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去懷疑︰
難道當初靖王拿出去的書信根本就不是全部?亦或者,原本那些交上去的書信本就是薛奉雪讓人臨摹仿照的?
薛長忱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
怕不是捏準了他拿到信會心虛,只敢粗略看一下,然後就會迫不及待銷毀證據。
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心思一點點檢查書信的真實性,慌不擇路下,只有把證據燒了才會心安。
若真是如此,他都不得不承認靖王算的的確很準。
真是好一出計謀。
從那麼早開始,就已經在布網了。
“三殿下可是無話可說了?”
忽然,一道聲音自暗處響起。
眾人已經分不清眼前撲朔迷離的戲碼到底是真是假,只見暗處兩道身影出現。
說話的是謝昭,而他旁邊的那道高大身影才真正讓薛長忱方寸大亂。
“好久不見。三殿下,不知您可還記得屬下?”
周錚的臉顯現出來,鋒利的下頜緊繃,那張英俊的臉上尚且還有當初薛長忱讓人在暗室中用鞭子抽出的猙獰疤痕。
薛長忱不可置信地盯著他,面容有幾分扭曲,“怎麼是你?”
“你居然沒死。”
周錚眼神嘲諷。
“是,托殿下的福,屬下這條狗命保住了。”
薛長忱呼吸微滯,指節攥緊。
他當初為了殺周錚這個知曉他許多內情的副統領,不知道動用了多少武功高強的暗衛,為的就是趕盡殺絕。
最終,暗衛們帶回來一具破破爛爛、被野狗啃的面目全非的尸體。
薛長忱讓人反復確認尸體上的鞭痕才放下心來。
可如今。
明明已經死去的人卻突然復活在眼前,這無疑是讓任何人都難以接受的事。
薛長忱恨得直咬牙。
好啊,難怪靖王手中會有自己和西域二王子往來的書信,合計著是這叛徒根本沒死!
“所以,你現在是背叛本殿,在給靖王賣命?”
周錚嗤笑一聲,眼底也有恨意激蕩。
“殿下言重。不敢說背叛,不是殿下對屬下趕盡殺絕在先麼?不知道今晚這份大禮您喜不喜歡?”
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傳入在場之人耳中。
正在此時,靖王手下的人也就逃跑重傷的二王子抓了回來。
周錚見顧九指尖微動,便知道自己出現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與薛長忱廢話,緘默地退到檀玉身後。
眾人的目光被已經進氣多出氣少的二王子吸引,眼看著他被靖王手底下的士兵像麻袋一樣拖著行走。
二王子渾身散架般劇痛,仿佛有無數只手在捏碎五髒六腑。
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了薛長忱居高臨下的身影,直到對上那雙寫滿殺意的眼楮時,他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力氣,整個人掙脫束縛,連滾帶爬撲到薛長忱面前。
“三殿下!三殿下你救救我啊!是你許諾我不會讓我死在靖王手下的!你不能看著我死……”
聲嘶力竭的哭喊沒有得到回應,話音未落,就被狠狠打斷。
“住口!”
薛長忱惡狠狠瞪圓了眼楮,咬牙一字一句道︰“看清楚了,你的主子是靖王不是本殿。”
面對薛長忱潑出的髒水,靖王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甚至一邊耐心給檀玉整理好披風的帶子,一邊輕描淡寫吩咐道︰“既然如此,便將這沒用的東西便殺了吧,顧九,動手。”
顧九抽出閃著寒光的長劍︰“是,王爺。”
!
眼看著那把冷冰冰的劍就要對準上他的喉嚨,二王子沒想到薛長忱如此狠心,這麼快就舍棄了自己。
他爆發出最後的力氣瘋狂掙扎,嘴上用西域話嘰里咕嚕罵了一通。
檀玉听不懂,但莫名覺得很髒。
看樣子應該很是氣憤了。
很快,二王子被人重新按在地上,雙手反剪,側臉跟粗糙的沙土火辣辣地摩擦出道道血淋淋的傷口。
“薛長忱!你不講信用!草原神會詛咒你,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只听噗嗤一聲。
顧九手起劍落,不費絲毫力氣就砍斷了二王子的喉嚨。
在場的文臣都忍不住閉上眼,不去看這血腥的一幕。
二王子死不瞑目,凸出眼眶的眼球直勾勾盯著人,脖子上的血窟窿涌出i腥臭的鮮血,一顆腦袋咕嚕嚕滾到薛長忱腳下。
顧九還不在意地甩了甩劍上的血跡,對著薛長忱微微頷首。
“勞駕三殿下抬抬尊腳,叫臣將這狗東西的腦袋撿回來。”
薛長忱胸口積郁出一口惡氣。
靴子被噴濺上血液,他忍著惡心退開幾步。
本就因二王子死前的背叛感到惱火,在看見顧九毫不尊敬的姿態時,怒意更甚,幾乎已經到了臨界點。
區區一個四品武將,靖王的走狗,有什麼資格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為什麼顧九敢這樣不尊敬他了。
薛奉雪示意將那通敵的書信在文武百官之間傳閱,只略微傳看了一圈,官員們浸淫官場,什麼手段沒見過?
他們再抬起頭,看向薛長忱的目光充滿復雜的恨意。
就算是之前投誠薛長忱的,也隱約嗅到幾分不尋常的味道,面色有幾分灰溜溜的慘敗。
待到檀玉拿出丟失的玉璽,右相便知道今晚的一切都完了,事到如今只能殊死一搏,他閉上眼,滿臉灰敗。
“殿下!我們沒時間了,動手吧!”
說著,在一片抽刀聲中,右相斑白的兩鬢被火光照映,他也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劍,陰冷無情的視線掃過在場的官員們。
“若是有敢反抗殿下登基的,無需留情,通通殺了便是。”
薛長忱見事情敗露,也不再裝傻,抬手一揮,只見四周各處都密密麻麻涌出數千穿著銀甲的士兵。
“沒想到吧,本殿早有後手。”
他直勾勾盯著薛奉雪和他身邊容貌飃麗的檀玉,咧開嘴角︰“殺靖王,奪玉璽,至于靖王妃……務必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