,只要他平安、健康、開心就好。
唇角輕揚,抬眸望望天空,驅散眼里的淚霧,林奕歡終于不執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沒有等到顧司野下來,手機鈴聲響起,是周 茹來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