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重修︰寰宇一統

第251章 血門洞開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軒轅靖翔 本章︰第251章 血門洞開

    木鹿城•東水門

    渾濁冰冷的河水已被徹底染成刺目的猩紅。水面上,破碎的盾牌、斷裂的兵器、焦黑的尸體,以及仍在詭異燃燒的火焰,交織成一幅地獄般的畫卷。濃煙裹挾著皮肉焦糊的惡臭,嗆得人幾乎窒息。

    莫夫辛背靠著一塊被燒得滾燙的殘破石壁,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左肩和肋下的箭傷,劇痛鑽心。他身邊只剩下最後五名渾身浴血、搖搖欲墜的死士。每個人都如同從血池里撈出來,甲冑破碎,傷口猙獰,眼神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城牆上和大食守軍依托水門內側構築的臨時工事,箭矢如同毒蛇的獠牙,依舊在瘋狂攢射。燃燒的火罐不時砸落,在水面炸開新的死亡焰火。每一次試圖靠近水道入口的舉動,都伴隨著同伴倒下的慘呼和飛濺的血花。

    “大人…頂不住了…” 一名死士捂著被箭矢射穿的大腿,聲音嘶啞,鮮血正從他的指縫間汩汩涌出。

    “頂不住也要頂!” 莫夫辛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眼中是近乎瘋狂的執念,“公主…公主就快到了!水門已開,信號已發!這是我們用血換來的路!絕不能讓大食狗再把它關上!死也要死在門里!” 他猛地抓起腳邊一面沾滿血污的破盾牌,嘶吼著再次試圖向前沖去!

    嗡——!

    又是一片密集的箭雨兜頭罩下!噗噗噗!盾牌瞬間被扎成了刺蝟!巨大的沖擊力撞得莫夫辛一個趔趄!一支刁鑽的箭矢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出一道深深的血槽!他身邊僅剩的五名死士,又有兩人悶哼著栽倒,被湍急的血水卷走!

    絕望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莫夫辛的心。他看著僅存的兩名傷痕累累的兄弟,看著近在咫尺卻又被死亡封鎖的水道入口,一股悲愴涌上喉頭。難道…流盡了波斯勇士的血,也等不來那期盼已久的晨曦?

    就在這千鈞一發、最後三名死士即將被箭雨徹底吞噬的瞬間!

    異變陡生!

    嘩啦——!轟!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渾濁河水與泥漿的浪潮,如同地底潛藏的惡蛟翻身,猛地從狹窄的水道入口處噴涌而出!其勢之猛,甚至將堵在入口內側射擊的幾個大食弓箭手沖得人仰馬翻!

    緊接著!

    “阿胡拉•馬茲達佑我波斯!殺——!!!”

    一聲清越卻飽含無盡殺意與決絕的女聲,如同穿透血霧的號角,從水道深處炸響!

    在莫夫辛和僅存死士狂喜到幾乎窒息的目光中,查拉維的身影,第一個從翻騰的濁浪中悍然躍出!她不再是那個優雅的公主,而是化身復仇女神!一身緊束的暗色皮甲勾勒出矯健的身姿,火紅的秀發被水浸濕緊貼臉頰,如同燃燒的烈焰!她手中那柄瓖嵌著藍寶石的波斯彎刀“帕提亞之星”,在火光的映照下,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光,瞬間將一名剛從地上爬起、滿臉驚愕的大食士兵頭顱斬飛!

    “公主!!!” 莫夫辛發出泣血般的狂吼,一股新生的力量從殘破的身體里爆發出來!

    如同決堤的洪流!緊隨查拉維之後,無數身著深色水靠、手持彎刀短矛的波斯復國軍死士,怒吼著從狹窄的水道中蜂擁而出!他們被壓抑了太久的仇恨點燃,被眼前袍澤的慘烈犧牲所刺激,如同出籠的猛虎,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狠狠撞入水門內側倉促組織起來的大食守軍陣中!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復仇的狂潮,終于踏著血與火鋪就的道路,灌入了木鹿城的心髒!

    “安西跳蕩!隨我殺進去!接應公主!打通道路!” 幾乎在水門內爆發激戰的同一時刻,高仙芝那如同金鐵交鳴般的怒吼聲在水門外炸響!他身先士卒,手持沉重的馬槊,如同戰神下凡,踏著齊膝深的血水,第一個沖過那狹窄的門縫!他身後,數百名最精銳的安西跳蕩兵,如同黑色的鐵流,咆哮著涌入!

    內外夾擊!水門內側狹小的空間瞬間變成了絞肉機!大食守軍腹背受敵,陣型瞬間崩潰!高仙芝的馬槊如同毒龍出洞,每一次刺擊都帶起一蓬血雨!跳蕩兵們配合默契,三人一組,刀盾在前格擋劈砍,長槍居中突刺,鉤鐮在後勾腿割喉!狹窄的環境將唐軍步兵小陣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大食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成片倒下!

