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 啪作響,相柳垂眸將烤焦的紅薯攏到一側,動作從容,“糊了。”
“能吃能吃,這種才好吃。”洛願側身擋住他的木棍,怕他一棍子戳個洞。
寒風將紅薯的溫度冷卻,不燙手,她用絹帕包住一個紅薯,輕輕掰開,用勺子刮起熱騰騰的紅薯肉,遞到他唇邊。“真能吃,不會難吃。”
相柳掃了一眼紅薯,盯著她的眼楮,含住勺子上的紅薯。不等他品鑒,她手上被絹帕包住的紅薯已經在他手中,勺子遞在他眼前。“沒騙你,慢慢吃。”
相柳刮著紅薯,余光看見她又掰開一個紅薯,將紅薯肉刮給毛球,一勺一勺,像喂孩子
毛球今晚吃得嘴都沒停過,面前擺著餃子、元宵、小湯圓、零食、享受被投喂。相柳瞧它那副吃得歡喜的樣子,吃過好的,以後吃毒蛇得喊澀口。
“相柳,我爹娘寧可在灼痛中鮮活地沉淪,也不願在清醒中麻木地生活。血脈挺詭異,我像西炎王又像爹娘,唯獨不像你我初見時。”
相柳沉默片刻,淡漠地看著火焰,“有些事,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堅持的過程能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人只要在成長,成長就會帶來變化,我們也是在成長中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我們認識的第一天,你就是這樣,沒變過。”她利用身邊的權勢,獲取更多的力量,保護更多人。
以前,她救自己虛弱倒地。現在,她只需要一句話,便能救出曾經無數的自己。
大荒的普通人,慢慢也能吃到脫殼的五谷。她從救一人變成救眾人,至少在他這里從未變過。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人和人長久舒適的關系,靠的不是容貌,地位,身份,而是共性與吸引。我算是明白小夭為什麼被你吸血,還會被你吸引,你不去做人生導師真是可惜了。”
相柳去當心理人生導師絕對合適,善于洞察,能夠共鳴。鳳哥適合去當刑警,再凶的妖都給管的服服帖帖。
“你嘴又開始了?”相柳抬頭冷厲地盯著她。“現在還打算讓我入西炎或皓翎?”
“沒有。我這不是就事論事嘛。你喜歡干嘛都行,我以後連媳婦都不管,還管你?”洛願拿著木棍,撥動著柴火,漫不經心地聊著天,“我的三心二意,在大部分氏族眼里叫不守婦德。好在身邊人不管出于什麼原因,都隨著我性子,沒拘束我。”
“與眾不同反而會吸引更多旁人的目光,如果你是皓翎二王姬,皓翎王說不定會傳位于你。到時候這大荒到底落在誰的手上,又是一番爭論。”
相柳注視著炙熱的火焰,那時,她與他注定會有一人死在對方手上。
洛願陰陽怪氣地戳著毛球的翅膀,“現在有人想讓我當女帝,他又不想當王夫,這不是哄人嘛。累死累活處理政事,不能隨心所欲生活,回來還得哄氏族子弟,誰哄我呀。”
相柳看著她戳毛球,王夫?眉眼積蓄著笑意。扯住她手臂,使得她看向他,“你打算娶幾個王夫?”
“我打算家里放幾個善于應酬的,外面弄十個八個,天上,地上,海底,都得有人。”洛願看著他不苟言笑的神情,說著說著撲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讓王夫替我干活,我隱姓埋名,跑去逛花樓,你說怎麼樣?”
“很會安排,符合你的性子。”相柳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洛願收起笑意,站起來拍了拍手,“我不適合那個位置,送我都不要。我這種多情的人,易誤朝政,沉浸在美色里,臣子一年見不到我一次。”
一家之主已是不易,何況是一國之主,萬千子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擔于一身。擔子太重,她不想扛也扛不住。
“箱子里還有許多,方法你都知道,算是玉山送給洪江的新年禮物。”洛願指著箱子,盈盈一笑,“等我回了玉山,能不能讓你爹親自上門致謝嘛。不然,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學他的本事。”
相柳放下玉碗,起身微微彎腰直視她的眼楮,“那麼多人教你,你還天天惦記我爹?”
這話怎麼听著那麼像鳳哥罵她垂涎皓翎王的美色呢?“正經事,我對長輩很敬重的。換個詞,說我掛念他身體,別說我惦記。”
他說正經事,是她不正經。相柳抿著笑看向別處,“你如今有時間學嗎?”
“這事和談情說愛一樣,時間擠一擠就有了。只要我願意,我一晚上談十個,你管我身子骨行不行,不行我知道多吃點糖豆!”
懂得真多,風月場所的把戲,她估計學會了。
洛願將火熄滅,相柳打開箱子寒氣撲面,她用冰系術法將木箱變成儲放食物的冰盒。“這麼多?”
洛願听見他的話,轉身走了兩步與他站在一起,隨手翻了翻,“不多呀,我想著你爹應該不會吃獨食,肯定與你一起吃。”
洪江吃獨食?兒子都不給?
