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點，三輛軍用卡車碾過工業區南門的碎石路，車斗擋板一放下，人群便像被驚動的蟻群般涌下來——150名成年女性里，大半臉色蠟黃，袖口磨得發亮；50個孩子縮在最外圍，30名孤兒更是攥著衣角，眼神里全是警惕。
趙梅站在臨時基地門口，身後的15名隊員已經列成兩排，手里握著登記冊和編號牌。“按順序過來領牌子，一人一個，丟了沒得補。”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牌子上的數字就是你們住的鋪位號，走錯了按規矩罰站一小時。”
隊員們立刻上前引導安全崗的四人站在隊伍兩側，步槍斜挎在肩上，目光掃過每一張臉；後勤崗的人抱著成捆的灰色粗布被褥，往通鋪方向走，腳步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悶響。
一個穿補丁棉襖的老太太剛拿到牌子，就被孩子的哭聲拽住了腳步——她身邊的小女孩（30名孤兒之一）正死死攥著她的衣角，不肯往通鋪走。“哭什麼？”趙梅走過去，彎腰時腰間的對講機磕在鐵皮上，“要麼自己走，要麼被扛過去，選一個。”
小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抽噎著被老太太拉走。
另一邊，三個陪護隊員正給孩子們發壓縮餅干。“每人兩塊，不準搶，”其中一個隊員把餅干袋拍在桌上，“吃完把包裝紙丟進鐵桶，誰亂扔，明天就沒得吃。”有個小男孩偷偷多拿了一塊，立刻被她攥住手腕奪回來“規矩沒听見？”
趙梅在登記冊上打了個勾，抬頭看向150名成年女性“現在分組，會做飯的站左邊，會縫補的站右邊，啥也不會的站中間。”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人群，“別想著藏拙，三天內查出來虛報，直接取消住宿資格。”
人群里一陣騷動，有人遲疑著挪動腳步，有人偷偷打量四周。安全崗的隊員立刻上前“動作快點！十分鐘後開始分發物資，超時不候！”
到了中午，臨時基地里已經听不到哭聲。通鋪的被褥擺得像刀切過一樣整齊，孩子們坐在指定區域啃餅干，連咀嚼聲都壓得很低；成年女性被分成三組，做飯的在臨時灶台前淘米（米是定量的，每粒都數過），縫補組的手里已經拿起了針線，對著舊衣服縫補——沒人說話，只有布料摩擦和柴火 啪的聲音。
趙梅站在廠房門口，看著登記冊上最後一個名字被劃掉，對身邊的隊員道“下午開始點名，早晚各一次，遲到一次扣半兩糧。”她摸了摸腰間的對講機，“告訴基地長，安置完了，沒出亂子。”
對講機那頭傳來甦晴的聲音“盯緊點，晚上加派崗哨。”
夕陽把臨時基地的影子拉得很長，通鋪上方的燈泡亮起來，昏黃的光線下，所有人都低著頭，做著手里的活。這里沒有安慰，沒有溫情，只有活下去的規矩——就像末世里的所有地方一樣。
清晨五點半，臨時基地的起床哨準時響起，尖銳的哨音刺破工業區的薄霧。140名成年女性（除去10名行動不便的老人）被集合到空地上，站成歪歪扭扭的幾排，多數人臉上還帶著沒睡醒的茫然。
趙梅站在隊伍前，手里拿著分組名單“現在念到名字的出列，分五隊，每隊28人。”她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開，“一隊跟李蘭，二隊跟張敏……五隊跟我。”
名單念完，隊伍剛有了雛形，遠處就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王杰帶著5名原基地的戰斗隊員走了過來，每人手里都拎著訓練用的木桿。“從今天起，每天兩小時體能，一小時基礎格斗。”他的目光掃過隊伍，聲音冷硬，“不想死在喪尸手里，就把懶筋抻開。”
140人里一陣騷動，有幾個年輕些的下意識挺直了背，年紀稍大的則面露難色。
“第一組，繞著基地跑三圈。”王杰沒理會她們的反應，對身邊的隊員示意，“李蘭帶一隊先上跑道，注意節奏，掉隊的自己加罰一圈。”
李蘭是原基地的老隊員，喊起口號來中氣十足“都跟上！步子邁大！末世里，腿軟的活不過三天！”
隊伍稀稀拉拉地動起來，有人跑兩步就喘，有人被後面的人撞到踉蹌。王杰站在跑道邊，手里的木桿突然指向前方“那個穿紅棉襖的，出列！”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停住腳步，臉色發白。“跑步時看腳下，不是看天。”王杰的木桿敲了敲地面，“再走神，就去扛沙袋。”
