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和九鳳飲酒不怎麼說話,金萱和禹疆一行人尷尬待在花草滿園的院子。聖女的府邸,他們依禮不得閑逛,何況他們好似沒地方下腳逛。
幾人听見從前院傳來的大呼小叫,少年與女童的聲音吵成一團。
無恙打頭陣跑到後院,瞅了瞅院子里的人,笑嘻嘻跑到鳳爹面前,“我們找到廚娘了。”
金萱等人見到是靈曜小殿下,趕忙起身行禮。入府小殿下忙著吃,連連揮手讓他們進來,別多禮。
九鳳看著無恙的眼楮,像極初遇小廢物時亮晶晶的眼神,仿佛看遍世間塵埃,依舊不沾分毫。
“不用客套。”無恙對著金萱抬了抬手,發現鳳爹盯著他的眼楮,今日忙著品鑒,沒惹事,他還想挖自己眼珠子?
九鳳見無恙心虛的眼神,別過頭看向院中的花紅柳綠。
“瑤兒!”小九瞟見樹蔭下的白影,興奮地走過去。眾人紛紛望過去,她懷里捧著一堆山果,邊吃邊走向他們。九鳳一眼發現小廢物連鞋都沒穿,瞟了一眼院中禹疆等人,咳嗽一聲。
禹疆等人躬身行禮,朝瑤吃著野果子走到金萱面前,“請你吃果子。”選了一個最大的果子遞給金萱。
“謝聖女。”金萱瞅著手上葉圓多毛,果形如鴨鵝蛋,皮褐的果子。這些果子山林妖族吃的多,沒想到聖女也愛吃。
“你不是在睡覺?什麼時候出去的。”九鳳待小廢物走近,看著她放在案上的果子,莓果、酸果、金櫻子、地稔子、野楊梅、刺梨、有些酸的天靈蓋發麻,雀兒都不吃,她也摘回來。
蓐收捏住一顆山莓果,咬下去酸酸甜甜,果肉里藏著小籽,嚼起來咯吱響。“師妹,你怎麼還是愛吃這些玩意?”
以前在山林,打完妖獸,她瞅見這些,隨手摘些,他們兩人邊走邊吃。
“不花錢,我喜歡。”朝瑤得意地擺弄著野果子,回頭俏皮望著鳳哥,“拐棗還沒熟透,我拿來泡酒。”
“師哥,你回去記得給陛下帶點。”
蓐收和九鳳.............這輩子別沾釀酒這件事。
朝瑤招呼毛球和左耳去廚房拿瓷碗和白糖,又召來一個傀儡侍女幫小九拿去清洗。無恙怕鳳爹挖他眼楮,笑要幫小九洗野果子。
“金萱,你們過來做什麼。”朝瑤一邊把野果子小心交給小九,一邊看向金萱。
金萱笑著道明來意,隨後才說道︰“陛下與大王姬給聖女帶了些禮物,我們放在前院了。”
“哦,替我謝謝他們。”朝瑤下意識去掏袖袍,摸到自己光溜溜的胳膊才想起里面穿的吊帶裙,看了看身邊的鳳哥和蓐收,熟練掏出蓐收的錢袋子。
“伙食費。”
蓐收瞟一眼她打劫的手........來一下午光喝酒,早知道就在門口陪小殿下招廚娘。
捏碎一顆玉貝,玉粉撒在案上,故弄玄虛看了看。“天作之合,人實為之。再好的姻緣,這日子也是自己過,麻煩回去轉告陛下,此後娶後納妃之事不用找我佔卜,我每次結果都一樣。”
一片樹葉飛到朝瑤手中,鎏金字體出現在樹葉上,手指輕輕一撥,樹葉飛向金萱,“替我轉交給陛下,給他道喜。”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樹葉落入金萱手中成為玉葉,她妥善收好,裊裊一禮,“聖女之言,我也受教。”
“你性子不錯,知進退,懂分寸.......”朝瑤揮手卷起一股清風,玉粉隨風而散,“無情則衡,有情則危。君明臣直,循分守常,自得始終;若生貪念,必墮欲壑,終失其度。既知不可得,何苦困于執妄?不如趁未生怨懟,飄然遠引。如此,前功不泯,反得長念。”
金萱聞言,睫羽倏然一顫,似被清風掠過的竹枝。她低頭凝視掌心玉葉上的鎏金字跡,指尖幾不可察地蜷了蜷,仿佛葉脈突然灼人。
“聖女慧眼如燭。”她再抬首時,唇畔已掛回那抹慣常的淺笑,唯獨眼尾洇開一絲紅,像胭脂被水汽暈染,“這番道理……金萱記下了。”
“這話算你大老遠跑一趟的辛苦費。”朝瑤唇邊笑渦一閃而逝。她隨手捻起顆刺梨在指尖轉著,黃碧果皮映得指甲如琥珀透光,
九鳳瞟見她光滑的手臂,再瞧瞧她沾滿泥土的腳丫子,他很窮嗎?窮的讓她穿不起鞋?