相柳看見她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立刻關上箱子,腦子里又在胡思亂想。“毛球,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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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球今晚就結束了?你們打一架也行,自己還想多玩會。
洛願“毛球回去,你怎麼回去?”
“你送我回海里。”相柳自然而然牽住她的手臂,“走。”
洛願“那你今晚教我新招!”
“那我得看看你之前有沒有耽誤。”相柳回身看了她一眼,牽著她往外走出毛球視線。
毛球臭黑蛇說得沒錯,這兩人打起來一個比一個狠,不打時一個比一個會打別人,心疼被撂下的自己。
第一縷晨曦照耀大地,洛願被力量帶回府邸的時候,整條胳膊都抬不起來,大爺們教學是真黑,一個拍頭,一個打胳膊。
新年第二日,小夭又找不到瑤兒了,她一天到晚忙什麼呢?新年期間,醫館人少,她總算偷得浮生半日閑了。
涂山、辰榮、離戎的拜帖接二連三送進府邸,“派人去回信,邀請大家一起過來熱鬧,另外派人給哥哥送信,讓他那日早點下來。”小夭揮揮手讓珊瑚下去準備,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睡兩天。
珊瑚听見大王姬嘴里的話,笑著去安排。聖女不在,王姬又不愛應酬,只要府中開宴,人來客往之事,全是 王子代勞。
洛願帶著士兵埋伏在山林間,大過年,妖獸不睡覺,出來吃人擾民。離怨身為澤州守軍的將軍,派出兵士協助。
晝伏夜出的妖獸,這活自然落在她這個倒霉蛋身上。
她現在不用扯著嗓子“殺啊,沖啊!”但成勞模了,澤州軍中副將們保持著默契,只要是晚間的活,他們自動退後一步,留她一人在離怨視線內
子時未到,巡防的副將看見出去的士兵扛著死妖獸回來。
“你們的將軍呢?”
“今夜將軍獨自獵殺妖獸,讓我們先行回來,他獨自在周圍巡查,方便一起解決。”他們跟著將軍。遇事,將軍永遠是跑在最前面那位。事後,永遠是讓他們帶著勝利先回來,他負責善後。
副將兄弟神出鬼沒,招式身法詭異出奇。
碎冰隨浪輕舞,猶如寒星隕落凡塵,每一次觸踫礁石,皆成天地間最清脆之吟哦。
風起北冥,攜萬古之寒,雕琢浪尖為冰刃,切割暮靄。沙灘之上,霜白覆沙,粒粒皆似寒玉,踏足其間,猶聞歲月低語,細碎而幽遠。
“逍遙叔。”洛願轉身看向逍遙叔,她的另一位老師。
北冥海面終年凝結玄冰,冰層下卻涌動著液態星火。此乃盤古開天時未燃盡的太初之火,孕育著可吞噬天地的巨鯤。
每當星火周期性噴發,巨鯤便借火浪蛻鱗為鵬。其振翅引發的颶風會在海面形成直徑千里的太極漩渦,陰陽二氣在此完成乾坤倒轉,故有"北冥之風可逆天命"之說。
北冥寒渦與南冥炎漩踫撞產生的湮滅能量,維持“注水不增,泄水不減”
當南北冥共振達至巔峰時,交界處浮現新的秘境「肇淵」。此境地面由凝固的星火光斑鋪就,空中漂浮著未燃盡的時晷玉,成為能同時觀測過去與未來的禁忌之地。
逍遙立于冰川裂谷,指尖引動冰層下液態星火,為朝瑤淬煉靈體。一年前她突然過來找自己,南北冥與玉山同為五大聖地,外人無法窺探。
逍遙以呼吸節奏吸納星火,在瑤兒魂體丹田凝成寒焰內丹,可焚盡世間邪祟而不傷己身。
洛願催動藏于石心的金珠,鳳姨說只要金珠徹底融入靈體,靈體與肉體產生感應,她便能靈肉合一。
“切記,不能強行融化金珠,否則你拿回身體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逍遙指尖的液態星火如游龍般纏繞洛願的靈體。少女胸口金珠正與寒焰內丹共振,細碎的金芒滲入她的靈體。
北冥的寒氣裹著星火,在洛願靈體周圍形成漩渦。每日修煉至第七個周天時,金珠便如烙鐵般灼燒她的魂魄。那些看似緩慢融化的金液,每滲入一滴,都像有千萬根冰錐從內而外穿刺。
靈體時而透明如霧,時而凝實如琉璃,胸口處浮現出蛛網般的金色裂紋。
最煎熬的時候,珠內會傳出遠古祭祀般的吟唱,震得她三魂七魄出現錯位,天魂突然看見前世記憶碎片,地魂被迫體驗肉身五感,命魂則被拉入充滿蛇瞳的夢境。
逍遙的鯤鵬真身虛影盤踞在冰川裂隙之下,每一片鱗羽都映著星火流動的軌跡。
當朝瑤催動金珠時,那些原本溫順的星火突然如朝拜般向少女聚攏——這是北冥萬年來從未有過的異象。
作為以吞噬天地靈氣為生的神獸,他竟無法解析這顆金珠的能量,只能感知到某種超越五行的原始法則在珠內沉睡。
