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時間︰東漢建安二年四月初十】
【叮——簽到成功,獲得“穿腸毒藥”】
系統提示音落下,王鏡只覺得手中微微一沉,低頭看去,掌心已然多了一個觸感堅硬、沉甸甸的褐色小藥包。
然而除此之外,再無只字片語的說明。這被簡稱為“穿腸毒藥”的東西,具體毒性如何,如何使用,全然未知。
王鏡指尖輕輕捻著那包封嚴實的物事,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沉凝。
她心中很快有了計較,得去找一個識貨的人。當下,能讓她信服且有真本事辨識此物的,莫過于正在城中的華佗了。
翊京城,天子腳下。街道上人來人往,市井喧聲不絕。位于城西的“回春堂”,因神醫華佗在此坐診而聲名遠播。
此時堂內更是人滿為患,求醫問藥的百姓排了長長一隊。
華佗身著青灰布袍,端坐堂中,目光專注,正耐心為一位老嫗號脈。他雖年過半百,卻精神矍鑠,言辭溫和,動作麻利。
王鏡悄然步入醫館,未著錦衣華服,一身尋常裝扮,通身氣度卻難以完全掩藏。醫館掌櫃眼角瞥見,心頭一凜,慌忙想上前行大禮,卻被王鏡一個眼神無聲制止。
掌櫃立刻會意,恭敬地垂首退回原處,不敢聲張。王鏡腳步不停,徑直朝華佗診案前走去。
此刻華佗正替老嫗寫方子,尚未察覺身後有人。王鏡也不急,靜靜站在一側等候。待那老嫗千恩萬謝地拿了方子離開,華佗這才抬眼,正好對上王鏡的目光。
他微微一怔,旋即看清來人,連忙放下筆起身——剛欲開口稱呼,王鏡已搶先一步,擺擺手低聲道︰“華先生且忙,不必拘禮。”
又看了一眼堂內擁擠的人群,補充道,“此間嘈雜,先生若方便,稍移步清靜處,我有件東西想請先生過目。”
華佗何等人物,心領神會。他對旁側一位經驗老道的坐堂大夫點點頭,簡單交代了幾句,將那絡繹不絕的病人暫時托付給他,然後向王鏡引了引手,兩人一同走入後堂一間僻靜的藥房內。藥房不大,四壁皆是藥櫥,空氣中彌漫著復雜濃郁的藥草清香。
華佗謹慎地開口問道︰“不知主君……”
王鏡不等他說完,便從袖中取出那個神秘的褐色小紙包,輕輕置于一旁藥案之上。
“先生,今日偶得一物,然其性不明。素聞先生醫術通神,遍識百草奇珍,故特來請教,這……究竟為何物?”
見王鏡神色肅然,華佗也變得慎重起來。他沒有貿然用手去踫那紙包,而是湊近了些,極為謹慎地、仔細地嗅了嗅紙包縫隙中逸散出的極其細微的氣息。
他的鼻翼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臉色驟然一變,瞬間凝重了許多。隨即,他向王鏡告了罪,取來一柄小巧銀刀和一片干淨的白瓷碟。
他動作如行雲流水,又帶著十二萬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將紙包上纏繞的細線解開。一層層剝開那堅韌的油紙,最後露出里面包裹著的是一小撮色澤暗沉、隱隱透著灰藍光澤的粉末。粉末在燈下看,無甚異常,質地細密如砂礫。
華佗用銀刀尖沾取了一丁點粉末,置于白瓷碟上。他仔細觀察其色澤形態,又嗅聞良久,甚至還取來一點清水和特殊的試藥藥水,滴上去仔細觀看粉末的反應。
時間在藥房這凝重的空氣中悄然流過。華佗的眉頭越鎖越緊,專注的神情中透露出極大的驚異。
好半晌,他才放下工具,用一塊潔淨的濕布將刀尖反復擦拭干淨,這才轉向王鏡,壓低聲音,語氣是前所未有地沉重︰“主君恕罪,容老朽直言。此物……劇毒無匹!”