    “高將軍!” 查拉維一刀劈翻一名敵人,看到了那桿熟悉的大唐軍旗和那身浴血的明光鎧,心中瞬間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安全感。

    “公主殿下!速隨本將殺出此地!直取總督府!” 高仙芝槊鋒一指城內混亂的深處,聲音斬釘截鐵。他知道,水門只是起點,阿布•穆斯林一定在總督府做最後的困獸之斗!

    “好!” 查拉維毫不遲疑,手中彎刀一揮,“復國軍的勇士們!跟緊高將軍!目標——總督府!斬下阿布•穆斯林的頭顱!”

    “殺——!” 震天的怒吼聲中,唐軍跳蕩與波斯復國軍死士合兵一處,如同燒紅的尖刀,沿著水門內側的甬道,向著木鹿城最核心的區域,狠狠捅了進去!血路,在腳下延伸!復仇的火焰,終于燃進了大食暴政的最後堡壘!

    木鹿城•東門豁口

    水門方向的激戰和城內越來越猛烈的火光與喊殺聲,如同給搖搖欲墜的東門守軍敲響了最後的喪鐘。

    轟隆隆隆——!

    唐軍炮陣的怒吼再次響起!這一次,數十顆燃燒的石彈如同墜落的流星火雨,精準地覆蓋了水門兩側的城牆和附近的塔樓!本就傷痕累累的牆體在烈焰與沖擊中發出最後的呻吟,大片大片地坍塌!濃煙烈焰沖天而起,徹底遮蔽了守軍的視線!

    “就是現在!具裝鐵騎!沖鋒!” 負責東門主攻的唐軍大將李嗣業,身披重甲,如同鐵塔般屹立在陣前,手中的陌刀閃爍著死亡的寒光,發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吼——!” 大地在沉重的馬蹄下顫抖!早已蓄勢待發的唐軍具裝鐵騎發動了!這些移動的鋼鐵堡壘,平端著長達丈余的騎槍,排成密集的牆式沖鋒陣型,如同決堤的鋼鐵洪流,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東門那巨大的、濃煙滾滾的豁口,發起了排山倒海的沖擊!

    轟——!!!!

    如同巨錘砸上了朽木!唐軍鐵騎狠狠撞入了豁口!擋在豁口內側、試圖用長矛和盾牌做最後抵抗的大食重步兵方陣,瞬間被這股無匹的沖擊力撞得四分五裂!人仰馬翻!騎槍輕易洞穿了皮甲和鎖子甲,將人體如同破布般挑飛!沉重的馬蹄無情地踐踏著倒地的軀體,骨骼碎裂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陌刀營!進!” 李嗣業揮動陌刀,發出第二道命令!

    “哈!” 伴隨著一聲整齊劃一、如同悶雷般的戰吼!數百名身高體壯、如同巨靈神般的陌刀手,排成森嚴的陣列,踏著鐵騎沖開的血路,如同一堵移動的刀山,涌入了豁口!他們手中的陌刀,長柄、雙刃、刀頭沉重,揮舞起來寒光一片,如同巨大的鍘刀!

    “斬!” 李嗣業陌刀一揮!

    “斬!” 數百柄陌刀同時劈下!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

    擋在面前的一切——人、盾牌、兵器、甚至是殘破的木車——在無堅不摧的陌刀陣面前,如同紙糊般被輕易斬斷、劈碎!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漫天飛舞!東門豁口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坊!唐軍陌刀所向,摧枯拉朽,擋者披靡!大食守軍最後一點抵抗意志,在這如同神魔般的恐怖殺戮面前,徹底崩潰了!

    “城門已破!全軍突擊!” 李嗣業高舉滴血的陌刀,發出了總攻的號令!

    “大唐萬勝!”

    “殺!殺!殺!”

    早已等待多時的唐軍步卒,如同黑色的怒潮,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緊隨著鐵騎和陌刀營的腳步,從巨大的東門豁口,洶涌澎湃地沖入了木鹿城!帝國的戰爭機器,終于開進了這座呼羅珊的心髒之城!阿布•穆斯林的末日,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九州島•博多灣•唐軍監管府庫房

    庫房厚重的木門早已被撞得千瘡百孔,門板上插滿了箭矢,沾滿了粘稠的血污和碎肉。門內狹窄的過道里,尸體層層疊疊,有唐軍的,更多是叛軍的。濃重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

    王方翼背靠著裝滿銀錠的木箱,大口喘著粗氣。他身上的明光鎧布滿了刀砍斧劈的痕跡,左臂無力地垂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幾乎將他整個肩膀劈開,鮮血浸透了半邊身子。他身邊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傷痕累累的士兵,人人帶傷,眼神中充滿了疲憊和死戰的決絕。庫房內堆放的銀錠和銅錢,此刻成了他們最後的掩體。

    門外,叛軍的咆哮聲如同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撞擊著搖搖欲墜的大門和士兵們緊繃的神經。

    “唐狗!滾出來受死!”

