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相思,怕相思

第261 流傳大荒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似事而非 本章︰第261 流傳大荒

    玉山宮殿的琉璃瓦浸在月色中,朝瑤揮手點燃一盞青玉燈。

    燈火搖曳間,辰榮王的虛影漸凝實。西炎王負手立于殿門,袍角紋龍在月光下如游動暗河。兩位王者隔著一地碎銀般的月光對視,千年宿敵的鋒芒隱入沉默。

    宮殿里,皓翎王隱于東面,洪江和相柳隱于西面。

    朝瑤瞧著兩位誰都不說話,一手拽一位老頭,走向庭中古木。樹根盤錯如糾纏的命脈,樹冠卻各自擎起一片星空。

    她將西炎王的手按在樹干東側,辰榮王的手覆于西側︰“兩位陛下,你們摸摸,樹根在地下早分不清哪邊是辰榮,哪邊是西炎。”

    西炎王掌心傳來泥土的震顫,“辰榮王,沒想到千年之後,我們以這種方式見面。”西炎王先開口,嗓音沉如古鐘。

    “千年之後,我們殊途同歸。”辰榮王輕笑,指尖掠過燈焰,螢火聚成當年四將爭執的幻影︰“你可知辰榮將士的刀戟為何要化稻穗?”幻象中廝殺的兵刃忽如麥浪翻涌,染血的戰旗裹住藥鋤。西炎王袍角暗龍紋猛地一滯。

    “因你我都錯了。”魂影拂過燈火,光暈里浮現焦土︰婦人刨挖草根充饑,幼童伏在枯骨旁啼哭。

    “爭天下時總說為蒼生計,可蒼生真正要的。”螢火驟然炸裂成漫天星子,映亮山下千里沃野,“不過是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殿門陰影里西炎王喉結滾動。他看見幻象里自己當年攻破辰榮時,馬蹄踏碎的不僅是敵國宮闕,還有城郊待收的麥田。

    “解甲歸田不是認輸。”辰榮王魂體忽如古藤舒展,螢火凝成洪江在陵園顫抖的背影,“是要把辰榮二字從枷鎖變成種子。”星火墜向笑靨如花的朝瑤,“就像這孩子血脈里融化的西炎與皓翎疆界。”

    東側結界內皓翎王掌心玉扳指鏗然開裂。西側洪江的雙目在黑暗里蓄滿淚,相柳冰冷的眼眸倒映著星光下稻穗起伏的幻影。

    “石年,”西炎王突然喚出千年未用的敵王名諱,踏碎滿地月光,“若我許辰榮遺民減賦三成,許洪江部將持鋤不持劍。”他指尖龍紋騰起,虛劃過大荒地圖,“可能換你一句王令?洪江交還駐軍虎符。”

    “虎符?”辰榮王虛影波動,大笑如松濤震蕩,青玉燈火瘋狂搖曳,“你竟以為那群兵卒,還听令于死物?”他抬手,螢火凝成洪江攥著藥草落淚的模樣,“他缺的,只是一個放下執念的台階。”

    朝瑤忽然掏出一卷泛黃絹帛,那是當年辰榮四將的血書。她將血書攤開在古木年輪上︰“陛下,辰榮王說……只要您在這血書背面添一句“準辰榮遺民以軍功抵賦稅”,洪江叔定會帶兵墾荒。”

    西炎王瞳孔微縮。辰榮王的虛影在月光下近乎透明︰“用軍功換活路,總比用性命換虛名強。”他轉向西炎王,語帶揶揄︰“如何?這台階可夠你帝王體面?”

    夜風驟起,螢火漫天飛舞如星雨。西炎王提筆揮毫時,朝瑤悄悄將一粒種子埋進樹根,那是辰榮山特有的藥草,最耐貧瘠的土地。

    開墾荒地畝數折算為斬首級數,修築水利按規模對應攻城戰功,藥草種植成果可抵繳獲軍械。

    既保全辰榮將士尊嚴,又實現西炎王收編目的。

    但這只是開始而已。

    青玉燈焰在殿柱間投下流動的光痕,朝瑤藥草種子突然發出嫩芽。相柳的白發無風自動,他凝視著那株穿透地磚的綠芽,就像百年前穿透戰場的辰榮戰旗。

    皓翎王與西炎王都沒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出來吧。”辰榮王看向西面。

    洪江與相柳的身形出現在西炎王眼前,西炎王凝視著白衣白發帶著面具的相柳,耳邊響起一聲輕咳。朝瑤心想你看什麼,一雙眼楮看人家九雙眼楮。

    辰榮王輕笑一聲,“洪江,你有何異議?”

