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處荒草叢生的土坡後面，趴著四個衣衫襤褸的男人。
他們一臉緊張的的看著前面村莊巡邏的民兵，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等到巡邏的民兵走遠後，遠處一個身影快速朝他們跑了過來。
等人影來到近前，四人連忙圍了過來。
“豪哥，情況怎麼樣？”
被叫做豪哥的黑影喘了口氣，這才小聲道︰
“好機會，听我這個在巡邏隊的朋友說，他們今晚接到命令，所有人不許出海。
想要離開這里去港城，今晚就是好機會！”
“什麼？這可太好了！”
听到這個消息，幾人臉上全都露出了笑容。
可很快，其中一個壯漢面色疑惑的問道︰
“豪哥，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今晚不讓巡邏啊？
這平時海里的巡邏隊，那可多的和牛毛一樣！”
“是啊，豪哥，會不會是你這朋友騙我們的？”
其他人听到這里，臉上的笑容也是慢慢消失。
事關重大，也怪不得這幾人會多想。
可豪哥听到這話，低頭思索了一會，武器鑒堅定的開口道︰
“不會，我這個朋友在巡邏隊是個小隊長，他和我說這次好像是粵省軍區司令部下的命令。
據我那朋友得到的小道消息，听說是方便一個大人物去港城。所以才讓這沿途的巡邏船停一天。”
听到這個理由，幾人雖然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大人物，居然能讓省軍區司令部下命令。
可讓他們更高興的是，現在去港城的成功率無疑變得更高。
為了不浪費這個天賜良機，豪哥當機立斷道︰
“好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東西都帶來了吧？”
“帶了！”
“那好，出發！”
說完，豪哥轉身帶頭離開。
可他剛走沒幾步，回頭發現自己弟弟阿平沒有跟過來。
他連忙退了回去。
“阿平，你在看什麼？”
“哥！”
回過神的阿平，看著家鄉的方向流淚道︰
“哥，我們還會回來嗎？”
“這....”
听到這話，豪哥也有些傷感。
沒有人願意背井離鄉，可繼續待在這里，他們只有餓死。
去港城闖出一條生路，才是他們這些人唯一的機會。
想到這，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氣堅定道︰
“放心吧，弟弟，我們以後會回來的！
我保證！”
“嗯嗯，我相信你，哥！”
阿平點了點頭，轉身朝黑暗中跑去。
回頭看了眼家鄉的方向，豪哥咬了咬牙，同樣轉身離開。
幾人躲過村莊的巡邏隊，一路小心翼翼的終于來到海邊。
他們從背上取出包袱，打開里面居然是一個個破舊的汽車輪胎內胎。
幾人分工明確，豪哥和阿平負責望風，其他三人負責給輪胎打氣。
沒一會，負責打氣的壯漢小聲喊了一句︰
“豪哥，可以了！”
听到這話，豪哥帶著弟弟連忙退了下去。
“豪哥，你的，阿平，這是你的！”
壯漢給兩人遞來的輪胎上面，全都打滿了補丁。
豪哥拿著自己的輪胎捏了捏，又伸手捏了捏自己弟弟的輪胎。
氣壓雖然一樣，可在月光下，豪哥發現弟弟的輪胎補丁要比自己的多。
想了想，他直接將自己的輪胎遞給對方。
“阿平，我這個給你，你的給我！”
“哥！”
“少廢話，讓你給我就給我！”
豪哥毫不客氣的將弟弟的輪胎奪了過來，又將自己的給對方套上。
準備就緒，幾人套著輪胎，迅速朝海邊跑去。
可就在他們剛剛踏入淺灘，感受到海水的溫度時。
跑在最前面的壯漢突然停下，臉色難看的開口道︰
“豪哥，不行啊，這海水溫度太低，長時間泡在里面會死人的！”
什麼！
听到這里，幾人瞬間慌了神。千算萬算，唯獨沒有考慮海水的溫度。
這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原本就是一群只會種田的農民。
以前他們只听說哪個村，誰誰誰游去了港城，從此過上吃飽穿暖的生活。
可他們卻從來不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大白天，從海邊偷跑過去的。
而且還要躲過巡邏隊的搜捕，這才能九死一生的來到港城。
像他們這樣不了解情況，就一頭扎過來的人不是沒有，只是大部分人下場都不是很好。
不是被抓回去批斗改造，就是直接凍死在海水里。
看著慌亂的幾人，豪哥知道現在他不能退縮，也不能露怯！
老家的東西基本上偷偷變賣完了，現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今晚沒有巡邏隊，是天賜良機。
過了明天，就沒有這種好機會了。
想到這，他瞪著眼楮低吼一句︰
“慌什麼？”
還別說，就這一聲吼，還真就鎮住了幾人。
當然，也多虧豪哥平時在幾人心中份量不低，一直都是幾人的領頭羊。
眼看兄弟們恢復平靜，豪哥惡狠狠的看向港城方向，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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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我們已經回不去了。與其回去餓死，不如拼一個未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最後這句話，仿佛是有魔力一樣。
原本還有些慌張的幾人，听到這話後反而穩定下來。
幾人對視一眼，隨後異口同聲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說完這幾句話，幾人毅然決然的朝海水里走去。
冰涼的海水也阻擋不了，他們這些人想要過上好日子的心情。
可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下水才一個多小時，幾人就已經被凍的瑟瑟發抖。
看著遠處那閃耀著璀璨燈火的方向，幾人雖然拼命的揮動手臂想要游過去，可那燈光看起來卻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更糟糕的是，那個叫豪哥的男人，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輪胎，有一處補丁的地方居然開始漏氣。
“呲呲”冒響的聲音，吸引到了他一直呆在他身邊的弟弟阿平。
看著自己哥哥輪胎漏氣，驚慌失措的阿平，沖著前面不遠處的三人大喊道︰
“大威哥、細威哥、阿七哥，你們快來，大哥的輪胎漏氣了！”
听到這個聲音，前面游出去老遠的幾人，又連忙游了回來。
看到豪哥那越來越癟的輪胎，三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沒有輪胎的輔助，對方絕對游不到港城就得累死在海里。
想到這，大威也就是之前前那個給豪哥輪胎的壯漢。
沒有絲毫猶豫，就要把自己的輪胎給對方。
可他剛有所動作，就被豪哥伸手制止了。
豪哥一邊雙腿在水里撲騰，一邊摸了一把臉上的海水笑道︰
“大威，不用了！
這不是你的錯，咱們說好了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對于自己的生死，豪哥看的很開。
唯獨看到自己弟弟的時候，他的臉上才露出一絲傷感。
轉頭看向其他幾人，他艱難的開口道︰
“兄弟們，要是我不行了，阿平就拜托你們了。
我下輩子......”
