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盼別過頭去，不忍看這一幕。
眼前這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孩子，還有那個正在表演悲痛的父親，構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諷刺畫。
“乖孩子，讓爺爺入土為安吧。”
諸葛尚輕輕撫摸著七彩葫蘆娃的頭發，聲音溫柔得像是真正的慈父。
七彩葫蘆娃抽噎著點點頭，雖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還是听話地用手挖出了一個深坑。
姚盼盼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諸葛尚一個眼神制止。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獨自完成這場痛苦的儀式，心如刀絞。
當土坑終于挖好，七彩葫蘆娃小心翼翼地將老人放入其中。
他跪在墳前，從懷里掏出一把野花——那是他之前和爺爺一起采摘的。
顫抖的小手將野花輕輕放在墳頭，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
“爺爺……我會想你的……”
諸葛尚站在一旁，臉上悲傷的表情完美無瑕，連眼角的每一道細紋都透著恰到好處的哀傷。
夕陽的余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更顯得他此刻的悲憫如同聖人般純粹。
“爸爸，小蝴蝶呢？”
七彩葫蘆娃擦干臉上的淚水，這才發現蝴蝶妹妹不見了蹤影。
他仰起小臉，紅腫的眼楮里滿是疑惑。
諸葛尚緩緩蹲下身，與孩子平視，動作輕柔地為他拂去頭發上的塵土︰“她在這里。”
說著，牽起七彩葫蘆娃的小手，帶他來到了七色彩蓮前。
彩蓮綻放著夢幻般的光芒，七色霞光在水晶般的花瓣間流轉。
蓮心處，蝴蝶精靜靜地懸浮其中，周身籠罩著一層乳白色的光暈。
她原本透明的蝶翼已經消失不見，妖氣被洗滌得一干二淨，肌膚如同初雪般純淨，仿佛一個真正的、天生地養的人類少女。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七彩葫蘆娃驚訝地睜大眼楮，小手不自覺地貼在彩蓮外圍的光幕上。
他能感受到蓮中傳來的純淨氣息，卻又不解為何會有如此變化。
諸葛尚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著七彩葫蘆娃的腦袋，聲音柔和似春風︰“她沒事，這朵七色彩蓮可以洗去妖怪身上的妖氣，讓其化而為人。”
他注視著蓮中的少女，眼中閃爍著慈父般的欣慰︰“她很快就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了。”
七彩葫蘆娃微微蹙眉，內心涌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但當他凝神感應時，確實能從彩蓮中感受到天地間最純淨的靈力波動，絕非妖邪之物所能偽裝。
蓮中的蝴蝶精面容安詳，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正在做一個甜美的夢。
“可是……”
七彩葫蘆娃的小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她會不會疼？為什麼要突然變成人類？”
諸葛尚的指尖輕輕劃過彩蓮表面，激起一圈漣漪︰“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說過，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邊。”
他轉頭看向七彩葫蘆娃，目光深邃如潭，“你是先天神靈，而她只是一個小妖。若不經歷這番蛻變，你們終究……”
話音未落，彩蓮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蓮心的光繭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蝴蝶精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正在經歷某種痛苦。
七彩葫蘆娃立刻緊張地撲上前︰“小蝴蝶！”
“別擔心，”
諸葛尚按住他的肩膀︰“這是最後的蛻變。就像破繭成蝶，總要經歷些許疼痛。”
就在此時，姚盼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身邊。
她的目光掃過彩蓮中的蝴蝶精，又落在諸葛尚搭在七彩葫蘆娃肩頭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但很快，她就調整好表情，溫柔地呼喚道︰“小七，咱們去給你爺爺立塊碑吧。”
七彩葫蘆娃回頭看了看姚盼盼，又擔憂地望向彩蓮，小臉上寫滿掙扎。
諸葛尚輕輕推了推他的後背︰“去吧，這里有我看著。等蛻變完成，我第一時間帶她去見你。”
待七彩葫蘆娃依依不舍地跟著姚盼盼離開後，諸葛尚臉上的溫情瞬間褪去。
他凝視著彩蓮中痛苦掙扎的少女，眼中閃過一抹思索之色︰“快了…就快成功了……”
大約十分鐘之後，彩蓮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目耀眼，將整個山洞映照得如同白晝。
蝴蝶精的身軀在強光中劇烈抽搐，縴細的手指緊緊攥住蓮心，指節都泛出青白色。
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似乎在呼喚著“小哥哥”，但最終，所有的掙扎都歸于平靜，如同暴風雨過後的湖面。
當光芒漸漸散去，蓮心中靜靜躺著一個完美的人類少女。
她肌膚如雪，長發如瀑，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胸口隨著平穩的呼吸輕輕起伏。
“醒來吧。”
諸葛尚的聲音如同一聲咒令，在寂靜的山洞中回蕩。
少女猛地睜開眼楮，那雙曾經如琉璃般剔透的妖瞳，此刻已變成了普通人類的褐色眼眸。
她迷茫地望向諸葛尚，眼中的怨恨、猜忌和仇視全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崇敬，就像一個人類少女看著自己最敬愛的父親。
“我…我這是變成人類了嗎？”
小蝴蝶驚喜地打量著自己的身體，縴細的手指撫過光滑的手臂，那里曾經布滿妖紋。
她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甚至轉了個圈，讓白色衣裙在蓮心中輕輕飄動。
“對，你現在是一個人類了。”
諸葛尚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
當他看到小蝴蝶那完全馴服的眼神時，便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他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去找他吧，現在你們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謝謝您！”
小蝴蝶發自內心地感激道，提起裙擺輕盈地跳下彩蓮。
她的動作還有些生疏，畢竟剛剛獲得人類的軀體，但眼中的喜悅卻無比真實。
就在她要離開這里的時候，諸葛尚忽然在她背後開口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去死，你會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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