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時間︰東漢建安三年八月初二】
【叮——簽到成功,獲得技能“玉骨變”】
【玉骨變︰隨心重塑形貌,改換骨相。不似“畫皮術”需借外物,玉骨變之容渾然天成,笑淚皆無破綻】
隨著系統提示音落下,王鏡心頭一跳,指尖無意識撫過自己的臉頰。今日簽到竟得了這般奇術……
“試試?”她低語一聲,心念微動,默想著街頭最常見的路人模樣。粗布短打、膚色微黃、眉眼平平無奇,丟進人堆里眨眼就能消失的那種。
骨骼深處傳來細微的 響,不痛,卻像是有人用溫熱的玉尺一寸寸丈量她的身體。她低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指節變粗、膚色轉深,胸前束縛感驟然一松,而腿間卻……
這技能未免太周全了些……
【信仰值1000】
【本次變形持續︰六個時辰】
王鏡摸了摸自己陌生的喉結,亂世之中,能改換皮囊倒是方便。只是這個技能消耗信仰值不少,並非能隨意揮霍。
隨後,她收起“玉骨變”,周身骨骼傳來細微的輕響,如玉器相擊,清越悠揚。轉瞬間,那副粗獷的男子形貌如水紋般褪去,恢復了她原本的模樣。
收斂心神,她緩步走向書案,開始處理今日的公務。
她執起最上方一封朱漆封緘的奏章,指尖輕挑,蠟印應聲而裂。
展開細讀,是陳留太守張邈的筆跡,奏報今秋農田長勢喜人,穗實飽滿,預計收成將比往年豐足三成。末尾道,“久聞貴主勤政愛民,若得親臨兗州巡視,指點農桑,實乃百姓之福。”
王鏡唇角微揚,提筆蘸墨,在回函上寫下“準奏”二字。
……
幾日後,秋陽正好,天朗氣清,兗州大地上彌漫著谷物成熟的醇香。
王鏡的車駕緩緩駛入陳留地界,太守張邈早已帶著屬官候在城門外,他恭敬行禮,禮數周全得挑不出半分錯處。
“下官張邈,恭迎主公蒞臨。”
稍作歇息後,他便引著王鏡往農田而去,親自在前帶路。“今年風調雨順,托主公洪福,陳留的收成定是錯不了的。”
一行人沿著田埂慢慢走,眼前的景象熱鬧又有序,宛如緩緩展開一幅金碧輝煌的錦繡畫卷。
田壟間,千萬株成熟的粟穗、黍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沉甸甸的穗頭壓彎了秸稈,遠處的大豆田里,豆莢鼓脹,泛著青黃相間的光澤。
農人們正忙著收割,手里的月牙似的長柄鐮刀閃著銀光,一掄一割間,成片的谷物便順勢倒下。
農官在一旁介紹,“這鐮刀是按新法子打的,刃口薄而利,割起來比直刃鐮刀省力多了。”
不遠處的空地上,幾台木制機器正被農人們熟練使用著。
那機器下方裝有木輪,上方是一個帶齒的滾筒,旁邊連著踏板。
踏板一上一下,帶動著木制齒輪轉動,谷穗塞進去,轉眼便脫得干干淨淨,谷粒簌簌落在下方的竹筐里。
一位老農見官人們過來,停下手里的活計笑著說,“這物件可是幫了大忙,往年用手搓、用連枷打,一天也弄不完一畝地的,現在有了這個,快了起碼三倍!”
王鏡看著這場景,微微點頭。這正是她讓工匠們琢磨出來的東西,如今真在田間派上了用場,心里也算踏實。
脫粒後的糧食要運到曬場,這時候,改進過的獨輪車就派上了用場。車身輕便,軸承處打磨得光滑,推起來幾乎不費勁,一個人就能推著半車谷物穩穩前行。
獨輪車往來穿梭,曬場上更是一片繁忙。
幾頭壯牛拉著石 ,在鋪滿地谷物的場地上來回碾壓,石 過後,谷粒與秸稈便分離開來。
旁邊的農人們則忙著把碾壓好的谷物攏到一起,婦女和孩子們蹲在竹席上,借著陽光仔細挑揀出雜質。
不遠處搭著不少高架曬場,木架支起的竹席上攤滿了谷物,遠遠望去像一片片金色的毯子。
高架曬場離地面高,潮氣浸不到,糧食曬得干,且不容易發霉。
儲存糧食的地方更有講究,糧倉底部鋪著厚厚的草木灰和石灰,幾位老人正小心翼翼地往糧倉里搬運曬干的谷物。
這草木灰和石灰能吸濕,頂上蓋著茅草擋雨,糧食能存好久。還有些陶甕被密封得嚴嚴實實,里面裝著精選的谷物,陶甕封起來,蟲子進不去,糧食能存到冬天都不壞。
壯年收割,婦孺晾曬,老人看倉,各司其職。
除了百姓互助,官府亦多有舉措。鐵制農具由官統一打造,或賃或賤售于農,農忙之時,調徭役助收,以補人力之缺。
同時設常平倉,豐年收購余糧,災年平價出糶,穩定糧價,避免谷賤傷農;又鼓勵民間集市,使糧食流通,減少損耗浪費。
秋收之後,田地亦不閑置,部分土地施農家肥以培肥地力,或休耕養地;另有田地已播下冬小麥,來歲夏初可獲,與粟輪作,田不曠廢,收成自增。
巡視途中,王鏡對隨行農官道︰“今歲秋收尚佳,但仍有一些事項需要留意。”
