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舅子可真記仇啊,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想著收拾孫副廠長呢。
要不是顧方遠提醒,他都快忘了這事兒最初就是孫副廠長在背後搗鬼。
也罷,要死大家一起死,孫副廠長也別想跑!
可方明武到現在還蒙在鼓里,壓根不知道,在整件事情中,最冤枉的其實是他自己。
貨物裝載妥當,顧父便帶著眾人先行離去。
顧方遠將帶來的自行車留在一旁,在等待消息的間隙,他走進門衛值班室,與眾人嘮起了嗑。
“顧老板,真是對不住啊,我們也沒料到那幫人這麼雞賊,還玩起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害得您損失那麼多貨物,實在是過意不去!”保衛科科長滿臉愧色,帶著歉意說道。
“嘿!這事兒可不怪你們。說實在的,最後還能剩下幾萬斤貨,就足以證明你們已經竭盡全力了。
況且這些貨和廠里是簽了合同的,只要還沒運走,出了任何狀況,損失都得由紡織廠承擔,我沒啥可損失的。來來來,抽根煙!”顧方遠臉上掛著笑容,一邊說著,一邊給值班室里的眾人分發香煙。
在顧方遠插科打諢的話語中,尷尬的氣氛很快就消散了。
沒一會兒,眾人的話題又轉到了放火者的身份上。
目前已經查明,放火的那兩個人和孫副廠長是親族關系。
說白了,這兩人都來自孫家村,也就是孫副廠長的老家。
然而,這兩人卻一口咬定此事與孫副廠長毫無關系,而公安方面也沒有找到孫副廠長放火的動機,所以這件事只能暫時定性為私人恩怨。
即便顧方遠心里清楚孫副廠長是在替秦奮辦事,斷了自己的財路,但苦于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說出來也是無濟于事。
不過,他最初的目的也並非是要扳倒孫副廠長,而是打算利用這件事來達成自己的目標。
顧方遠在值班室沒聊多久,廠辦的電話就打到了這里,通知他去一趟廠長辦公室。
紡織廠那棟三層的辦公大樓,矗立在廠區一角。
三樓最右邊的房間,便是廠長辦公室。
此時,方明武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看到顧方遠走來,方明武立刻迎上前,領著他走進辦公室。
這是顧方遠第一次見到廠長。
只見廠長約莫40歲上下,梳著一個油光 亮的大背頭,身上穿著筆挺的深藍色中山裝,胸口還插著一只鋼筆,這般板正的穿搭,在這個時代頗為常見。
作為大廠的廠長,白敬亭已然是正處級干部,身上散發出來的上位者氣勢,絲毫不亞于政府的領導。
方明武為兩人簡單地做了一番介紹後,便給顧方遠倒上茶水。
廠長白敬亭面帶微笑,朝方明武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兒吧,我和小顧同志單獨聊一聊!”
方明武一愣,沒想到廠長會提出單獨談話,心里不禁有些擔憂,生怕顧方遠年紀輕,一不小心得罪了廠長。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離開,還是想辦法留下來當個旁听者。
顧方遠何等聰慧,一眼就看穿了未來姐夫的心思,他笑著說道︰“姐夫,我那自行車好像沒鎖,你幫我去看一下,可別讓人給偷了。”
顧方遠這番話,算是幫方明武解釋剛才為什麼出現呆愣。
總比領導產生其他誤會好。
畢竟姐夫擔心小舅子也很正常。
好吧!方明武听到小舅子這明顯的攆人借口,知道自己再沒有理由留下來了。
他朝廠長恭敬地招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等辦公室的大門關上之後,白敬亭從抽屜里拿出一包中華香煙,臉上帶著笑意問道︰“抽煙嗎?”
“抽的!”
白敬亭拿著香煙站起身,走到待客的沙發旁坐下,遞給顧方遠一根香煙,微笑著說道︰“你這小伙子可不簡單吶,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為進哪個單位上班發愁呢。”
顧方遠接過香煙,先幫白敬亭點上,然後才給自己點上,同樣笑著回應道︰“白廠長過獎了,我也就是運氣好,剛好趕上了這個好時機。
要是早個兩年,我也只能回村里玩泥巴,哪有機會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里跟您聊天呢。”
“是啊!今年確實是個充滿機遇的年份。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在一個位置上待久了,就不敢輕易亂動,不像你們這些20來歲的年輕小伙子,可以毫無顧忌地去闖一闖。”
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都心知肚明,他們談論的正是當下的私營業務。
自從省內部決定開放私人買賣以來,已經有不少體制內的人紛紛下海經商。
只是正式的文件還沒有下達,目前大家也都是小打小鬧,沒有誰能像顧方遠這樣有魄力。
僅僅用一萬多塊錢成本的碎布頭,憑借一紙合同,就能將利潤翻滾幾百倍,用“年輕有為”來形容顧方遠,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領導太謙虛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商人的,而且國家的發展也不僅僅需要商人。每個人、每個職業,都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為國家實現四個現代化貢獻自己的力量。”
白敬亭看向顧方遠的眼神中,流露出更多的欣賞。
如果說一開始,他欣賞的是顧方遠的那份魄力,那麼現在,除了魄力之外,他還欣賞顧方遠的政治智慧和覺悟。
“你啊!這是私下聊天,就別講那些大道理了。以你這樣的政治覺悟,要是不去從政,那可真是國家的一大損失啊。”白敬亭由衷地說道。
“哈哈哈!能得到白廠長的如此看重,那是我的榮幸。不過我也沒什麼大的抱負,就想賺點小錢,好好享受生活。當然啦,如果能做到‘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那就再好不過了!”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會謙虛啊!”白敬亭笑著說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唉,不瞞你說,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們紡織廠的責任。事到如今,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
叫你來呢,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當然,這次只是我們之間的私人談話,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出來,至于能不能滿足,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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