“聖女,陛下讓我去慰問辰榮軍。”禹疆等金萱辦完事,走上前稟明這次前來的差事。
聖女擔著大亞之職,走到任何一處城池都具有管轄之權。如今清水鎮雖是洪江管轄,但聖女在這里一日,便是這里絕對統治者,他必須先參見她。
“明日你和蒼梧一起去吧,說起來我還沒去看望過辰榮軍,讓蒼梧代表我。洪江作為一軍主帥,你今晚記得去拜見一下。”朝瑤看了看禹疆,拿起竹篾里的小刀慢條斯理削去刺梨表面的刺。
“我這府邸太小,你們自己找地方住,辦完事也不用告辭,早點回去。”
蓐收欲伸手拿過小刀,卻見另一只修長的手先接過小刀,“回去把鞋穿上。”
朝瑤瞥了一眼鳳哥,凶巴巴,“酸死你!”氣鼓鼓地跑回房間沐浴換衣。
“好東西不吃,非吃這些玩意。”九鳳盯了一眼小廢物的背影,轉手把刀遞給無恙,“處理完。”
蓐收...........會做人。西炎的人還沒走,他這位皓翎臣子哪敢讓三殿下干活,笑著去拿靈曜手上的刀子,“我來。”
“蓐收哥,姐姐和你當師兄妹真不虧。”無恙趕緊雙手奉上,“經常說你風趣幽默,善解人意。”他爹和相柳這方面是真不行,他要是女的肯定選蓐收。
九鳳???你當著我的面,這麼說合適嗎?雲淡風輕飲酒,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人多眼雜,等會再打。
“是嗎?你姐姐平日都怎麼夸我?”小小的刺梨在蓐收手中游刃有余旋轉,一圈圈果皮應聲落地,興趣頗深。
金萱見這其樂融融的相處,帶著眾人離去。左耳負責將蓐收削好皮的刺梨,切開去籽,毛球則用瑤兒教過的法子,搗碎削皮去籽的刺梨。
小九將清洗過的野楊梅控干水分,一層白糖一層野楊梅腌制。
“各種夸,什麼都夸,姐姐帶著我去南疆,夜晚烤肉還在說,以前這活都是我師哥干,渴了有水喝,餓了有肉吃。”
他那時還疑惑過,瑤兒那麼喜歡和蓐收玩,當年為什麼沒在一起。
瑤兒說︰當年啊,當年我的身體情況有人喜歡也不敢在一起,何況師兄太正常,拉天之驕子入泥潭,我這良心過不去。
瑤兒為什麼說自己是泥潭?
“特別是說話既不酸腐又討喜。”無恙把瑤兒無意當中說過的話,全部搜羅出來,絲毫沒瞧見他爹的臉色陰沉。
小師妹還算有點良心,蓐收眉開眼笑,偶爾點頭謙虛一下,卻不阻攔無恙的話,一顆顆刺梨被他放入碗中。
毛球瞟了瞟鳳叔的臉色,悄悄用膝蓋踫了踫無恙,無恙不明所以看向毛球,“咋啦?”
“這個生吃不錯,你嘗嘗。”抓起幾顆酸果塞入無恙的嘴里。
無恙猝不及防咬破果皮,酸到靈魂出竅。“好酸。”眉頭緊蹙,剛想吐出來,猛地被他爹捏著脖子灌下一杯酒,“酸辣開胃!”
無恙被迫吃下酸果,嘴里一個勁冒酸水,急忙舀一勺子白糖放入口中,腌制自己。
蓐收瞥了九鳳一眼,抿著笑削皮,這是不高興?
感受到內屋相柳的氣息,朝瑤讓傀儡把沐浴用具放在外屋,屋外的花瓣隨著靈力的指引落入浴桶,熱氣氤氳。
暮色斜切進窗欞時,浴桶中的霧氣正浮到最濃處。朝瑤閉著眼,任由靈力牽引的?緋色花瓣?貼著她脖頸游走,像一串未系牢的瓔珞。
熱氣在她睫毛上凝成細珠,隨呼吸顫動時,額間那枚?洛神花印?便漾出流霞般的光暈,仿佛整桶春水都因她而暖了三分。
終于舍得回來了,相柳掀開鮫綃帳,睡意從眉梢褪盡。珠簾發出清越的叮咚聲,朝瑤倏然睜眼,霧氣霎時散開一線,相柳的影子正落在水面,與她的倒影交疊。
相柳見幾縷濕發黏在她耳後,發梢墜著的水滴將落未落,肩頭浮著兩瓣完整的?夕顏花?,隨水波起伏,宛如月輪棲宿在雪原。
手掌壓上浴桶邊緣時,桶中水波驚顫,他撐在她上方,衣襟半敞,還帶著榻間余溫的銀發垂落,有幾縷幾乎要掃到浮在水面的夕顏花瓣。
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夜風掠過湖面,輕得驚不起一絲波紋,卻讓整片水都記住了他的溫度。
“這不是相柳大人嗎?怎麼?點我給你跳一個?”朝瑤抬手掀起一片水簾,手臂搭在浴桶邊緣。
剛才還是純情寶寶蛇,現在就變風流浪蕩蛇。
“想去哪里跳?我給你找地方。”相柳拇指碾過她下唇,抹開一滴水,沿著她唇角描繪。這張又愛又恨的嘴,若說是蜜糖浸的,偏生藏著兩枚小毒牙,情話能甜得人骨酥,氣話又能扎得人心口發麻。
“咋的?蛇大人餓了?”