他頓了頓,語氣極其肯定,“方才老朽只取芥子般大小測試,然其烈性已顯露無疑。只需這微如毫末的分量,入喉之後,便能頃刻間令一頭健碩犍牛斃命!藥力迅猛,摧肝斷腸,絕無半分虛言。”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案上已被重新小心包起的毒藥,補充道︰“此物罕見,配制不易。主君此物從何而來,老朽不敢多問。但請務必、務必要萬分小心,妥為收藏,切不可有絲毫泄露,更不能沾染肌膚,否則禍患無窮。”
王鏡默默听著華佗的警示。這位當世神醫的判斷,自然不會有假。
她之前對系統這“穿腸毒藥”的威力雖有所揣測,但真正听到“芥子斃牛”的描述,心頭也不由得一凜。眼前這小小的紙包,承載的分量過于駭人。
她緩緩點頭,表示明白。無需再多言,手腕只是極其輕微地一翻再一攏,案上那包毒藥便消失在了她的袖中。
就在這時,藥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進一縷帶著草藥清香的穿堂風。
“師父師父!您要的龍腦香我找著了!”少年清亮的嗓音像山澗溪水般撞進凝重的空氣里。王鏡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抱著一捆新鮮草藥站在門口,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這少年生得極是俊秀。他穿著靛青色的粗布短打,腰間用草繩系著,褲腳高高挽起露出沾著泥點的小腿。
一張鵝蛋臉上嵌著雙黑葡萄似的眼楮,眼尾微微上挑,笑起來時右頰現出個深深的酒窩,耳垂上掛著的銅錢大小的銀環,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頗為引人注目。
華佗見狀連忙起身︰“奉兒,怎的這般冒失?”話雖責備,語氣卻透著慈愛。
他轉向王鏡拱手道︰“這是小徒董奉,字君異,嶺南交州人士。去年我雲游至蒼梧郡時,見他為鄉民療傷頗有章法,便收在門下。”說著對少年招手,“還不快過來行禮。”
董奉這才注意到房內還有旁人。他眨了眨眼楮,突然意識到自己衣冠不整,慌忙把草藥擱在門邊矮櫃上,用袖子抹了把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近前。
待看清王鏡面容,少年明顯怔了怔——眼前人一襲素色深衣,發束玉冠,眉眼清冷,眸光剔透,暗藏鋒銳,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通身氣度比他見過最大的官還要懾人。
“見過大人。”董奉行了個不太標準的揖禮。他偷偷抬眼打量,正撞上王鏡審視的目光,又趕緊低下頭,不自覺攥緊了手指。
華佗輕咳一聲︰“這是當朝丞相靖侯大人。”
“丞……丞相大人!”董奉驚異之色溢于言表。
王鏡卻伸手虛扶了一下︰“不必多禮。”
她的目光在少年耳垂的銀環上停留片刻,“交州人?交州距翊京路途甚遠,為何千里迢迢來中原學醫?”
董奉聞言,眼楮倏地亮起來。他挺直腰板,話也說得流利了些︰“回大人話,我們那兒瘴氣重,鄉親們常發熱病。去年大疫,連村里的赤腳大夫都病死了……”
少年聲音低下去,又很快揚起,“師父說學成五禽戲能強身,識得三百味藥可治百病。等學好了,我就回去教大伙兒!”他說到激動處,手指不自覺地比劃起來。
華佗捋須微笑,語氣中帶著掩不住的驕傲︰“奉兒天資不錯,認識百余種藥材了。上月還自己配出了治瘴氣的方子。”
“哦?”王鏡眉梢微動,突然問道︰“若遇熱毒攻心,舌絳無苔,當用何藥?”
董奉不假思索︰“當用犀角地黃湯。若買不起犀角……我在家用過水牛角替代,配上鮮地黃、赤芍……”
“若病患嘔血呢?”
“加側柏葉三錢,仙鶴草……”少年答得飛快,忽然意識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忐忑地望向華佗,“師父,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華佗大笑,拍拍徒弟肩膀︰“答得不錯。”轉頭對王鏡解釋,“這孩子記性極好,見過的方子從不忘。就是性子跳脫了些。”
王鏡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他見過太多世家子弟,卻少有這般靈秀質樸的少年。目光掠過董奉磨破的草鞋和洗得發白的衣襟,忽然問道︰“可想過去太醫署任職?”
藥房里霎時安靜下來。董奉瞪圓了眼楮,嘴唇微微發抖。華佗卻輕輕搖頭︰“這孩子志不在此。他連老夫給的月錢都攢著,說要帶回交州買藥……”
董奉猶豫片刻,忽然撲通跪下,“大人別誤會,我不是不知好歹…只是、只是我們那兒真的缺大夫!京城之中名醫如雲,即使少了我一個也不打緊,可嶺南的鄉親們已經過了太多年缺醫少藥的日子……”
少年說著眼眶發紅,卻倔強地仰著臉。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照得那雙眼楮亮得驚人。王鏡看著地上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身影,神色一怔,浮現些許動容。
她的語氣十分和緩,溫聲道︰“起來吧。華先生收了個好徒弟。”
“既你無意于此,我也不勉強。望你學成歸鄉,造福桑梓。”董奉呆住了,直到華佗輕推他後背才如夢初醒。
他回過神來,感激道︰“多、多謝丞相大人!我定當好生學醫,絕不負大人期望!”
【叮——成功獲得信仰值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