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州牧府
“父親,孩兒知錯了……”
廳堂中央,劉修趴在擔架上,臉色慘白,聲音虛弱得幾乎听不見。他的臀部包裹著厚厚的紗布,滲出點點血跡。
劉表冷冷地掃了一眼這個不成器的小兒子,心中怒火更甚。他原以為劉修只是資質平庸,沒想到竟敢在京城惹出如此大禍。不敬師長、戕害同窗,被當眾責打幾十大板後遣返荊州。這不僅丟盡了劉家的臉面,更讓朝廷對他劉表的態度昭然若揭。
“禁足半年,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見他!”劉表揮了揮手,侍衛立刻將呻吟不止的劉修抬了下去。
待廳內重新安靜下來,劉表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更棘手的問題還在後面。詔書中明確要求他再送一個兒子去京城,作為天子伴讀。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權臣丞相王鏡控制各地諸侯的手段,所謂的伴讀實則是質子。
蒯越上前一步,聲音低沉,“主公,此事宜早作決斷。朝廷態度強硬,若不從命,恐生變故。”
劉表沉默不語。他有兩個適齡的兒子,長子劉琦和次子劉琮。按常理,長子繼承家業,次子為質最為妥當。但劉琮是他與蔡夫人所生,背後有荊州大族蔡氏和蒯氏的支持,他實在舍不得。
蔡瑁見劉表猶豫,立刻進言,“主公,劉琦年長,性情穩重,更適合代表我荊州去京城。況且天子伴讀身份尊貴,也不算委屈了他。”
劉表抬眼看向蔡瑁,這位妻弟眼中的算計他看得一清二楚。蔡氏一族向來支持劉琮,若劉琦離開荊州,劉琮繼承州牧之位便少了一個障礙。
從事中郎韓嵩突然出列,“主公三思啊!琦公子畢竟是長子!”
廳內頓時議論紛紛,支持劉琦和劉琮的兩派各執一詞。劉表被吵得頭疼,猛地一拍案幾。
他厲聲喝道︰“夠了!此事我自有主張。傳劉琦來見!”
侍從匆匆離去,不多時,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緩步走入廳堂。他面若好女,相貌清秀,行走間帶著一種不疾不徐的優雅。
劉琦恭敬行禮道︰“孩兒拜見父親。”
劉表注視著這個長子,心中百感交集。劉琦自幼聰慧,行事穩重,若非……他搖搖頭,甩開那些無謂的念頭。
劉表直入主題︰“琦兒,朝廷詔令,需我荊州再遣一子入京為天子伴讀。為父思慮再三,決定派你前往。”
廳內一片寂靜。劉琦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情緒,但很快恢復平靜。
他再次行禮,“孩兒謹遵父命。”
蔡瑁嘴角微微上揚,與身旁的蒯越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韓嵩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長嘆一聲。
“三日後啟程,你且去準備吧。”劉表揮了揮手,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
劉琦躬身退出,直到走出廳堂,穿過幾重院落,回到自己的居所,才終于允許自己的肩膀微微垮下。
“公子。”貼身侍女小荷迎上來,見他神色不對,立刻屏退左右,關上了房門。
劉琦坐在鏡前,看著銅鏡中那張俊秀的臉龐,突然伸手解開了束發的玉冠。如瀑青絲傾瀉而下,鏡中赫然是一張女子的面容。
“公子……”小荷輕喚一聲,遞上一塊濕帕。
他——不,此刻應該稱為她。
她接過濕帕,輕輕擦拭著臉龐。十八年來,她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個秘密。
“此事母親可知道了?”她問道,聲音已從先前的低沉轉為清越。
小荷點頭︰“陳夫人已經知曉,命我轉告公子,今晚務必去見她。”
劉琦輕嘆一聲,重新束起頭發,恢復男裝打扮。她走到窗前,望著州牧府層層疊疊的屋檐,思緒萬千。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五歲那年,母親陳氏將她叫到內室,告訴她這個驚天秘密。因為蔡夫人專寵,陳氏為保住地位,在生下女兒後謊稱是兒子,並買通產婆和醫師,將這個謊言維持至今。
“公子不必太過憂心,”小荷輕聲安慰,“去京城未必是壞事。蔡瑁那些人一直想害您,離開荊州反而安全些。”
劉琦苦笑︰“是啊,至少比留在荊州被他們暗中加害要好。”