    洪江握緊拳頭︰“可若就此歸順,那些戰死的將士……”

    辰榮王抬手,虛影中浮現昔日辰榮學堂的景象︰“他們的犧牲,是為了讓後人不必再戰。若辰榮的文明能延續,他們的血便不算白流。”

    朝瑤適時開口︰“洪江叔,辰榮王城雖破,但辰榮的百姓還在。他們如今在西炎治下耕種、讀書、婚嫁……若戰事再起,最先受苦的,仍是他們。”

    洪江看向西炎王,“辰榮遺民安置策,空口無憑。”

    劃撥一邊境城池,由洪江統領。西炎王承諾,辰榮軍可改編為戍邊軍,保留建制,只需名義上歸順。

    辰榮山將增設英烈祠,所有陣亡將士皆入祀享香火,設立西炎辰榮共祭。

    西炎承認辰榮軍為護國義士而非叛軍,允許保留\"辰榮祭禮\"等舊俗。

    皓翎王突然捏碎玉扳指,翡翠碎片落地成陣︰“添個彩頭,凡墾荒超千畝者,賜皓翎海鹽專賣權。”東側結界應聲而裂,醇厚的聲音涌入大殿。“當年三國簽訂盟約,如今皓翎依盼戰火不起。”

    洪江看見皓翎王的出現,目光掠過一絲詫異,皓翎王的話無非是為此次作證擔保,西炎無法秋後算賬,不追舊責。

    “皓翎王。”西炎王的目光掃過皓翎王腳下翡翠碎片拼出的海疆圖,忽然解下腰間玄玉璜擲于圖上︰“千年不見,皓翎的碎玉成陣倒是愈發精妙了。”

    一個前女婿,一個前老丈人,以後還是一家人。

    朝瑤掌心向下時,星光砸向地面,星光在月光下凝成大荒全境圖︰“三位陛下,該落子了。”

    皓翎王瞟了一眼相柳,驀然問道︰“瑤兒,你不引薦一下這位將軍嗎?”

    “收起你們深思熟慮的眼神。”朝瑤冷嗔一聲。“陛下,西炎王有位孫子,你考慮考慮。”轉而看向西炎王,“皓翎王家的二王姬,辰榮熠家的馨悅,你看看。”

    “辰榮陛下,馨悅是炎舭鄐D錙  鬩部純礎D忝僑槐鴝 盼銥礎!br />
    朝瑤話音剛落,頭上驟地挨了西炎王一巴掌,“小兔崽子,你還會安排我了。”

    “西炎王打完,該我了。”皓翎王一巴掌呼她頭上,“一天天嘴上沒句正經話。”

    辰榮王虛影晃動,似在忍笑。“孩子年輕,偶爾打打也不礙事。”抬手來了一巴掌。

    朝瑤!!!你們三個好歹是帝王誒,是不是出門前被氣著了,拿她撒氣?

    朝瑤捂著腦袋蹦開三步︰“打傻了誰給三位陛下制輿圖?”指尖星光突然纏住西炎王的玉帶鉤,“再動手,我就去打.......”話未說完,被皓翎王禁言。

    “我看這位將軍有點.......”皓翎王突然道。辰榮王虛影輕咳︰”年輕人血氣方剛,見不得...”

    西炎王笑了笑︰“洪江,不介紹一下嗎?”

    相柳看了看她捂著頭,低頭寫字的模樣,白發如雪瀑展開︰“相柳。”

    辰榮王站在朝瑤旁邊,見她能寫三國文字,各有風骨。西炎玄黑、皓翎月白、辰榮赤金。

    “好孩子,想來皓翎王與西炎王沒少教導你。”

    朝瑤自己解開禁術,眉眼靈動,“本孩子不才,逮著一個學一個,當小孩子的時候,你老也沒少教我呀。”

    她在辰榮山玩的時候,老爺爺給她講了不少故事。

    辰榮王虛影拂過古木年輪,螢火聚成一部《百草經注》以及他當初未完殘卷醫書。“願此經流傳大荒。”

    經卷展開處,浮現朝瑤幼時在辰榮山玩樂的場景,相柳白發輕揚。

    皓翎王與西炎王走上前,在朝瑤所寫的盟約上鄭重落下自己的印鑒與名字,洪江劃破手指,以血代墨。

    辰榮王的虛影輕笑出聲,吹熄了青玉燈最後一簇火苗,像一段終于能落幕的舊時光。

    朝瑤接過醫術與經書,“人世間的恩怨情仇,不過是讓文明種子破土而出的那道春雨。蛟化龍時褪去的舊鱗,從來不是消亡,而是新生。”