相柳的拇指停在她唇角,忽然覺得這唇比鮫人島的珊瑚還難捉摸。硬生生能把曖昧掰成了挑釁,像蛇信子試探獵物,叫人分不清是天真還是蓄謀已久。
“餓了,吃你。”相柳俯身吻上讓他又愛又恨的唇。
吻下來的瞬間,朝瑤腦子里飄過一句“誰怕誰”。相柳的氣息帶著雪原的凜冽,凍得她脊背發麻,又燙得她指尖發顫。她下意識想咬他,齒關剛磨上他下唇,就被他捏住下巴反客為主。
這嘴果然可恨!說氣話時像淬毒的薄刃,此刻含在唇間卻化成了蜜,他掌心貼著她後頸跳動的血脈時,理智早碎成了她發間散落的花瓣。
最毒的從來不是她的牙,是每次若即若離時,那點叫他發瘋的游刃有余。
相柳的吻突然發了狠,身影隨著濺起的水花,沉入水中,濕透的衣料緊貼肌膚,勾勒出身形的輪廓。她抵在他肩頭的手,被他反扣著壓進水中,指尖劃過桶壁的雕花。
熱氣混著浴湯里的花香,釀成某種令人眩暈的甜。
掌心貼上她的腰際,微微施力,將她徹底拉近,兩人的呼吸交纏,分不清是誰的心跳更亂。
指尖順著邊緣滑入,像蛇尾纏上獵物,一寸寸收緊。她的肌膚因水溫泛著薄紅,此刻被他掌心貼過的每一處都像烙了印,燙得她喉間溢出一聲嗚咽。
“還敢再說氣話嗎?”十指交纏間,他故意用指腹摩挲她腕內側最敏感的皮膚,惹得她指尖發顫。
“蛇大人,這是餓狠了。”听清她在耳畔的氣音,相柳報復般咬上她鎖骨,留下一圈淡紅的齒痕。
這種時候還能挑刺,果然該把她拆吃入腹。
他扣住朝瑤後頸,手掌施力,舌尖抵入時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血腥氣在唇齒間漫開,她卻在他舌尖抵入時嘗到一絲甜,像毒蛇誘捕獵物時分泌的蜜,明知致命仍讓人沉淪。
指腹碾過她腰側時,指甲倏然伸長成尖銳的弧度,在肌膚上刮出淡紅的痕。朝瑤倒吸一口氣,卻被他趁機加深這個吻。
他媽的,每次在這種事上只有妖性沒人性,披著人皮的發情蛇!
浴桶里的水隨著動作晃出細響,如被颶風撕碎,浪頭裹著銀光將她吞沒。水潑濺而出時,他索性將人抱出水面抵在桶沿,冰涼的青銅雕花貼著她脊背,而他的體溫卻燙得像要熔了她。
院子里無恙與小九喊酸的慘叫聲,源源不斷。
相柳卻充耳不聞,他貼著朝瑤汗濕的鬢角低語︰“現在呢?”語氣溫柔得像情人絮語,動作卻強勢得不容反抗。
“蛇大人這是要現原形?”朝瑤氣喘微微,回眸望向他,身子好似被水融了,依舊嘴上不認。“原.....”突然被他掐著腰按進懷里,所有話語都碎成了喘息。
朝瑤咬住他的肩頭,將喘息壓回喉間,卻听見他在耳畔輕笑︰“怎麼,不敢出聲了?”
浴桶里的玫瑰花瓣隨著晃動貼上她鎖骨,又被他舌尖卷走,在唇齒間碾碎成艷紅的汁液。水珠順著他的手臂滑落,滴在她的鎖骨上,又被他低頭舔去,唇齒間的熱度燙得她戰栗。
朝瑤仰頭時喉線繃緊如弦,水珠在其上流淌,他的唇卻沿著她頸線向下,在脈搏跳動處停留,舌尖抵著血管輕舐,仿佛在品嘗最醇的酒。
她的呼吸被他徹底攪亂,指尖無意識地抓撓他的後背,卻只換來他更深的討要。
水面映照下,他眸色深得驚人,仿佛要將她每一寸神情刻進眼底。“正好告訴所有人,你是誰的人。”
他在白皙肌膚上吮出嫣紅。朝瑤吃痛推他,卻被他咬住指尖︰“留個新記號,省得有人不長眼惦記。”
“蛇大人這是要畫地為牢?”朝瑤今日蛇大人喊順口了,張口就來。
相柳不急不緩用自己的方式回應她的嘴硬,托住雙腿將她抱起,踏過滿地水漬,走向里屋。“讓所有人听見你怎麼哭與沒力氣說話,你選一個。”
“我選你九個腦袋里沒裝腦子!你他.......嗯!”驟然加深的力量,截斷她所有未出口的咒罵。
暮色映出他深邃的眉眼,染上情欲的暗色,像是深淵般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