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雷斜靠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來全身酸，麻，脹加疼，他都感覺不到自己肢體的具體細節了，以至于想要摸自己的臉都要矯正一會，不然摸不準，為此十分難受，這也導致他一晚上都是半夢半醒的狀態，所以早上還有些精神萎靡和恍惚。
要不是外面憲兵隊嘈雜的聲音，不然杰雷還會繼續這樣半夢半醒維持下去。
畢竟這實在是太難熬了，也不知道這鬼日子還要過多久。
此時外面又傳來了憤怒激烈的慘叫聲和哀嚎聲，聲音是從正面傳來的，所以杰雷無法看到發生了什麼，但也可以听出個大概。
一個逃兵被抓了回來……這讓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韓國電視劇，逃兵追緝令，那在這里很符合現狀，畢竟這里的相當一部分人，就是這樣被抓壯丁進來的，一線部隊基本沒有這種情況，畢竟福利待遇高，前景大，你想進都不好進。
但二線部隊……這種事情就很常見了，而征召兵的待遇，這並不是說在前線的生活不行，而且被征召的，家里都會平白失去一個勞動力，這會直接拉低一個家庭的經濟水平。
畢竟被征召是義務，所以在一般情況下，被征召的人，其補助都很寒酸。
可要在正常狀態下，那絕大部分人和家庭還能咬咬牙承受，畢竟一個家庭大多都是三個人組成的。
但最近幾年，天梵五號的生產力都被進一步的用來進行本星系的戰爭了，然後再加上龐大的，不直接從事生產的貴族和臃腫效率的官僚體系因為戰爭和各類事件的進一步的擴大。
所以即便天梵五號有著龐大的生產力，縱然帝國的制度和科技導致家底都厚，但這現在都已經揮霍的差不多了。
而征召兵側是不管你是什麼情況，看上抽，實則一旦抓到你，那你不管什麼情況都要上前線，不上就是逃兵，而逃兵是重罪。
所以逃兵問題……是帝國體制的諸多系統性矛盾之一，也是個無解的難題。
不過好在不至于餓死人，哪怕最後家庭解體了，每個人從大到小都餓不死，所以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把一個人調走，全家餓死的程度……但也就如此了。
所以杰雷剛到前線時，逃兵很少見，但在這幾個月，經過好幾輪征兵，再加上漫長的戰爭導致後方經濟再一次的出了點問題，所以最近逃兵的數量不可避免的開始快速激增。
這情況，放在地球那經濟早就炸了，但在這里，得益于真貴族的聖人，帝國制度和科技以及社會保障共同組成的保底措施，不然天梵五號這也該炸了。
可即便如此，報表上的每一個點，都是成百上千個人……
在一個社會，繁華和貧瘠可以同時出現，
所以聖人統治和社會悲劇，自然也可以同時出現。
畢竟繁華和聖人統治等等各種對社會優良的舉措，都只是盡可能的減少社會悲劇發生頻率和烈度，可也都無法徹底根除社會悲劇的發生……
杰雷听著那個哭嚎的逃兵被關進不遠處的另一個活動禁閉室內，他一開始還在哀嚎，但最後越來越無力。
杰雷對此先報以愛莫能助的心情，但過了一會，又開始覺得這個人有些吵鬧了，讓自己無法好好的神游天外。
至于同情……杰雷的同情心只會在網絡和表情上顯現，而不是實際上的行為。
他的同情心早就在穿越前的打工生涯中消磨殆盡了，以至于他一開始就對死人都不太恐懼。
他以前在電子廠打工時，上鋪的人上完夜班後就悄無聲息的猝死了，而且所有人當天都沒有發現，都是第二天要再次下了夜班了，問他為什麼不上班時才發現的……
杰雷他們因此沾光了，一人發了三萬，然後就被辭退了，因為廠家是為了不讓這些流言蜚語繼續鬧大。
可即這個廠家以血汗工廠出名，但那處理方式，也比一些所謂的民族企業可強多了。
為此，他們幾個再走的時候，都還有點開心，想著要是在下一個廠子里，一進入就再次遇見這種情況該多好，哪怕死的人是自己也行……也是那個時候杰雷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聲無息的成了一個怪物，也理解了一些父輩無意間的言語和旁人的表現。
得益于此，在穿越後，讓他最難以適應的是戰場壓力，而非死亡……畢竟讓杰雷最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無法治愈的殘疾。
比起死亡，他更恐懼成為一個廢人。
……這時那個逃兵的無力哀嚎終于停止了，世界都一下子清淨，杰雷又感覺到了美好，他也不再陰郁了。
因為剛才那個人煩躁的聲音像個蚊子一樣，一直嗡嗡嗡的，讓杰雷心里有一陣無名火。
要不是不想讓憲兵注意到自己，然後給自己來個大記憶恢復術，不然他就開始展開誠摯的問候了。
不過這幫憲兵隊真是不道德，一天了，連個水都不給點，見此杰雷在懷里掏出了昨天還剩的一袋合成奶，就開始像喝酸奶一樣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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