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召寺,位于京都郊外俚落山谷深處。
興建于德川幕府時期,仿神州唐時制,曾香火鼎盛,全盛期擁有八百名僧侶,往來禮佛參拜者皆是達官貴人。
戰爭年代,遭受盟軍空襲,寺廟被大火焚毀,僧眾四散,逐漸沒落。
昭和年間,被一神秘人捐助得以重建,香火雖然不及全盛期十分之三,但也算活過來了。
只可惜,好景不長。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某夜,大召寺突發火災,燒死僧人香客近千人後,便再度沒落,逐漸隱消世間。
只剩下斷壁殘垣數堵矗立在山谷中,隨日出日落,朝朝暮暮。
到了現在,除極少數年長者偶爾還會提及,新一代的扶桑人已經沒有幾人知曉在京都俚落山谷曾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古廟。
費力撥開一人高的雜草,一襲沖鋒衣背著背囊的高山健二在深山中艱難跋涉。
許久沒有人進來過,當年用上萬民夫開墾出來的青石小階早已被荒草遮掩,幾不可見。
輕輕抹了抹額頭汗,看著眼前荒草堆,健二抿了抿唇。
雖然是第一次來到俚落山,也不知道大召寺所在。
但自從鼓起勇氣踏入山谷的那一刻起,路便清晰了起來,仿佛已經不止一次來過,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讓他越發堅定了內心靈魂深處的那道聲音。
他相信爺爺,從小到大的相處足以證明,爺爺不會害他。
可他也想了解真相。
比如,他的父母是怎麼沒的,為什麼每次提起,爺爺都含糊其辭,以前自己認為是爺爺的傷心事,一提起便悲不自控。
現在想來,或許另有原因。
最近,自己的身體是越來越奇怪了,也能看到越來越多莫名其妙的東西。
比如現在,淹沒在草叢中的那塊石碑上就蹲著一個呆滯的靈魂,看衣服樣式,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人,倒像是昭和年代的。
通俗來講,見鬼了。
若是旁人,第一次踫到這個一定會嚇得落荒而逃。
可他卻很奇怪,除了第一次遇到有些詫異外,更多的是有種許久不曾有的快樂。
仿佛,他天生便該如此。
而這突然發生的怪異,謎團的答案,似乎很快就要解開了。
如果那道聲音沒有騙自己,那麼真相就在....
想到這,健二抬起頭,郁郁蔥蔥間,一古廟殘軀隱隱伸出了一袂衣角。
半個小時後,腳穩穩踏入一塊碎裂長滿雜草的石階上,健二長長出了口氣。
抬眼望去,一座雖然殘破不堪卻依舊寶相莊嚴的古廟以磅礡遮天的氣勢映入眼簾。
尚未邁步,卻突感天地變色。
天色幾乎一瞬化作昏暗,墨雲滾滾,狂風呼嘯。
幾縷殘風穿過斷壁殘垣,卷起落葉敗蕊,猛然撲向健二!
突如其來的大風,讓他幾乎無法站穩,身體劇烈搖晃,腳步踉蹌,期間還有無數風沙撲面而來,他只得眯起雙眼屏住呼吸。
而耳邊卻適時響起了無數人的慘叫哀嚎。
還有,
悲傷。
不知道狂風持續了多久,像是半小時,又好像只有短短數秒。
終于停了下來。
健二緩緩睜開雙眼,再度抬眼望去,眼前突現的一幕,幾乎讓他呆立當場。
人,不,應該是魂體。
好多好多。
人數過萬,無邊無際。
他們就靜靜待在寺廟周圍,或蹲或站,或三三兩兩,或孑然一人,形單影只。
表情木然。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這一幕,健二還是被嚇得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甚至想轉身逃跑。
可就在這時,靈魂深處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大召寺,有真相】
猶豫了許久,看著不遠處那簇擁著的道道靈魂。
他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
數秒後,再度睜開,眼神堅定了許多。
抿唇,抬起腳往前走去。
當踏入寺廟範圍的一瞬,萬千道靈魂不約而同幾乎在一瞬間齊刷刷扭頭望向他。
原本木訥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表情,開始上了顏色。
有了生氣。
有個線條。
繼而三三兩兩,排成兩行人潮,個個都抻長了脖子,像是在看游街示眾的群眾一般。
而那個像是壓著游街的主角,
是健二。
被萬千炙熱的目光聚焦,每前行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而耳畔也響起了如同蜂鳴般的竊竊私語。
“是他?”
“他來了,他來了!”
“是他害死我們,是他害死我們!”
“不關他事,他是好人,是好人!”
“披著我們皮囊的好人嗎?”
“嗚嗚嗚,我想回家,能不能放我回家,井子還在家里等我。”
“都怪你都怪你,我說了拜佛沒用,你非得拉我來!”
“好痛啊,好痛啊,我的皮肉都焦了。”
“他以前救過我。”
“可他也害死了我!”
“都怪他,都怪他!”
“殺了他,殺了他,他的肉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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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不可以,這樣會永墮地獄。”
無數魔言鬼語如同風暴一股腦鑽入腦中,健二忽感頭暈目眩,身子輕一下,重一下,開始歪歪斜斜。
而在簇擁在寺廟入口兩邊靈魂越說越激動,臉上表情也開始變得猙獰,竟有魂體開始伸手朝著健二身上扒拉。
一雙,
兩雙,
密密麻麻,拉拉扯扯,似乎要將他吞沒。
他的意識也即將被無數囈語淹沒。
“唉...”