她想起前幾日險些墜馬的“意外”,若非她騎術精湛,恐怕已經命喪黃泉。
劉琦吩咐道︰“收拾行裝吧,只帶必需品,輕裝簡從。另外,把……那些藥也帶上,用暗格藏好。”
那是能使女子月信停滯的藥物,這些年來,一直被冠以調理虛寒的補藥的名號,用以掩人耳目。
夜幕降臨,劉琦避開巡邏的侍衛,悄悄來到母親陳氏居住的偏院。
“琦兒!”陳氏一見女兒,立刻將她摟入懷中。
劉琦輕聲回應︰“母親,我來了。”
陳氏拉著女兒坐下,仔細端詳她的面容︰“你父親決定派你去京城了?”
劉琦點頭︰“三日後啟程。”
“也好,也好……”陳氏喃喃自語,眼中含淚,“至少比留在這里任人宰割要好。蔡氏一族勢力太大,你父親又偏寵劉琮,你若不走,遲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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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下去,但劉琦明白母親的意思。這些年來,蔡瑁明里暗里的排擠打壓,她早已習以為常。
劉琦安慰道︰“母親不必擔心,女兒會小心行事。此去京城,女兒會效仿晉文公重耳,流亡在外保全性命,以待來日。”
陳氏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袱。“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私房錢和一些首飾,你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她又拿出一封信,“……沛相陳 是我遠房的兄長,或許他在京城有些故舊,若實在遇到危難,可尋求幫助……”劉琦鄭重接過,貼身收好。母女二人促膝長談至深夜,陳氏將十八年來未能說出口的叮囑一一交代,從如何隱藏女子身份到如何在險惡的朝堂中自保。
臨別時,陳氏緊緊握住女兒的手,“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保住性命最重要。即使恢復女兒身也無妨……”
劉琦沉默片刻,輕輕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母親。這層身份雖然是個枷鎖,但也是我的護身符。”
三日後,荊州城外。
寒風呼嘯,劉琦身披狐裘,站在馬車前向父親辭行。劉表神色復雜地看著這個長子,心中隱約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為什麼。
“琦兒,此去京城,謹言慎行,莫要學你修弟那般惹是生非。”劉表干巴巴地叮囑道。
劉琦恭敬行禮︰“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不遠處,蔡夫人帶著劉琮前來送行。十歲的劉琮生得粉雕玉琢,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劉琮囁嚅道︰“兄長保重。”劉琦蹲下身,平視弟弟︰“琮弟要听父親母親的話,好好讀書。”
她抬頭時,正對上蔡夫人意味深長的目光,她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眼中卻微光閃爍。
蔡夫人柔聲道︰“琦兒一路順風。京城繁華,可莫要忘了家里啊。”
劉琦微微一笑︰“多謝母親關心,孩兒定不負父親所托。”
登上馬車前,劉琦最後回望了一眼荊州城。此去前路未卜,但她知道,離開這個權力旋渦中心,或許是她唯一的選擇。
馬車緩緩啟動,劉琦靠在車廂內,听著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音。小荷遞上一杯熱茶,輕聲道︰“公子,喝點茶暖暖身子吧。”
劉琦接過茶杯,掀開車簾一角,看著逐漸遠去的故鄉。她不知道京城等待她的是什麼,但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多麼艱難,她都要活下去,等待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她輕聲自語︰“重耳流亡十九年終成霸業,我劉琦,又豈會輕易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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