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將她們送到一座樓閣前便匆匆離去。
這樓閣是用來沐浴的。
要問越央是如何知曉？
那必然是因為這樓閣前，掛了一個十分明顯的牌子——溫泉宮。
那牌子質地溫潤，似是用上好的木料雕琢而成，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周邊還勾勒著精致細膩的雲紋，宛如靈動的仙氣縈繞。
只是不知道這其中是否還是表面堆砌出的一層風雅罷了。
就如同華而不實的空殼，徒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內里卻早已經腐爛……
越央和江羨好隨著眾人步入這溫泉宮，一進入室內，溫熱的水汽裹挾著淡雅的花香撲面而來，讓人心神微微一蕩。
室內整齊排列著數只高大的木質浴桶，桶身雕刻著精致的花紋，里面盛著清澈的水，水面上漂浮著一層嫣紅的花瓣，隨著水汽的升騰輕輕搖曳。
旁邊的架子上，疊放著柔軟干淨的浴巾和單薄素雅的紗衣。
幾位嬤嬤叉著腰站在四周，眼神犀利地監督著每一個人。
這些嬤嬤們的衣著樸素卻又是上好的緞子，臉上皆帶著嚴肅的神情。
江羨好輕輕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羞怯，在嬤嬤們的注視下，緩緩走向浴桶。
她先是用手輕輕試探了一下水溫，隨後才慢慢解開衣帶，將衣物小心地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身姿婀娜地邁入浴桶之中。
熱水浸過肌膚，江羨好輕輕舒了一口氣，細膩的皮膚上泛起淡淡的粉色，幾縷發絲貼在臉頰邊，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韻味。
越央看得出來江羨好雖半閉著雙眼，雙手偶爾輕輕撩起水，灑在手臂上。
但她眼角的余光還是會時不時地瞥向那些嬤嬤，生怕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妥之處。
江羨好在害怕？
這里的嬤嬤們這麼恐怖嗎？
“那邊那個白衣服的姑娘，在干嘛呢，搞快一點！”
嬤嬤的催促聲的乍起，江羨好嬌弱的身子瞬間繃緊。
而同江羨好一般反應的人不在少數。
仿佛那催促不是聲音而是成了一道凌厲的鞭子落在了她們的肩頭。
越央知道這嬤嬤是在催她的。
她的目光在室內快速掃視一圈後，才開始寬衣解帶。
越央利落地邁入浴桶，濺起些許水花。
坐下後，越央用手隨意地撥動著花瓣，目光卻是隨時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越央敏銳地捕捉著室內外的細微聲響，隨著自己沐浴的動作，眸光不經意間觀察著牆壁的磚石、窗戶的構造。
同時，她也時刻關注著嬤嬤們的位置和狀態，以防萬一。
浴室內，水汽彌漫，如夢如幻。
越央在沐浴的間隙，目光避無可避地會落在江羨好白皙的背上。
只見江羨好背上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交錯縱橫。
有的顏色暗沉，像是陳舊的傷，有的還微微泛紅，透著新鮮的猙獰。
越央心中一驚，不動聲色地將一切藏于眼底，若無其事地繼續洗浴，同時小心地往四周打量。
只見周圍不少女子身上也有著或深或淺的傷痕……
這里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隨著時間的推移，沐浴漸入尾聲。
江羨好輕輕起身，水珠從她白皙的肌膚上滑落，宛如清晨的露珠。
在嬤嬤們的注視下，她拿起浴巾，動作輕柔地擦拭著身體，江羨好神色間有些不自然，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屋內燭火明明暗暗。
嬤嬤們站在中央，眼神犀利地掃過一眾少女，高聲指揮道︰
“你們兩兩一組，動作麻利些，互相把歡顏膏涂抹均勻！”
少女們面露怯意，依言而行，手指微微顫抖著蘸取歡顏膏，往身旁同伴的腰背、鎖骨處輕輕涂抹。
嬤嬤們站在一旁，目光像冰冷的針，刺在少女們的身上，嘴里還不時地念叨︰
“都仔細著點兒，別以為能糊弄過去，要是抹得不均勻，有你們好受的！”
越央想著同江羨好互相涂抹，畢竟也是熟悉些。
江羨好呢？
江羨好此時正謹記著齊歡給自己安排的任務，她看似隨意實則有目的地靠近往日與自己交好的女子，嘴唇微動，用極低的聲音耳語著。
江羨好的眼神專注又帶著幾分緊張，偶爾會警惕地觀察一下周圍的嬤嬤，確保談話不被發現。
越央收回視線，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轉向就近的女子。
也罷。
這是幻境，這是幻境，這是幻境。
越央默念了三遍，沖淡了即將與陌生人親密接觸的不適感。
而當她的指尖觸踫到香膏，輕輕一拈，那股氣味便幽幽地鑽進鼻腔。
越央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哪里是什麼歡顏膏？
分明是令人心底無端燥熱、下流無比的催情膏！
和越央距離最近的少女名叫木木，生得一副嬌憨面容，圓潤的臉頰透著未經世事的純真，眼眸清澈明亮。
看起來應當也是初來乍到。
眼神還不至于像其他少女那般黯淡帶著死氣。
越央蘸著香膏，手指輕柔地在木木肩頸處涂抹，觸感如絲緞般細膩。
木木雖瞧著一副初來乍到的懵懂模樣，做起事來卻十分老道。
她敏銳地察覺到越央的緊繃，伸手輕輕握住越央的手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看似天真無邪卻暗藏機警的笑容，溫熱的氣息撲在越央耳畔︰
“姐姐，放松些，手這般僵硬，嬤嬤定會瞧出端倪。”
木木俏皮地對越央眨了眨眼，手上稍稍使力，引導著越央的動作更加自然流暢，眼神卻不時掃向嬤嬤的方向。
這謹慎的模樣，極像是一只在狐狸眼皮下偷藏食物的小松鼠。
木木主動地與越央攀談著…
這真的只是在幻境里面嗎？
越央在此刻終于感受到了神器的強大。
越央的心跳如鼓，砰砰砰的在胸腔里撞擊著，這一刻的感受是如此強烈和真實。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沉到了地底的心。
隨著對靜姝女學的了解越深入，越央大致能猜到這里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這里只是幻境，
那現實中呢？
這些少女，成功逃出去了嗎？
越央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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