他剛剛察覺到,金珠散發出金芒時,整片北冥的星火都出現了逆流現象。玄冰台下傳來遠古鯨歌般的共鳴,仿佛有什麼被封印的存在正通過金珠與朝瑤建立聯系。
五大聖地虛影交織的異象,出現在逍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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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見瑤兒靈體開始出現痙攣般的抽動,不得不現出鯤鵬真身,用覆霜的羽翼裹住她痙攣的靈體。
“瑤兒,這次怎麼樣。”逍遙裹住她時,星火立刻停止向她聚攏。
洛願忍著還未消失的劇痛搖了搖頭,“這金珠太難融化了,每次明明感覺融化掉一層,實際大小並未變。”
洛願將金珠從心石取出,懸浮在逍遙叔面前,她每月來找逍遙叔一次,經歷三次劇痛,金珠才開始融化,她因此顯現有靈力。
“你這金珠從來哪里來的?”逍遙見朝瑤停止,化作人形摟住虛弱的她。
第四次朝瑤過來,他便發現金珠蘊含著原始之力,造化之力,不同于分布殘存于五大聖地的力量,她這顆珠子如同本源。
“一位長輩給的,我必須盡快拿回肉身,斬斷與鳳哥的結印。”小夭與她的力量,牽制住她。她與鳳哥的結印,牽制住鳳哥。“鳳哥被迫與我結印幾百年,我已經束縛他太久。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大家都應該是自由的。”
洛願戳了戳浮空的金珠,“逍遙叔,等我拿回身體,救出母親,將父親的殘魂凝聚,一家人就能團圓。”洛願抬頭望著逍遙叔,“那時候,你們都可以見到故人了。”
她已經告訴逍遙叔全部實情,包括小夭與她雙生的秘密。
以前的他連赤宸也得懟幾句,高傲不屈萬物。逍遙低頭注視著朝瑤,“你轉移太陽之力那日,我們都會去助你。”
“我一定幫你罵你爹,混賬東西,沒好好當過一天爹。”
洛願被逍遙叔傲嬌的模樣逗笑,“你罵,可勁罵。我爹就是沒良心,我第一次喊他父親,他就死在我面前,一點不在乎我這個小孩子會不會害怕。”
“好,他是殘魂也得再罵死他。”逍遙坐在冰台摟著朝瑤,兩人一起看著夜空,逍遙講起關于赤宸的事情。
受永夜冰淵寒氣影響,北冥的星辰運動軌跡會凝結成冰藍色光帶,倏爾極光翻涌如鯤鵬振翅,化作千丈光瀑傾瀉而下。
洛願听著逍遙叔講起他如何被赤宸從蛋中孵化,當初夷澎和西炎休兩個狼子野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積蓄河水,準備水淹澤州城。
應龍保護下屬,自己去阻擋洪水,真身都被逼出來了,差點死在洪水中,還是逍遙叔救的他。
“逍遙叔,我見過應龍將軍,他是個好人。”
有次應龍來到澤州,她站在離怨身側迎接應龍,那是自己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應龍。應龍與母親交情深厚,而離怨當初只是在母親麾下效力,連話都沒和母親私下說過。
“我從沒在你嘴里听過任何人的不好,你有討厭的人嗎?”逍遙好笑地看著朝瑤。她不管說起誰都是不錯,算計赤宸與西陵珩的西炎王,她也能說出對方的優點。
“我生的時間不錯,剛好趕在老頭們心腸軟,叔叔們個個都厲害的時間。我第一次察覺出皓翎王與娘和爹之間的異樣,我想著以後出門在外,我可以拼爹。”
她現在身邊的老頭,年輕時個個都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主。上次燒魂,看見鬼老頭年輕也不遑多讓,手段凌厲,不留情面,斬草除根。
“拼爹?什麼意思?”逍遙疑惑地想了想,瑤兒的話經常听不明白。
“我當時還不知道我是爹的女兒,但我看見娘與爹對視的眼神不對,我想痊愈後出門在外,要是被人欺負,我明面喊皓翎王收拾他,背後去找赤宸賣慘,相當于明面一個爹維護我,背後一個爹幫我打。”
洛願難為情地摳了摳腦袋,她當時不僅想過拼爹,還想過拼舅,拼舅媽。
逍遙“你小小年紀,關系看得挺透徹。”赤宸當初也只是在西陵珩面前,沒臉沒皮,死纏爛打。這兩人的女兒天生就會這招,那麼小的年紀,已經想著“拼爹”
“保密,保密,咱們的秘密。”洛願笑著拍了拍逍遙叔的手,站起身與逍遙叔告辭。
“逍遙叔,咱們下次見。”
“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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