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的反應,你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而不僅僅是租車這麼簡單!”
侯強被這突如其來的精準指控弄得心頭一慌。
但他仍強作鎮定,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反駁,試圖用聲音掩蓋心虛。
“顧氏名聲享譽全省,你是顧氏的老板,我知道你,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顧方遠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緩緩抬起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搖了搖。
動作優雅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否定。
“你在說謊。”他的語氣平靜卻極具殺傷力,“第一,我很少去基層晃悠,也從未在報紙、廣播等任何公共場所公開曝光過自己的相貌和身份。
別說外人了,就算是顧氏旗下大部分員工,都很少有人能一眼認出我。”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如同手術刀般剖析著對方的漏洞。
“而我自從進入這個房間到現在,我明確說過‘我就是顧氏老板’這句話嗎?
你憑什麼如此篤定,一口就咬定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顧氏的老板?”
“第二,”顧方遠乘勝追擊,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一個正常人,如果只是和顧氏有普通的租車業務往來,在被我們抓住後。
得知我們是顧氏的人,第一反應應該是迷茫和不解,會追問‘為什麼抓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而你……”
他冷笑一聲︰“你的反應太過激進了,從一開始的假裝不知,到被點破後的憤怒指責,情緒轉換生硬,表演痕跡太重,現在更是欲蓋彌彰,表演過頭了!”
侯強額頭上瞬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順著青紫腫脹的臉頰滑落。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顧氏老板觀察力竟然敏銳到如此可怕的程度,每一個細微的破綻都被他精準地捕捉並無限放大。
謊言被徹底戳穿...
他知道自己再如何狡辯也是徒勞。
既然糊弄不過去,等待他的結局,似乎只剩下一個——死!
他可以落到公安手中,也可以落到土匪手中,但絕對不能落到顧方遠手中。
想到這一點,他心中反而突然涌起一種詭異的解脫感。
之前所有的恐懼、憤怒、偽裝,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他抬起那雙變得異常冷漠、甚至帶著死寂的眼楮,直勾勾地看向顧方遠,聲音平靜得令人發毛︰
“別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給我個痛快,殺了我吧。”
顧方遠神情微微一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他不明白....
為什麼對方的態度會發生如此一百八十度的急劇轉變,從極力掙扎求生變成了一心求死。
大腦飛速運轉,回溯著從進入房間後的每一個細節。
剛見面時,侯強眼中流露出的那種對生命的渴望和恐懼,絕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這種突然的尋死態度,中間肯定發生了某種他尚未察覺的心理變故!
是什麼讓他寧願選擇死亡?
這一系列的變化,似乎都是從自己揭露對方認識自己開始的。
奇怪……
難道僅僅因為知道侯強認識自己,對方就必須要死?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邏輯都顯得有些荒謬,甚至牽強。
可侯強那突如其來的求死態度,這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又該如何解釋呢?
一個負責中間聯絡、傳遞消息的小角色,真的有必要如此守口如瓶,甚至不惜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
顧方遠飛速地進行著換位思考。
如果自己站在侯強的角度,只是一個拿錢辦事的聯絡人,為了活命,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畢竟,那點微薄的待遇或者所謂的“行規”,怎麼可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可侯強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寧願放棄生命,也絕不願意透露更多信息。
那是不是說明……
侯強所掌握的信息,其重要性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聯絡員的範疇?
或者說,暴露這些信息所帶來的後果,比死亡更可怕?
想到這,突然靈光一閃!
不對!
錯了!全錯了!
他的思路可能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誤區!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猛然打破了房間內壓抑的安靜!
只見原本守在顧方遠身側的韓文武,如同獵豹般瞬間爆發,一個箭步猛地沖向桌對面的侯強!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右手如鐵鉗般精準地卡住侯強的下頜。
用力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強行迫使對方張開了嘴!
“該死!”韓文武只看了一眼,便發出一聲極度懊惱和憤怒的低吼!
此時,侯強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起來,一股股暗紅色的、帶著泡沫的鮮血從他被迫張開的嘴角不斷涌出。
他的呼吸也變得極其急促而困難,喉嚨里發出“ ”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異響……
“中毒了?!”顧方遠瞳孔一縮。
眉頭緊緊鎖死,瞬間明白了剛才侯強那反常的求死態度從何而來——那根本不是絕望,而是決絕!他早就準備好了後路!
韓文武無奈地松開了手,任由侯強癱軟在椅子上劇烈地痙攣。
他後退一步,臉上寫滿了挫敗感和自責,聲音低沉︰“是我們的嚴重失責……搜遍了他全身,卻萬萬沒想到,這家伙的牙齒里……竟然也藏著和那個日本殺手一樣的毒藥!”
那毒性猛烈得超乎想象。
幾乎是在他們發現異常的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里,侯強的抽搐就已經停止,瞳孔徹底渙散,徹底沒了呼吸。
只剩下那滿嘴的鮮血和猙獰的表情,訴說著剛才發生的可怕一幕。
顧方遠看著眼前迅速發生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韓文武緊繃的肩膀。
語氣沉靜地安慰道︰“不怪你們。這種事情……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聯絡人員會用這種方式,而且如此果決。
況且,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這都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只有在傳聞里才听過的‘死士’手段。
這次,就當是為我們所有人積累了一次寶貴的經驗吧。而且,我們這次也不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