    文明延續需要超越一時得失。這就像軒轅黃帝最終將蚩尤奉為兵主,把敵人化作華夏文明的養分。

    “洪江,這片大荒早已血脈相連,所謂國仇家恨,不過是執念在歷史長河中的倒影。”辰榮王仰望著浩瀚星空。

    當人們共同仰望星空時,地面上的疆界自會模糊。

    西炎王與皓翎王神色各不相同,今日的舉動推動著大荒從部族征伐向多族共生,舊日的仇恨終將催生新的秩序。

    既上玉山,片刻卸下重擔。三位帝王並肩走在後山,千言萬語無聲流淌。不過問世事的玉山,此次也願為百姓打破規矩。

    朝瑤站在瑤池邊,想著後續未竟之事。

    “瑤兒。”尋到時機,終于見到她。

    朝瑤淡漠地回身看著,“何事?”尊老愛幼是傳統,平輩人,她便沒有心思給笑臉。

    “瑤兒,為何你這次回來,變化這麼大?你是在怪我們嗎?”走上前,想要觸踫她,卻被她避開。

    “怪你什麼?怪你喜歡我?”朝瑤將話挑破,“還是怪你私下派人去百黎調查,赤宸與西陵巫女的事?”

    指尖猛地蜷縮,袖口掃落瑤池畔的玉蘭︰“你竟知道...”喉結滾動三下才擠出聲音,“那也該明白我為何要查。”月光照出他眼底血絲,像被逼入絕境的孤狼。

    “查我爹娘的舊事?”朝瑤冷笑間,池水突然結冰,“你是想听我叫你表哥?還是打算以此為刃?”

    突然抓住她手腕,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我要的從來不是答案!”暴起的青筋從頸側蔓至額角,“是怕你像姑姑一樣被...若查清往事能護你和小夭周全”

    “!你真讓我惡心!”朝瑤甩開他的手,“不要給你的私心,安上大義凜然的名頭!”目光掃過一道影子。“小夭現在是皓翎王姬,我是獨一無二的聖女,誰還需要你保護?”

    小夭暖黃裙裾掃碎滿地月光,靜靜地站在原地注視兩人。

    “洛洛,從你第一次出現到現在,我可傷害過你一分。”

    結冰的池面,裂痕瞬間蔓延至腳下,“,我也說過我們是不同的路,你心里裝的不該是兒女私情,而是天下,是百姓!”

    “憑什麼不能裝我自己的感情。”衣袂浸透寒霜︰“你剜我的心...看看這里頭裝著誰!”冰層下浮現他們在夢境里共放的河燈。“洛洛,我們認識幾百年,余生也可以在一起,我們並肩同行,共同擔起天下不好嗎?”

    小夭詫異喜歡瑤兒,難怪介意瑤兒與防風邶、蓐收,她一直以為是擔心,不曾想是傾心愛慕。

    “擔你大爺!我不喜歡你!一點男女的喜歡都沒有。”

    朝瑤掌心凝出冰刃抵住心口︰“看清楚!”冰刃映出她決絕的眉眼,“這里跳動的每一下,都與我無關。”冰晶順著刃尖爬滿他白色衣襟,如泣血的花。

    捂著她的手腕,用力刺向心口,“那我把心掏出來放在你手心上,是不是就與你有關了!”

    “哥哥!”小夭見受傷,大步跑上前,“你瘋了嗎?”

    “是瘋了,讓他走。”朝瑤收回冰刃,淡漠地望向小夭蒼白的臉。

    瑤兒從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小夭臉色蒼白,快速給止血後,站在身前,“瑤兒....你為何幫...那人..說話?”

    朝瑤冷冷地說道︰“你還要騙自己多久?”

    “朝瑤!”見她要說出實情,想要阻止她的話。“你一點情誼都不顧了嗎?”

    “呵呵....”小夭冷笑幾聲,眼神空洞地望著與朝瑤,都知道,沒一人肯告訴她一句話肯定的話。“九尾狐說的都是真的,我..是那人的...孽...”

    “啪!”

    清脆的耳光聲,劃破夜空。

    朝瑤反手給了小夭耳光,將她抽倒在地。急忙攬住小夭的肩膀,震驚地看著朝瑤,“朝瑤,你...”

    小夭捂著滾燙的臉頰,憤怒地盯著朝瑤,“我們都是孽種,我們都是他們苟合生下的孽種。”

    “苟合?”朝瑤譏諷地掃了一眼小夭,“你查過嗎?你問過嗎?張口閉口就是孽種。當年外祖母已經同意母親嫁給赤宸,因為戰火,他們才沒有走成。”

    小夭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在暖黃裙裾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知道...都知道...”她突然笑起來,笑聲像碎瓷刮過冰面。

    “所以你們看我活在黑暗里,是不是特別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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