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爻從背後環著白羽的腰,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眯著眼看台上那些垂頭喪氣,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嘴角撇了撇。
“還是便宜他們了...”
不過,這里的民眾好煽動,也怨不得旁人。
魔都基地的貧富差距大到離譜,一面歌舞升平,一面餓殍滿地。
那些不知死活的富豪還愛秀,底層幸存者的生存空間被壓迫到極點,還用別人煽動?
怕是都忘了八國聯軍搶的時候,可都是自家人帶的路,生怕餓狼搶不淨皇城。
這時候有一個人帶頭,那就是燎原的火星子,是她,她也搶!
槍決的命令還沒下達,台下人群里突然像炸了鍋,有人帶頭嘶吼起來。
“打死他們!打死這些叛徒!打死小鬼子!”
情緒瞬間被點燃,無數人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石,朝著台上那些罪犯就狠狠砸了過去。
一時間,破空聲和叫罵聲震耳欲聾。
張爻反應極快,一把將白羽護在懷里,用自己後背擋住飛濺的石頭土塊。
旁邊土撥鼠幾人,下意識就捂住還沒拆線的腦袋,彎腰就想跟著撿石頭砸回去出氣。
“都別動!”
白羽緊緊抓住土撥鼠的胳膊,眼神銳利掃過周圍幾個也想動手的兄弟。
土撥鼠幾人一愣,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啊?!嫂子姐...咋...咋了?”
白羽搖搖頭,一仰下巴,給幾人使眼色。
幾人順著方向看過去,才注意到廣場周圍維持秩序的軍人,手里舉著執法記錄儀。
鏡頭死死鎖定了人群里那幾個帶頭煽動,砸得最凶的家伙。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喧囂,是台上那位審判官鳴槍示警。
槍聲剛落,十幾個早就蓄勢待發的軍人小隊,猛地沖進人群。
目標精準,動作迅猛,眨眼功夫就把那幾個帶頭丟石頭,喊最凶的家伙死死按在地上。
現場一片嘩然,被抓的人還在掙扎叫屈。
“干什麼?我們是愛國!我們恨叛徒!”
“愛國?是想毀尸滅跡吧!”
一個軍官上前,冷冷掃了一眼,對著執法記錄儀下令。
“現場核查身份,重點盤問暴亂期間的行動軌跡,有疑點,立刻帶走!”
根本不用多盤問,稍微用點手段,立馬就有人扛不住,哭爹喊娘地招了。
沒一個抓錯的,全是之前潛伏在普通幸存者里的釘子。
張爻摟著白羽,正看得嘖嘖稱奇,突然感覺後脖頸的汗毛一炸!
一股極其強烈的惡意視線,像毒蛇的信子,死死釘在她臉上。
張爻眼楮一骨碌,猛地側臉,犀利目光精準掃向視線來源的方向。
只見人群邊緣,一個穿著爛棉襖,帽檐壓很低的男人,正慌忙扭過頭。
像只受驚的老鼠,幾下就鑽進更密集的人群里,眨眼消失不見。
張爻眉頭皺起,眼神沉了下來,那種熟悉的感覺...錯不了。
槍決最終在一片肅殺死寂中完成,人群散去,基地的空氣仿佛被徹底洗刷過一遍。
秩序雖然迅速重建,但那股子渭涇分明,復雜浮華的割裂感,被一種更深沉肅穆的氣氛取代。
軍隊不只是帶來了槍和子彈,也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希望。
國家特意下撥一批救濟糧,開始在各處設立的點位,有序發放。
基地廣播再次響起,通知所有幸存者,攜帶身份證明,按區域前往指定地點領取。
救濟糧的事兒,兩人沒去湊熱鬧,基地通行恢復正常,兩人裝樣子出城轉悠一圈。
在無人死角,弄出一輛大金杯,新添家具,拉頭凍豬、弄些干貨過明路,給土撥鼠幾人加病號餐。
再把瘋狗放出來,本想給小黑豹上個小貓戶口。
但一想這崽子長大就太顯眼,索性拉倒,兩人在家偷偷丟出來玩好了。
土撥鼠幾個沒她倆這底氣,一大早就揣著證兒,排長隊去了。
一人五斤,拎回來的米,發黃發酥,手指頭一攆就碎。
那米的歲數,比兩人歲數加起來還大,也不知道是扒了誰家二戰的庫存。
張爻窩在沙發里,還在琢磨廣場上那張眼熟的臉。
白羽從浴室出來,這幾天被張爻當豬崽硬喂,氣色稍微好些。
但身上那點肉,沒個把月怕是養不回來,挨著人坐下。
“還沒想出來?”
張爻回過神,起身長臂一伸,把人撈進懷里抱著,下巴擱在她帶著淡淡洗發水香氣的頭頂。
“嗯,那孫子我肯定在哪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用手指卷著白羽一縷半干的發梢玩。
白羽往她懷里又縮了縮,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後背貼著張爻的胸膛。
兩人依偎著,一個瘦得硌人,一個躺久了肌肉還沒恢復利索,骨頭踫骨頭都硌得慌。
張爻皺了眉,抱著人起身回臥室,後面還跟著扭屁股狗,和三只蹦跳的豹崽子。
把空調溫度調高兩度,又把除濕器打開。
兩人上床,剛洗澡的豹崽子被白羽撈上床,惹的富貴兒眼巴巴的看張爻。
張爻嘴角抽抽,當沒看見,把白羽整個圈進臂彎里,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著她後背。
黑暗里,兩人呼吸相聞,低聲細語地聊著這兵荒馬亂的三個月。
白羽想起她當時精神力枯竭栽進海里的樣子,心口就一陣抽緊。
“以後...你別再逞強了。”
她摸索著抓住張爻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十指緊緊扣住。
“單件超過萬噸的,咱不要,你那空間...摸不清底細,太懸。”
“嗯...”
張爻把臉埋在白羽溫熱的頸窩里,汲取著那份熟悉安心的氣息。
在回憶那種意識被剝離,沉淪的虛無感。
“不過,被那破樹當蠶繭裹了三個月,也不是全沒好處。”
“嗯?”
白羽抬頭,在黑暗里想看清她的表情,手下意識地摩挲著張爻的腰窩。
“我感覺...我的命,跟那棵樹,好像綁一塊兒了。”
張爻的聲音帶著點困惑,又有點奇異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