女人趕緊低下頭，重新歸隊時腳步穩了些。
體能訓練結束，所有人都癱在地上喘氣，汗水把粗布衣服浸透。沒等緩過勁，王杰又讓人搬來木桿“現在教基礎格斗，握拳要用力，出拳要快，目標是對方的肚子和下巴。”他演示著揮出一拳，木桿“啪”地砸在假人身上，“別想著好看，能把人打退就行。”
5名指導隊員分散到各隊，手把手地教動作。有個年輕女人總學不會出拳姿勢，被指導隊員捏住手腕糾正“胳膊別晃，用腰勁！”她急得臉通紅，卻咬著牙一遍遍練，直到動作有了幾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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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在隊伍里踱步，看到有人偷懶，就用木桿敲敲地面“現在偷的懶，都是以後喂喪尸的肉。”他走到五隊，趙梅正帶著隊員練格擋，動作雖生澀，卻透著股認真勁。
“不錯。”王杰難得多了句評價，“下午練武器分解，先從步槍模型開始。”
日頭爬到頭頂時，訓練才暫停。140名女性坐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卻沒人抱怨——她們都懂，這不是學校的體育課，是末世里保命的本事。王杰看著她們通紅的臉頰和攥緊的拳頭，對身邊的指導隊員道“明天加量。”
風卷著塵土吹過，空地上的木桿和假人還立在那里，像一個個無聲的提醒想活下去，就得比昨天更強。
一周後的清晨，臨時基地的空地上已經听不到雜亂的腳步聲。140名成年女性列成五排，隊列雖不算筆直，卻已能做到令行禁止——喊“立正”時，鞋底碾過碎石的聲音能同時停住；練格斗時，木桿踫撞的節奏也漸漸統一。
趙梅站在隊伍側面，手里的登記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誰體能進步最快，誰對武器更敏感，誰協調性差需要加練。她抬頭看向跑道盡頭，王杰正給指導隊員交代著什麼，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七天里，王杰每天雷打不動地守在臨時基地。從調整訓練強度到修正格斗動作，甚至親自示範步槍模型的分解步驟，沙啞的嗓音每天都要吼上幾百遍。此刻他把一份訓練計劃表遞給趙梅“按這個來，上午體能，下午武器基礎，每周三加一次模擬突圍。”
趙梅接過表，指尖劃過“第4周考核”幾個字“放心，我盯著。”
隊伍解散時，有幾個年輕女性主動留下來收拾木桿，動作比第一天利落了太多。那個曾被王杰用木桿教訓過的紅衣服女人，現在能在三分鐘內完成步槍模型的分解，看到王杰時，還能挺直腰板喊一聲“教官”。
王杰最後檢查了一遍武器庫的模型和訓練用假人，確認數量無誤後，對趙梅道“核心基地那邊還有訓練任務，這邊就交給你。”他頓了頓，補充道，“有搞不定的變異體，直接用信號彈。”
“知道了。”趙梅點頭，目光掃過正在打掃衛生的隊員，“她們已經能輪班守崗，昨晚的夜巡沒出任何岔子。”
王杰沒再多說，轉身走向臨時基地的出口。路過兒童區時，30名孤兒正在分發早餐，雖然依舊沉默，卻不再像剛來時那樣瑟縮。他腳步沒停，心里清楚，這里的規矩已經立住，剩下的路，該由她們自己走。
走到南門門口，甦晴派來的越野車已經等在那里。王杰拉開車門時，回頭望了一眼——臨時基地的空地上，指導隊員正在帶新一批人練刺殺，喊殺聲整齊劃一，穿透了工業區的晨霧。
“走了。”他對司機說了句，俯身坐進車里。
越野車駛離時，趙梅站在門口望著車影消失在路盡頭，轉身對身邊的隊員道“按表訓練，下午練匍匐前進。”
空地上的喊殺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響亮了些。臨時基地像一台上了發條的機器，在末世的齒輪里，穩穩地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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