忽然,一聲輕嘆自入口處傳來,仿佛帶著無盡的唏噓與遺憾。
千百魂體忽然動作一滯,臉上猙獰的表情逐漸消散,又恢復了木然。
扒拉在健二身上的手,也不知何時消失。
靈魂意識再度回歸體內,健二晃了晃腦袋,再度清醒過來。
抬眼望去,只見盡頭處,一身披墨色袈裟慈眉善目僧人站在門口,雙手合十,輕聲低喃︰“阿彌陀佛。”
“莫要責怪他們,他們...也是受害者。”僧人注視著健二,眼里竟流露出一絲疼愛,但很快便斂去︰“健二...你不該回來。”
健二怔了怔,正想說什麼,卻被那僧人打斷︰“但或許,這也是命中注定吧。”
說完,轉過身緩緩步入黑暗︰“來吧,你要的真相,就在里面。”
健二愣了愣,忽然渾身顫抖起來,那是既激動又恐懼的表現。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他們不會害你。”
“畢竟。”
“這一切,不是你的錯。”
.......
京都,諸葛宅院。
“什麼意思?”諸葛瑾白眉頭緊鎖︰“什麼叫【不受歡迎】?”
“字面上的意思。”老人看也不看諸葛瑾白,抬眼注視著澹明冷聲道︰“澹明先生,相關文件你已經看過,我們也同一時間轉發給了你們大使館,如有問題,可以等之後再提,但現在你必須先離開。”
“澹明哥!”
澹明抬手阻止了唐初逸的話,抬眸望向老人,忽然笑了,道︰“不知道這位老先生怎麼稱呼。”
“高原近嶺,特別防御處文官房次官長。”
澹明眉頭一挑︰“特別防御處現在還負責這種工作麼,我一直以為這是外務省的工作。”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這是違反規定的做法,想要先斬後奏,自然是越快越好。”
高原近嶺還沒說完,身後便突然傳來一道儒雅的聲音。
他瞳孔一震,顯然听出了來人是誰。
連忙轉過身去,果不其然,一個氣質十足的儒雅老人緩緩進入,身後還跟著好幾位服飾不一的官員。
“澤井總長...”
“澤井總長?!”一旁的諸葛瑾白有些吃驚。
另一邊的唐初逸更是忍不住咋咋呼呼︰“tpc總監!”
“放肆,你可知道這位...”跟在老者身邊的一名少壯派武官眉頭一凝,正欲出聲呵斥,卻被老人壓下。
笑呵呵道︰“只是同姓,我身邊可沒有大古。”
“嘿嘿,一時激動,童年偶像嘛。”唐初逸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高原可沒有時間听他們攀家常,直視著澤井,沉聲問道︰“總長到這里來是為何?”
“那文官次長來這又是為何?”澤井給澹明幾人打了個眼色示意稍安勿躁,便同樣望向高原。
“奉副相命,前來驅逐危害扶桑的不受歡迎人士。”高原毫不避諱︰“還請總長不要插手此事,這不是你的職責範圍。”
“原來如此。”澤井微微頷首,又笑道︰“可這也不是特別防御處的職責範圍吧。”
“...澹明是神州特別防御處編外隊員,又是修行者,外務省擔心澹明會不听從安排,所以...”
“可就你帶的這些人,澹明先生要真暴起,你們也拉不住,又或者說...”澤井微微一笑,眼里卻沒有多少笑意︰“你們正等著他暴起?”
“總長什麼意思,我不明白。”高原臉色一變,沉聲道︰“我們做事合法合規,有副相命令,請總長不要阻撓我們執法。”
“好一個【合法合規】。”澤井搖搖頭︰“先不說是否需要出動特別防御處協助政府辦事,即便需要,也應該由吉岡的軍務局負責,什麼時候,這事歸文官體系了?”
“你...”
“還有。”澤井稍稍抬手,身後副官立馬從文件包抽出一份文件遞上。
“驅逐外國人士,不需要動用副相,哪怕需要,也不好繞過外務省吧,我這里有一份文件,里面清晰寫明了,澹明先生是我國客人,曾多次解救我扶桑國民,需要禮遇,怎麼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受歡迎之人。】”
高原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忽然抬頭直勾勾盯著澤井︰“這是副相和幾位內閣大臣做出的決定。”
“巧了,我這里有首相和幾位內閣大臣給的公文,以及國會三分之二議員,還有特別防御處部分高層呈上來的信函,里面倒是一致地認為澹明先生需要繼續留在扶桑,不能以不實理由強行驅趕。”澤井笑呵呵道︰“高原君能不能告訴我,誰的官階更大一些?”
沉默片刻,高原神色冰冷,道︰“澤井總長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高原次官長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兩人對峙。
一人神色陰沉,布滿寒霜,
一人臉露笑意,雲淡風輕。
“希望你不會後悔。”扔下這句話後,高原近嶺一聲冷哼便帶人離開。
見高原離開,澤井微微嘆了口氣,轉身望向一旁吃瓜吃得正開心的澹明,伸出手笑道︰“澹明先生,初次見面,但你的名字在我這可是如雷貫耳許久了。”
澹明一愣,連忙伸出手握住,呵呵一笑︰“多謝總長解圍。”
澤井搖搖頭︰“見笑了,被一個甲五池雲弄得天下大亂。”
“澤井爺爺,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突然澹明哥就要被驅逐?”唐初逸很是自來熟,嘴巴也甜。
沉默了下,澤井看著澹明,神色凝重,輕聲道︰“今日一早,我扶桑皇族宮十一郎親王在宅中被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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