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早已荒廢，斷壁殘垣間爬滿青苔，只有中央的石桌還算完整。
越央剛走進廟門，就見石桌旁坐著一道身影。
緋色羅裙曳地，烏發松松挽著。
正是問仙居來見她的人。
“仙婆婆？”
越央猛地停下腳步，眼底滿是驚愕。
她與這位仙婆婆的交集，還要追溯到浮光秘境尋找李新之那次。
越央沒想到，如今的問仙居早不是當初的小門小戶，竟是派了仙婆婆直接與她交涉。
仙婆婆抬眼看來，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聲音輕柔卻帶著穿透力
“姑娘，別來無恙。”
越央定了定神，微微頷首。
“越央姑娘，坐。”
仙婆婆抬眼，女人的目光落在越央身上，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
“你想查的事，我已知曉。”
越央依言坐下，將裝滿靈石靈藥的儲物符放在桌上
“這是我的報酬，只求仙婆婆告知我明路。”
仙婆婆卻沒看那靈符，淡淡道
“姑娘是集大氣運之人，自帶仙緣，本就該在這亂世中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只是這世間事，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情報不可亂傳，尤其此事牽扯甚廣，動一發而牽全身，不是你我能輕易置喙的。”
仙婆婆的話雲里霧里，越央卻听出了弦外之音。
心頭一緊
“仙婆婆的意思是，此事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是因果。”
“宋凌瀾仙途坎坷，我想你應該更加清楚。
無需急在一時，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該說的時候，自然有人會站出來，為宋凌瀾證明清白。”
越央皺起眉。
她要的不是自然有人，而是能立刻救宋凌瀾的辦法。
越央還想追問。
仙婆婆卻話鋒一轉，目光陡然變得深邃，直直看向越央的眼底
“不過，姑娘要做好準備。
這場因果循環里，必有‘離去’之人。
或為情，或為義，或為執念，這是躲不開的劫。”
“離去？”
越央心頭一顫。
“是宋凌瀾，還是……”
“我身邊的人？”
“因果循環，自有定數，說透了，反而會亂了章法。”
仙婆婆打斷她，將玉符推回去。
“這東西，你留著吧。問仙居的因果早已經種下，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宋凌瀾。”
“你們無需支付報酬。”
說完，
仙婆婆起身，身影竟在月光下漸漸變得透明，像是要融入夜色一般。
越央愣住，卻只听見一句輕飄飄的話從空氣中傳來
“我奉大人之命而來，只說這麼多。剩下的，要看你自己怎麼走了。”
破廟再無其他人，只剩越央站在原地。
必有離去之人。
越央深吸吸一口氣，將雜念壓下。
因果定數！！？
沒想到金瞳越央都不在了，竟然還有人在告訴她這都是命數。
她越央從不信命，
只信自己能拼出一條路來。
越央從破廟出來，沒直接回天玄門。
而是真的前往交易坊市，按采買材料的由頭。
挑了些繪制靈符靈陣常用的朱砂、玄鐵砂，還有幾塊用來穩固陣基的寒玉。
回去時，越央的腳步比來時沉了許多。
仙婆婆的話還在耳邊打轉，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越央加油！? ??⻍???
回到天玄門，
剛到煥陣峰山腳，就見師兄李新之焦急地等在那里。
青年臉色比往日蒼白幾分，眼下還帶著熬夜的青黑。
見越央回來，李新之快步迎上前，嘴唇動了動，半天才艱難地開口
“越央，出事了，這次……恐怕真的難了。”
越央心里一沉，跟著他往峰上走。
李新之的聲音帶著難掩的沉重
“主峰議事，林婆娑那一脈，還有好幾位平時不怎麼出聲的長老，突然聯名要求……直接處置宋凌瀾。”
“處置？”
越央停下腳步，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段時間，魔教在各大宗門都發動了突襲。
尤其是六弦宗，魔教弟子在他們山門留下挑釁的字跡。
上面寫著‘連宗主之子的仇都報不了，仙門之恥’！”
這話一出，越央明白又是沖著宋凌瀾來的。
六弦宗孟南柯之死一直被六弦宗關注著，而如今被魔教當眾揭傷疤，可想而知他們的怒火。
“六弦宗上下都炸了鍋，孟老宗主親自帶著長老們趕來天玄門。”
李新之接著說，語氣里滿是無奈。
“他們聯合了林婆娑那一脈，還有其他宗門里的激進派，要天玄門明確表態。
要求提前公審宋凌瀾，還說他勾結魔教的嫌疑最大。
只要定了他的罪，當眾處死。
既能給各宗門慘死的弟子交代，也能向魔教證明仙門護短的決心。”
越央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原來如此。
無需孟北楓出手，魔教的挑釁就給了各宗門和六弦宗借題發揮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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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瀾無依無靠。
本就被潑了勾結魔教、叛道殺人的髒水，如今成了各方勢力用來立威、泄憤的最佳棋子。
沒人在乎真相。
只需要一個能平息怒火、堵住悠悠眾口的犧牲品。
…… ……
越央謝過師兄，回到煥陣峰。
她沒再見任何人，只是站在院子里，望著天玄大陣所在的方向。
那里雲霧繚繞。
藏著關押宋凌瀾的水牢，也藏著能輕易決定人生死的規則。
少女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將門緊緊關上。
這一關，
就是一天一夜。
房間里沒有點燈，只有透過窗戶的月光，映著越央沉默的身影。
仙婆婆說船到橋頭自然直，說自有人為他證明。
可現在，
宋凌瀾連等到那一天的機會都快沒了。
提前公審。
意味著他連辯解的時間都被壓縮，等待他的只會是早已寫好的定罪書。
等？
她做不到。
越央腦海里飛快閃過江欽安的話。
“修改水牢附近的副陣，陣力就能弱些。”
可只是弱些，根本救不了宋凌瀾。
既然要動，就不能只做這點皮毛。
越央下定決心，她要親手為宋凌瀾留下一道“活門”。
仙婆婆或許沒有說錯。
這場因果循環之中，注定有人離去。
為情。
為義。
為公道。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越央推開了房門。
少女不再猶豫，只剩一片堅定。
越央轉身朝著任務大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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