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污濁、壓抑的暗紅色，仿佛被億萬生靈的鮮血浸透、煮沸，低垂得仿佛要壓塌大地。
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令人絕望的猩紅天幕。
大地，是真正意義上的尸山血海，腳下是深可沒踝、粘稠發黑的污血泥沼，無數破碎扭曲的骸骨半埋在血泥之中，有人形的，有巨獸的，有扭曲怪異的，層層疊疊，一直蔓延到視野盡頭。
遠處，更有令人頭皮炸裂的景象，幾具龐大如山岳的巨獸骸骨匍匐在血原之上。
它們的骨骼呈現出暗金或漆黑的色澤，即便早已死去不知多少歲月，骸骨上依舊殘留著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和永不磨滅的戰斗痕跡。
其中一具骸骨頭顱上插著一柄斷裂的、堪比山峰的石矛，另一具的脊椎骨被某種巨力硬生生扭成了麻花狀……僅僅是遠遠望著這些骸骨，甦燦就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只無形大手攥緊，元嬰中期的修為在此刻顯得如此渺小。
血色的風嗚咽著刮過這片死寂的戰場，卷起濃重的血腥和腐朽的氣息，如同亡魂的嘆息。
這里，是殺戮的終結，是神魔的墳場！
“小子， 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時間不多。”
甦燦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生理上的不適感。
他知道，這是名師以自身精神意志構築的“道場”，是為了讓他能更直觀地理解某些東西。
他不敢浪費這寶貴的機會，立刻將自己關于《大日吞靈訣》靈力運轉的滯澀點、《九劫融星指》後續劫力融合的困惑、五行元嬰如何進一步淬煉凝實、以及陰神幡中厲鬼反噬風險等修煉上的疑難，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問了出來。
身披獸皮的學長听得非常仔細。
他解答的方式極其直接，甚至可以說是粗暴，沒有長篇大論的理論，往往是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謬誤，或者隨手在虛空中勾勒出幾道蘊含大道至簡意蘊的靈力運行軌跡，或者模擬出甦燦體內靈力沖突的瞬間，然後以更狂暴、更有效的方式將其“撞”開、理順。
有時，他甚至會直接引動這片血色天地間殘留的凶煞之氣，讓甦燦親身去感受、去對抗，在極限的壓力下領悟真諦。
每一個解答都如同醍醐灌頂，讓甦燦茅塞頓開，許多困擾他多年的瓶頸，在這位學長面前仿佛薄紙般一捅即破！
時間在這片血腥的幻境中飛速流逝。
甦燦能感覺到名師“道場”的維系正在減弱，四周的景象開始出現細微的波動。
就在最後四十分鐘快要結束的臨界點，甦燦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郁血腥味的空氣，問出了那個在他心底盤桓不去、甚至可能影響他道心的問題︰“學長！命運三女巫的預言……有沒有辦法破解？”
那位學長聞言，粗獷的眉頭微微皺起，如同岩石上刻下的溝壑。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這片血色幻境，投向了更深邃的因果層面。
“有。”
他吐出一個字，聲音低沉如悶雷︰“但很難，非常難，要徹底斬斷‘投影’命運三女巫那種級別存在的預言因果線，至少需要‘大日境三階’的修為，才能勉強觸及那個層面的規則，嘗試將其扭曲或湮滅。”
“大日境三階？！”
甦燦詫異的問道︰“難道……難道大日境之後還有等級劃分？我一直以為大日境便是力量的盡頭了！”
“呵，盡頭？”
學長那剛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似乎是嘲弄，又似乎是感慨的笑容，如同看著一只剛剛跳出井口的青蛙。
“那是肯定的，只是你們現在的力量層次，實在太弱了，給你們詳細講述後面的境界，就像對一個口袋里只有十塊錢的乞丐，去描述億萬富翁的資產，是有一億的億萬富翁，還是有一萬億的億萬富翁？這對乞丐而言，有意義嗎？除了徒增煩惱和絕望，沒有任何益處。”
這比喻無比直白，甚至有些刺耳，但卻精準得讓甦燦啞口無言。
是啊，他們現在還在為半月境掙扎，去仰望那遙不可及的大日境，甚至細分其階位，確實如同乞丐仰望國王的寶庫。
然而，強烈的好奇心和變強的渴望還是驅使著甦燦追問︰“那學長，大日境之後呢？還有比大日境更強的存在嗎？”
學長摸了摸自己布滿胡茬的下巴，那粗糲的手指摩擦著胡茬發出沙沙聲。
“大日境，一共十階。一階一重天，每一階的差距，都如同天塹。一階大日或許能焚山煮海，而十階大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遠處那幾具山岳般的巨獸骸骨，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敬畏的凝重︰“其威能，幾近無所不能，言出法隨，顛覆規則，就算是傳說中的大羅金仙也不能和他們比，他們近乎是‘道’的化身。”
他收回目光，看向甦燦，搖了搖頭︰“至于大日境之上？我反正是沒听說過，或者說，那個境界的存在，已經超出了我們所能理解、甚至所能‘想象’的範疇。當力量達到大日境十階的巔峰，幾乎已是無限次元所能容納的極限，再強？那簡直不可想象。”
這番話語讓甦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階大日！無所不能！規則極限！
每一個詞都蘊含著足以顛覆他世界觀的力量，他感覺自己仿佛一只螻蟻，第一次真正窺見了蒼穹宇宙的浩瀚與恐怖。
嗡——！
血色的大地開始劇烈搖晃，天空的猩紅如同褪色的幕布般迅速淡化。
名師講堂的時間到了。
“好了，時間到。”
這位學長那粗獷的聲音打斷了甦燦的震撼。
他揮了揮手，對著眾人說道︰“路還長著！好好活著，努力變強吧！拜拜！”
話音未落，他並指如刀，對著身前的虛空猛地一劃。
嗤啦！
一道漆黑、深邃、邊緣閃爍著不穩定電弧的空間裂痕，如同被蠻力撕開的巨口，憑空出現。
裂痕內部是狂暴的空間亂流和混沌能量，足以瞬間將元嬰修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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