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鏡只覺腦袋昏昏沉沉,想來是醉意上頭了。剛剛在清談會上,她興致頗高,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此刻暈暈乎乎的。好像剛才對荀𨘥@檔哪切└壩行├豳 br />
她仰頭望向夜空,夜色深沉,墨藍色的天幕上繁星閃爍,她突然不想回府,只想就這麼在潁川的大街上走走逛逛,吹吹夜風,醒醒酒。
她抬手掀開一家酒肆的粗布簾子,撲面而來的是蒸騰的豆羹香氣。堂內七八張方桌都潑著油亮燭光,最東頭那桌圍坐著四五個年輕士子,當中穿灰麻布衣的青年正用竹箸敲著陶盞,與此同時,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今日這手棋下得太臭了。”他仰起脖頸,將殘酒一飲而盡,喉結在燭火的映照下滾動了一下,青竹般的指節叩擊著桌沿,“若在潁川書院,該罰你抄兩卷《鹽鐵論》的。”
友人搖頭苦笑,將銅錢推到他面前,那人也不推辭,隨手將錢串拋得嘩啦作響。
王鏡揀了角落的條凳坐下,恰好看見他側過臉來。
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被酒氣燻得發紅,偏生瞳仁清得像深潭浸過的墨玉,分明是醉了的模樣,落子時手指卻穩得驚人。
青年捏著棋子的手懸在棋盤上方,眼波忽地向她掃來,燎到她胸襟前懸著的青玉璧。
“弘農楊氏慣用雙魚佩,汝南袁氏好嵌金絲……”他低笑,帶著酒氣道,“女郎這組玉佩,倒像是未央宮里流出來的……”
“女郎非商非宦,眉間有煞氣,莫非……長安貴人乎?”
王鏡醉意不淺,听到郭嘉的話,她用手壓住玉璧,嘟囔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難不成還和你這個醉鬼有關系?”
郭嘉听了王鏡的話,也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引得酒肆里其他客人紛紛側目。
他擺了擺手,說道︰“你說我是醉鬼,你又何嘗不是?相逢即是有緣,大家都醉著,不如一起玩個痛快!”說著,他伸手招來小二,又添了幾壇酒,擺在桌上。
“賭棋如何?輸的喝酒,敢不敢?”郭嘉挑起眉,眼神里滿是促狹,直直地盯著王鏡,像是篤定她不會答應。
王鏡本就被酒意燻得頭腦發昏,此刻被郭嘉這麼一激,哪里還管得了許多,想也沒想就點頭應下︰“有何不敢!怕你不成?”她說話時舌頭都有些打結,可語氣里的那股子倔強卻是絲毫不減。
兩人在桌前坐定,郭嘉利落地擺好棋盤,棋子相互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棋局伊始,王鏡還強撐著幾分清醒,可幾輪下來,酒意愈發上頭,眼神變得迷離,落子也變得隨意起來。
郭嘉則一邊落子,一邊不停地勸酒,“喝!喝!輸了就得認罰。”他笑得一臉狡黠,每次王鏡輸了棋,他都不放過,非得看著她將酒一飲而盡才罷休。
王鏡也不示弱,端起酒杯,仰頭就灌,酒水順著嘴角流到脖頸,浸濕了衣領。她全然不顧,只嚷著︰“再來!再來!”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棋局混亂不堪,酒卻喝了不少。周圍的客人漸漸散去,酒肆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叫嚷聲和棋子的敲擊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鏡的腦袋越來越沉,眼前的棋盤都開始重影。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嘟囔著︰“不玩了……不玩了……”可嘴里雖說著不玩,手卻還在胡亂地抓著棋子。
郭嘉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又笑出聲來,他也喝得酩酊大醉,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著王鏡,含含糊糊地說︰“今日……今日可真是痛快……”
“你……你別不認賬,最後分明是我贏了,你還欠我一局呢!”王鏡突然站起來,用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郭嘉擺了擺手,身體往後一仰,癱在椅背上,臉上紅撲撲的,喘著粗氣︰“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就要人命呢……欠你的酒,就換成一個要求,只要你提出來,我一定做到。”
王鏡原本迷糊的眼楮瞬間亮了幾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郭嘉。
“那……那我可要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不管什麼要求,你都得答應,不許反悔!”
