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聲耗盡生命的嘶喊，一個沾滿血污和羊水的嬰兒，終于脫離了母體。
沒有預想中驚天動地的妖氣爆發，沒有瑞彩千條的祥瑞異象。
只有一個皺巴巴、皮膚通紅、緊閉著雙眼、發出微弱啼哭的“人類嬰兒”。
這啼哭聲在死寂的戰場廢墟上顯得如此微弱，卻又如此清晰，帶著新生命最原始的脆弱。
王超迅速上前，脫下袈裟裹住嬰兒。
當他看向一旁斷絕生機的白素貞時，不由得眉頭緊鎖。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偏離預設的劇本了。
……
三天後後，杭州城外，隱秘莊園。
庭院內，氣氛與外面的風雨飄搖截然不同。
姚盼盼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個白胖的人類嬰兒，正拿著一枚散發著柔和靈光的玉墜逗弄著，嬰兒發出咯咯的笑聲，純淨無邪。
這溫馨的一幕，卻與庭院另一角的凝重形成了鮮明對比。
齊回舟眉頭緊鎖，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他站在諸葛尚身側，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困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計劃里可沒有甦燦突然出現救走法海這一環，他怎麼會和那條黑龍攪在一起？還說什麼‘妖族之人’，那法海明明是佛門禿驢，還入了魔！”
他回想起甦燦化身巨猿、腳踏黑龍那霸道絕倫的姿態，以及最後看向白素貞腹部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心中疑慮叢生。
甦燦的行動，完全超出了他理解的範疇。
諸葛尚背對著他，正看著庭院中一株在雨中頑強生長的青竹，聞言緩緩轉過身，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沒有直接回答齊回舟的質問，而是從桌子上中取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看看這個。”
齊回舟狐疑地接過文件，看完之後瞳孔驟然收縮，握著文件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臉上寫滿了極度的震驚。
他猛地抬頭看向諸葛尚，聲音都有些變調“這這怎麼可能？那法海，他他竟然是？”
“法海，或者說他體內徹底覺醒的那個存在，摩呼羅迦，其真正的身份，是渾天妖祖的血脈子嗣之一。”
他走到齊回舟面前，鏡片後的目光深邃如淵“我們之前的認知，被這個世界的表象嚴重誤導了，根據我這幾個月來動用所有情報網，甚至不惜潛入幾處神佛遺跡和妖國禁地獲取的線索，一個顛覆性的真相逐漸清晰。”
諸葛尚頓了頓，組織著語言，仿佛在描繪一幅隱藏在世界幕布之後的宏大圖景“在這個《青蛇傳》的世界里，神、佛、妖，並非我們最初以為的二元對立，非黑即白，恰恰相反，存在著一種極其復雜、甚至可以說是‘流動’的關系。
許多強大的妖族，尤其是那些擁有古老血脈、智慧通天的妖聖、妖王，它們追求的終極目標，並非僅僅是佔據一方妖國，而是融入神佛體系，獲得‘正果’，成為被天道認可、享受香火供奉的【神佛】，它們渴望的，是那不朽的位格和正統的身份。”
“而神佛，尤其是佛門，對于這些主動尋求‘皈依’、願意接受‘教化’的強大妖族，態度也並非一味的趕盡殺絕。它們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漫長的‘收編’和‘轉化’。
法海，或者說他體內的摩呼羅迦，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它並非純粹的佛門護法，它是妖祖之子，被佛門以‘降服’、‘點化’的名義收歸門下，成為了佛門護法八部天龍之一的‘摩呼羅迦’，這本身就是佛門對頂級妖族的一種‘招安’。”
齊回舟听得心神劇震，諸葛尚描繪的這個格局，比他想象的要復雜詭譎百倍。
“你的意思是”
齊回舟消化著這爆炸性的信息，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們最終的目標，是挑起神妖之間的全面戰爭？”
他瞬間想到了壓軸任務，誅滅人間界所有神靈或妖魔。
“不。”
諸葛尚緩緩搖頭，羽扇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手中，輕輕搖動，仿佛在撥動無形的棋局“更準確地說，是挑起佛、妖之間的戰爭，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扶持最弱小的第三方，神靈，最終達到打壓佛門，消滅妖族的目的，畢竟天庭對于妖族的態度，要比佛門嚴苛很多，而且和他們合作，我們才能有更重的話語權。”
他伸出三根手指，逐一屈下“此界勢力，實為三足鼎立，而非兩強相爭。佛門底蘊深厚，勢力龐大，掌控人間信仰，並不斷吸納妖族強者，如摩呼羅迦；妖族佔據萬妖之國，有妖祖坐鎮，大聖眾多，實力最為雄厚，但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對佛門的‘招安’政策，妖族內部其實分歧極大，而神，也就是我們理解的天庭體系，在這個世界反而最為勢微。
在這個世界，眾神投影的強度遠不如佛門投影強大，對人間的影響力也遠不如佛門，甚至需要依靠人間的帝王龍氣來維系部分存在感，我們的【壓軸題】，清洗一方，選擇依附目前最弱小的‘神’來完成，是最具操作性的路徑！”
齊回舟倒吸一口涼氣，他瞬間明白了諸葛尚那龐大布局的核心“所以甦燦在妖國的行動，化身‘聖猿妖王’，不只是為了建立基地和掩護巨神尊，更是在挑撥離間？激化妖族內部對佛門‘招安’政策的不滿？甚至刻意營救法海這個身份敏感的妖祖之子，就是為了在佛妖之間埋下無法調和的仇恨種子？”
“正是如此。”
諸葛尚點頭“摩呼羅迦被佛門‘點化’卻又最終在我們刺激下徹底魔化，其妖祖之子的身份暴露，並被佛門‘盟友’和朝廷‘國師’聯手重創，最後被另一位強大的‘妖王’救走這其中的信息差和操作空間，足以讓萬妖之國對佛門產生最深的猜忌和仇恨，甦燦會在妖族內部推波助瀾，將此事渲染成佛門對妖祖血脈的陰謀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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