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王母震驚地看著他們，遲疑良久，才敢認︰“小……小風？你是小風吧？”
“我是！”
兩人又看向床邊的江鯉，“那……那這是鯉鯉？”
“王奶奶，是我啊！”江鯉眼楮紅彤彤的，“小虎怎麼了？”
江鯉樣子大變樣，變得太美了，二老都認不出了。
但很快兩人就反應過來，听見她的話，眼淚又開始掉。
“鯉鯉，小風，大夫說小虎……小虎不成了……他吃不下，也醒不來……”
“他臨走之前，你們能來看看他，真好，他很想念你們，去年還說要去蒼州看你們……”
江鯉和江風一听，面色慘白。
床上的人依稀看一眼，他們都認不出來是小虎了。
在他們的印象中，虎子一直都是胖嘟嘟的，特別講義氣的男孩兒，是他們的好朋友。
此刻，他長大了，瘦了，樣子太陌生了，可靠近了，近距離看著，兄妹倆又一下子就認了出來，是熟悉的那個好友。
看兄妹二人流起了眼淚，老兩口起身，王母顫聲道︰“你們同小虎說說話吧，說不準，听到你們的聲音，他能睜眼看看呢……”
江鯉和江風坐在床邊，兩人看著床上快要瘦脫了相，臉色蒼白的少年，心疼極了。
江鯉抓住他的手，“虎子……虎子……我們回來看你了……你醒醒……”
“小虎，小風哥回來了，鯉鯉也回來了，你快睜開眼看看我們啊……”
不知王小虎心里當真惦記他們，還是兩人的呼喚有了用，沒過多久，王小虎睫毛顫了顫，漸漸睜開了眼。
睜開沉重的眼皮，他似乎格外累。
目光落在床邊正落淚的兩人身上，他眼眸眨動，看看江風，又看看江鯉，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鯉鯉姐……小風哥……你們……真的是你們……”
江鯉︰“虎子……你認出我了嗎？”
“認得，你們……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認得的……”他聲音很低，還有些發抖。
明明是比江雨一般大的人，可過了那麼多年，還是會像小時候那樣喊江鯉姐姐。
江鯉依稀好像又看到了小時候跟她和哥哥們一起坐在門檻上吃冰糖葫蘆的小胖墩兒。
“虎子……你……你這是怎麼了啊？王奶奶說你病得很重，怎麼會這樣？”
江風︰“是不是肺病？有沒有去府城看大夫？咱們縣城太小了，沒什麼醫術高超的大夫。”
王小虎很久沒說話，雙手緊緊抓住他們的手，“我……我是肺病，但不是癆病，不會傳染的，爹娘帶我看過大夫……沒用的……”
他蒼白的臉上艱難地露出笑，“不過我很高興……我還能看看你們……很高興的……”
江風用力握緊他的手。
江鯉眼淚吧嗒吧嗒掉，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抬頭，“虎子，我給你倒一碗水，你喝點水好不好？”
王小虎沒有拒絕。
江鯉來到桌邊，倒水時，扭頭看了一眼床邊說話的兩人。
她迅速取下身上常配的匕首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落在碗中。
放了不少血，和水幾乎是一比一，她才隨意用里衣裹緊傷口，端著血水來到床邊。
“虎子，來，把水都喝了。”
江風連忙將王小虎扶坐起來。
可王小虎太虛弱了，根本坐不住，江風只能將他半抱著。
江鯉和江風對視一眼，眼眶更紅了。
王小虎幾乎都端不住碗，江鯉便捧著碗喂他喝。
王小虎太久沒有喝水吃飯，只覺得今日的水喝起來有些咸，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他喝了幾口，只覺得有些腥咸。
但他如今什麼都吃不下，吃什麼都覺得不舒服。
喝水能有這樣的感覺也很正常，便沒多想。
看他將水喝完了，江鯉緊皺的眉頭微微松懈，可緊繃的心神卻絲毫不敢懈怠。
她不知道他的身體到底有多差，病得有多嚴重，也不知道自己的血對他還有沒有用。
只能試試。
喝了水，江風輕聲問︰“虎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太久沒吃飯了，這樣不行。”
王小虎搖搖頭，“我吃不下，吃下去了，也會吐出來的……不吃……”
江鯉抿著唇，“喝點粥吧，虎子，喝粥沒事的。”
“虎子，你別怕，就算吐了，我們會照顧你，我們是好友，有我們在呢。”
王小虎眼底有淚水在打轉。
江鯉︰“哥，你陪著小虎說話，我去給他煮粥！”
“好！”
江鯉打開門出去。
堂屋里依舊坐滿了人。
江行簡和白芷坐在中央，王父王母正紅著眼眶跟他說話。
其他人圍坐著，似乎是害怕江行簡的身份，一時都不敢說話。
見她出來了，眾人連忙起身。
江行簡︰“鯉鯉，如何了？小虎醒了嗎？”
王父王母根本沒抱希望，他們兒子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了，恐怕是醒不過來了。
江鯉點頭，“虎子醒了，王奶奶，你家廚房呢？我去給他熬點粥喝。”
“醒……醒了？！”
王家父母震驚得瞪大了眼。
“他醒了，但太虛弱了，得讓他吃點東西。”
王母︰“我……我去煮！我去！”
王父連忙跑進屋里去，見兒子當真醒了，也跟著進了廚房。
江行簡和白芷跟隨江鯉進了里屋。
兩人看著床上的少年，一時都有些恍惚。
在他們記憶中，王小虎還是個活潑可愛的小胖墩兒呢。
“小虎。”
白芷輕喊了一聲。
王小虎微微扭頭。
看見江行簡和白芷，他愣了一下，“江……江叔……嬸嬸……你們……你們也來了……你們……”
他又激動又困惑。
“江叔，您不是在蒼州做官嗎？怎麼……怎麼回來了？”
看他想坐起來，江行簡連忙阻止，“躺著！”
“我不在蒼州做官了，調任到了京城，要去京城述職，這才回來看看。”
“京城……”王小虎喃喃一聲，臉上露出淺淺的笑來，“江叔，您真厲害。”
江行簡摸摸他的頭，“听說你考上秀才了？”
“嗯。”王小虎輕輕點頭。
“真好，努力讀書，日後去京城謀一份官職。”
王小虎想說什麼，可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滿臉失落。
大夫說他時日無多，考上秀才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