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平安緊握方向盤,汗濕的手心在真皮包裹上打滑。
這輛鐘衙內送的白色桑塔納在坑窪的土路上顛簸,他圓潤的肚子隨著車身一顫一顫。
\"劉隊,\"田平安扯了扯黏在背上的警服,\"你師父住得也太偏了!\"
窗外閃過褪色的\"計劃生育\"標語和低矮的磚房。
坐在副駕的劉婷婷敲著車窗︰
\"前面五公里就是蘭高村。\"
後座的徐鵬皺眉望著荒涼的田野︰
\"連個小賣部都沒有。\"
底盤\" \"地刮過泥坑,田平安心疼得齜牙咧嘴。
劉婷婷揶揄道︰\"二師兄干嘛呢?\"
\"唉!\"田平安拍著方向盤,\"真心地心疼,這麼好的車,跑這麼破的路!\"
車停在一座危橋前,必須下車步行進村。
田平安打量著這座搖搖欲墜的石橋,橋下的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龜裂的河床。
\"這橋...安全嗎?\"
劉婷婷已經大步走上橋面︰\"我走多少次了,沒問題。\"
徐鵬扯了下田平安的胳膊︰
\"哥,我們先過去,你再上橋。\"
看二人過去,田平安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踏上石橋。
每走一步,橋面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他的心跳隨著腳步聲越來越快。
穿過石橋,沿著一條羊腸小道又走了約莫十分鐘,三人終于來到一座被竹林環繞的院落前。
院牆是用不規則的石塊壘成的,已經長滿了青苔。
一扇斑駁的木門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毛筆寫著\"靜心居\"三個字。
田平安挑了挑眉毛,心想︰
\"劉婷婷拜的這位老師傅,倒是個講究人!\"
\"就是這兒了。\"劉婷婷整了整風衣領口,抬手輕叩門環。
院內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後一個溫厚的女聲響起︰\"誰呀?\"
\"師母,是我,婷婷。\"
劉婷婷的聲音里帶著少有的恭敬。
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和善的圓臉。
劉婷婷轉身對田平安和徐鵬介紹道︰
\"這是我師母周老師,在村小學教書。\"
她朝兩人使了個眼色,
\"你們就叫周老師吧。\"
田平安趕緊點頭哈腰︰\"周老師好!\"
徐鵬也恭敬地打招呼︰\"周老師好。\"
師母約莫五十出頭,梳著利落的短發,雖然穿著樸素的碎花布衫,但舉手投足間透著教書人的氣質。
她熱情地拉住劉婷婷的手,目光掃過田平安和徐鵬,笑著問道︰
\"這兩位是...\"
\"我同事,不是領導,不是領導。\"
劉婷婷趕忙解釋。
師母笑著將三人引進屋內。
簡陋的堂屋里,除了幾張老舊的桌椅,幾乎沒什麼像樣的家具。
穿過堂屋,師母推開後門喊道︰
\"小姬,你看誰來了!\"
後院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只見後院中央站著個中等身材的中年漢子,圓臉小平頭,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活像個剛從地里回來的莊稼漢。
他臉上還帶著汗珠,顯然剛才正在練功。
\"喲,婷婷來啦!\"
他一張口就帶著憨厚的笑容,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眼楮眯成兩條縫。
要不是那雙眼楮偶爾閃過精光,任誰都會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老農民。
田平安看得一愣,心想︰
\"這就是武林高手?怎麼看都是個種地的啊!\"
姬元鵬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當看到田平安時,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
\"婷婷,你怎麼帶當官的來了?\"
田平安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警服,又摸了摸圓潤的臉龐,心想︰我看起來很像領導嗎?
劉婷婷急忙解釋︰
\"師父,這位是田平安,就是我們局里的普通警員,不是領導。這位是徐鵬,我的同事。\"
姬元鵬冷哼一聲,目光銳利地盯著田平安︰
\"騙誰呢?這一身官氣,一看就是個當官的。\"
他指了指田平安的肚子,
\"還有這體型,不是領導能吃這麼胖?\"
田平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姬師父,我真就是個普通警察,連個小組長都不是...\"
心里卻暗自嘀咕︰
這老爺子啥眼神啊?就我這模樣,哪點像領導了?
看來是他是對當官的有心理陰影啊,這毛病可不輕。
你這是病啊,得治啊!!
劉婷婷恭敬地抱拳行禮︰
\"師父,我們這次來是想打听一個精通黑砂掌的高手。\"
姬元鵬听到\"黑砂掌\"三個字,身形明顯一滯,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他沉默良久,目光在周老師臉上來回游移,似乎在尋求某種默契。
周老師會意,溫聲解釋道︰
\"你師父新立了個規矩,想打听武林中的事,得先證明自己有兩下子。\"
她轉向田平安和徐鵬,伸手指向院子中央︰
\"兩位小伙子,你們誰來試試?
婷婷就不必了,姑娘家家的,不講究這個。\"
院中青石板上靜靜躺著一個黝黑的石鎖,形如古鐘,表面布滿常年握持留下的光滑凹痕。
鎖身兩側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握孔,看起來至少有幾十年的歷史。
\"第一次登門的年輕人,都得舉起這個石鎖,舉過頭頂,堅持半炷香的時間。\"
周老師補充道,轉頭對劉婷婷溫柔一笑︰
\"你師父說了,女娃娃不興這個,練好你學的防身術就夠用了。\"
田平安盯著那個泛著冷光的石鎖,臉色驟變,圓臉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
\"這...這東西得有三百多斤吧?\"
\"不重,\"
周老師眉眼彎彎,語氣輕快,
\"正好四百斤。這能試出一個人的根基和毅力。\"
她瞥了眼田平安圓滾滾的肚子,體貼地補充︰
\"別緊張,舉不起來也沒關系,就是走個過場。\"
劉婷婷感激地看了眼師母,轉頭沖兩位同事無奈地攤開雙手︰
\"沒辦法,師父的規矩就是這樣。你們要是不試試,他半個字都不會透露的。\"
徐鵬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田平安則不停地擦拭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小聲嘟囔︰
\"四百斤還叫不重?這哪是測試,分明是要人命啊...\"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