農官們忙取簿冊,屏息待錄。
王鏡徐徐道︰“其一,作物秸稈粉碎還田可肥土,亦可作飼料、燃料或培育菌菇。秸稈收畢,須清田間殘屑,以防蟲害滋生。”
“其二,土地,收糧後宜深耕翻土,破板結以利透氣,令莊稼繁茂。亦需依土地情形增施肥料,復壯地力。”
“其三,糧食儲存。新獲之糧務必曬透,減水分以防霉變。不同作物需分儲,嚴防潮、蟲、鼠害,且要定期檢視。”
“其四,總結經驗。詳析今歲作物生長、產量等情,以為來歲種植之鑒。輪作亦需規劃,勿使一地久種一物,免致地力漸衰、蟲害滋生。”
農官們頷首不已,筆走如飛,唯恐遺漏片言。
王鏡見眾人專注,微微一笑︰“你們若有不解,也可上書大司農陳登。他通曉農務,性子又耐心。說來也有趣,此人論及農時稻種,能侃侃不休,為了尋一個好地方垂釣,也肯花上幾天幾夜的功夫。”
張邈聞言附和道︰“元龍確是全才,既能安邦理農,又有這份赤子之心,實在難得。”
只是那笑容浮在臉上,像層薄霜貼在眼皮上,眼底深處卻沒什麼溫度,反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郁,轉瞬便被他掩了過去。
……
日頭漸漸偏西,轉過幾處棚屋,王鏡忽然看見幾個農婦正在用石磨磨面。谷粒在臼中被搗去外殼,磨成細膩均勻的面粉,紛紛落入下方的木盆中。
她走上前,笑著問眾人︰“幾位大嫂,這磨著的、搗著的,可是都在為過冬的糧食做準備?”
一位農婦直起身,用袖口擦了擦額角的汗,臉上堆著實誠的笑︰“眼瞅著天就要轉涼了,現在不把糧食收拾妥當,冬天一家子就得挨餓。”
“這新麥磨成面,蒸饃、做湯餅都頂事;那邊的粟米脫了殼,熬粥最養人,孩子們冬天喝著暖和。”
旁邊年輕些的農婦接過話頭︰“可不是嘛,家里老人常說‘秋收不藏糧,冬來餓斷腸’。除了這些,還得把大豆泡了做醬,黍子曬干了存起來,樣樣都得提前備著……”
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抬頭看了看天色,“大人,這眼看就到飯點了,不嫌棄的話,到家里喝碗熱粥吧?剛磨的新面,蒸了幾個饃饃,不值什麼錢,卻是咱的一點心意。”
王鏡笑著應了,“那便叨擾大嫂了。”
農婦家的院子不大,卻收拾得干淨。土坯房里擺著一張粗木桌,桌上很快端上了熱氣騰騰的粟米粥,黃澄澄的饃饃冒著白汽,還有一小碟腌菜和豆豉。
“大人別嫌簡薄,這都是剛收的糧食做的,吃著踏實。”農婦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
王鏡拿起一個饃饃,咬了一口,隨即贊不絕口。
農婦听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人就著粥和腌菜,吃得簡單卻熱鬧,張邈雖身處其中有些不自在,但也沒有掃了眾人的興致。
席間王鏡又問了些家常,比如家里有幾口人、存了多少糧,農婦都一一答了,言語里滿是對今年收成的滿意。
臨走時,王鏡叫過隨從,取了數錠銀子放在桌上。
農婦見狀慌忙擺手︰“大人這是做什麼!一頓便飯而已,哪能要您的錢!”
“拿著吧,”王鏡按住她的手,“這不僅是飯錢,也是給孩子們添件冬衣、買些筆墨的錢。你們辛苦種糧,養活一方人,這點心意該收著。”她又叮囑道,“糧食存好了,冬天仔細照看,有難處就去找里正,官府會幫襯的。”
農婦攥著銀子,眼圈有些發紅,連聲道謝。
她忽然對著王鏡深深一揖︰“大人,俺們實在該謝謝您啊。”
王鏡一愣,忙抬手扶住她︰“大嫂這是做什麼?”
農婦抹了把眼角,聲音帶著哽咽,“您有所不知,前幾年兗州亂得很,田地荒著沒人種,收點糧食還得被亂兵搶去,日子過得提心吊膽。自您收復了兗州,不光沒讓俺們多交糧、多干活,還減了徭役,讓俺們能安安穩穩侍弄莊稼。”
她指著院里的石磨、牆角的獨輪車,又道︰“您還讓匠師們做這些新家伙,教俺們收割存糧的法子,今年收成都比往年多了三成……孩子們能吃飽飯,老人能安穩過冬,這都是托您的福啊。”
王鏡看著她眼里真切的感激,心里泛起一陣暖意,只道這都是應該做的。而後辭別農婦一家,與張邈等人一同出了院門。
門外的隨從早已備好車馬。
兗州這幾個郡縣,陳留已經看過,正待把東郡、泰山郡、山陽郡、濟陰郡、東平國、任城國、濟北國等巡視完畢……
王鏡回頭望了眼那炊煙裊裊的農舍,又看了看遠處金黃的田野,翻身上馬︰“走吧,接著去看看兗州的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