郭嘉點點頭,應道︰“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要是我郭奉孝力所能及,絕不食言。”
說完,他便閉上眼楮,靠在椅背上,而王鏡也趴在桌上,不一會兒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待王鏡悠悠轉醒,只覺腦袋像是被重錘敲打過,脹痛難忍,宿醉的後勁讓她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緩緩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竟已回到了潁川宅子里。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玉簪端著醒酒湯走了進來,見她醒來,忙說道︰“郡主,您可算醒了。昨夜您一夜未歸,可把楊夫人急壞了。夫人派人四處尋您,這才把您從酒肆里接了回來。”
王鏡揉了揉太陽穴,回想起昨夜,只覺像一場荒誕的夢。
那青年……那青年叫什麼來著?
郭……郭奉孝?!
歷史上曹操的良臣、奇佐,足智多謀,神機妙算,一等一的聰明人,謀士第一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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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鏡接過醒酒湯,干了一口,沒想到昨夜醉醺醺的她竟然干了這麼多事情,成了郭嘉的狐朋狗友……
對了,也不知郭嘉酒醒後,還記不記得昨晚他說的,欠的酒換成一個要求,只要她提,他定會做到。
眼下,王鏡卻真想到一事找郭嘉辦。不管成不成,總可以試一試。
潁川酒肆歌樓里隨便扔塊磚都能砸中郭嘉。王鏡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他。
此時郭嘉正斜倚在竹榻上,白玉般的手指捏著青瓷酒盞。
王鏡睨著他,把一枚棋子往桌子上一拍,“我來兌錢。”
“我要你助我探查潁川黃巾殘部的藏匿之處。”
郭嘉听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模樣,嘴角上揚︰“幫忙可以,不過,你得拿東西來做添頭。”
“十壇陳釀,少一壇免談。”郭嘉懶洋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成交。”王鏡毫不猶豫地點頭應允,“但我要活的黃巾軍。”
郭嘉答應得痛快,心思轉得更快,他盯著王鏡,突然發問︰“你要找到他們,是打算剿滅黃巾軍,還是收服他們?”
王鏡听了,輕輕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感慨︰跟聰明人說話,真是像沒穿衣服一樣。
其實道理很簡單,剿滅黃巾軍,可不是王鏡一個過路郡主該干的事。只有把這股黃巾軍收為自己的私兵,她才有可能從中得到好處。
郭嘉微微眯起眼楮,摩挲著下巴,“看來是後者。這倒也不是不行,我有把握打听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們的位置,到時候你又打算怎麼做?你可會打仗?”
“郡主?”他刻意加重語調。
“那奉孝你就好人做到底,再教教我吧。”王鏡一副坦然的樣子。
郭嘉瞥了她一眼,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他支起半邊身子,鴉青色發帶垂在肩頭,“潁川黃巾以本地流民為主,首領何儀是張角舊部,擁眾五百至八百,糧秣器械匱乏,也無固定營壘。
一為生存,急需糧食;二乃復仇,以雪前仇;三為黃天,延續其志。他們被袁術、劉表圍剿,早已進退維谷,如今也不差你一個。”
他用手指蘸著酒水在桌上輕劃,輕描淡寫道︰“放出風聲說郡主輜重攜董卓所斂金玉,他們自會傾巢來劫。”
王鏡就可趁這個時機,提前設下埋伏,以逸待勞。
“好,就按你說的辦。”王鏡忽然輕笑︰“奉孝這般盡心,倒像已認了主。”
郭嘉已經有一個謀士應有的自覺了,那就是出謀劃策。果然做主公就是好,只要听人獻計就行了。雖然現在自己還不是郭嘉的正牌主公,卻已經享受到這般待遇,若是日後能真正將郭嘉招致麾下,那必定如虎添翼啊。
“酒錢到位都好說。”郭嘉翻身扯過薄衾蒙住頭,聲音悶在被子里,“等他們跪著喊主公時,記得分兩成軍餉給我買酒。”
窗欞透過的陽光落在他蜷縮的背影上,宛若一只饜足的貓。
王鏡滿意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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