“不，哥，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豪哥話還沒說完，就被弟弟打斷。
他也不管哥哥說什麼，伸手抓住哥哥的輪胎，拼了命的往前游。
“阿平，沒用的，不要白白浪費力氣！”
豪哥還想再勸，可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身上多了幾股拉拽之力。
一抬頭，就見其他三個兄弟，一樣伸手拉住他的輪胎，往前用力。
“豪哥，咱們是兄弟，不能同時生，但求同日死！”
“沒錯，豪哥，生死有命咱們一起，富貴在天我們不服！”
“哈哈哈，豪哥，我還等著你帶我去港城吃飽飯呢！”
“你們....”
看著兄弟們這個樣子，豪哥被感動的熱淚盈眶，原本絕望的眼中又多出了一絲希望。
就這樣，在四人的輪流拉扯下，豪哥自己也拼盡全力往前游。
又是一個多小時後，再也沒有力氣的幾人，用輪胎將豪哥圍在當中。
現在的他們，已經完全沒了力氣。
失溫加長時間的劇烈運動，讓他們幾人全都嚴重脫力。
雖然港城近在咫尺，他們甚至已經可以清楚的看見，遠處那璀璨閃爍的燈光。
可即便是這麼點距離，五人也沒了一絲力氣。
看著近在咫尺的港城五人心中滿是絕望。
沒想到最後一刻，他們都沒有辦法到達港城。
全身無力，意識模糊豪哥，用力搖了搖腦袋，看向周圍幾個兄弟，忍不住難過的說到︰
“兄，兄弟們，對，對不起，都是，是我不好。
是我，我連累了你們！”
听到他的話，連睜開眼都沒有力氣的幾人，還是安慰他道︰
“豪...豪哥...別...別說了，我們願...願意的。”
“是...是啊，豪哥。
和你做兄弟，我...我們值了。”
“哥，要死就...就一起死，沒...沒什麼大不了的。”
越是听到兄弟們不怪他，豪哥心里更是怨恨自己。
此刻的他，心如刀絞般難受。
“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
豪哥鼓起最後一絲力氣，猛的朝四周呼喊，希望有人可以來救他，來救他的兄弟們。
可惜，四周都是茫茫一片大海，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
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的豪哥，沉沉的閉上眼楮。
他的意識還很清楚，可他的眼皮就像黏住了一樣，怎麼也睜不開。
只能听見耳邊海水的激蕩聲，和周圍同伴那氣息微弱的呼吸聲。
恍惚間，豪哥突然听到不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看吧，老子就說有人在呼救吧，你們還不信！”
“呵呵，哥，你這耳朵比狗耳朵都靈，這麼遠你也听見，你......”
“啪∼”
“閉嘴，不會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老虎，安排人把他們撈上來！”
“是，戰爺！”
隨著這個聲音響起，很快又傳來一聲“噗通”落水聲。
迷迷糊糊的豪哥，就感覺有人來到他的身邊，好像在用什麼東西把他綁起來。
“好了，拉！”
隨著水里的人一聲喊，豪哥感覺自己受到一股重力往前被拉了上去。
直到雙腿被拉出水面，豪哥還是無法睜開眼楮。
一陣刺眼的燈光照在臉上，豪哥突然听到剛剛那個發號施令的男人驚呼道︰
“臥槽，真子丹！”
听到這三個字，豪哥不知道他在叫誰？
叫自己？
不對，自己不叫這個名字啊！
難道對方認錯人了？
想到這，豪哥再次努力想睜開眼。
沒想到，這次他成功了。
就見眼前一個一臉震驚的男人看著自己。
第一眼，豪哥就知道這人是剛剛下令救助自己的那個男人。
他眨了眨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開口道︰
“恩公，我叫伍世豪，不叫蒸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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