    “交出銀錢!留你們全尸!”

    “撞!給我撞開!”

    咚!咚!咚!更加猛烈的撞擊聲傳來,庫房大門劇烈搖晃,門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

    “都尉!門…門要頂不住了!” 一名滿臉是血的隊正面色慘白。

    王方翼咬緊牙關,用還能動的右手緊緊握住卷了刃的橫刀,嘶啞地低吼︰“頂不住也要頂!人在庫房在!援軍…援軍一定會來!馮將軍…不會丟下我們!給老子頂住!”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牽動了傷口,一陣劇痛讓他眼前發黑,險些栽倒。

    轟隆——!!!

    一聲巨響!庫房大門終于被徹底撞碎!碎裂的木塊四散飛濺!潮水般的叛軍,在小野道明和島津猛親自率領下,嚎叫著涌了進來!猙獰的面孔、染血的兵器、嗜血的眼神,瞬間填滿了狹窄的門口!

    “殺光他們!搶銀子!” 島津猛揮舞著巨大的狼牙棒,如同人形凶獸,第一個沖了進來!

    最後的血戰爆發了!殘存的唐軍士兵爆發出最後的勇氣,嘶吼著迎了上去!刀劍踫撞!血肉橫飛!每一寸空間都在進行著慘烈的搏殺!王方翼背靠銀箱,獨臂揮舞橫刀,狀若瘋虎,連續劈翻兩名沖到他面前的隼人戰士!但更多的敵人涌了上來!

    “保護都尉!” 幾名親兵拼死擋在王方翼身前,瞬間被亂刀砍倒!

    噗嗤!一支淬毒的吹箭悄無聲息地從角落陰影里射出,正中王方翼的右腿!劇痛和麻痹感瞬間襲來!他一個踉蹌,單膝跪地!

    “哈哈!死吧!唐狗大將!” 小野道明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快意,手中的太刀帶著淒厲的破風聲,狠狠劈向王方翼的頭顱!

    王方翼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他拼盡全力想舉刀格擋,但麻痹的右腿和左肩的重傷讓他動作慢了半拍!眼看那雪亮的刀鋒就要落下!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嗚——嗚——嗚——!!!

    一陣低沉、雄渾、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如同來自深海的龍吟,陡然從博多灣的海面上傳來!這聲音是如此巨大,如此震撼,瞬間壓過了庫房內所有的喊殺和兵刃撞擊聲!甚至讓整個大地都仿佛隨之震動!

    所有正在廝殺的人,無論是唐軍還是叛軍,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一瞬!

    小野道明劈下的刀鋒也頓在了半空!

    所有人下意識地、帶著驚疑不定的目光,望向庫房那被撞開的、對著海面的窗戶方向。

    只見遠處的海平線上,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陰影,正緩緩浮現!一面面巨大無比的赤紅色旗幟,如同燃燒的雲霞,在初升的朝陽映照下,獵獵招展!旗幟上那金色的“唐”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刺得人睜不開眼!在那片赤旗組成的移動山脈之下,是密密麻麻、如同鋼鐵森林般聳立的桅桿!更令人魂飛魄散的是,那些巨大戰艦的側舷,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巨獸的獠牙,正緩緩地、冰冷地,轉向了博多港,轉向了這片血腥的戰場!

    “唐…唐軍主力…”

    “馮…馮字旗…”

    “是…是馮崇的艦隊!他們…他們回來了!”

    叛軍之中,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了充滿無盡恐懼、如同見到末日審判般的尖嚎!

    這聲尖嚎如同瘟疫,瞬間在叛軍中蔓延開來!剛剛還狂熱的沖鋒勢頭,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瞬間凍結!無數叛軍士兵驚恐地望向海面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艦隊,看著那黑洞洞的炮口,臉上的瘋狂和嗜血瞬間褪去,只剩下慘白如紙的絕望!

    “不…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快…” 小野道明握著刀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茫然。

    “八嘎!穩住!給我殺!殺光他們!在唐軍靠岸前!” 島津猛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試圖穩住軍心,但連他自己都听出了聲音里的顫抖和色厲內荏。

    然而,崩潰的堤壩一旦出現裂痕,潰決只在瞬間!

    “逃命啊!”

    “唐人的大炮來了!”

    “快跑!”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叛軍瞬間炸了營!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復仇的狂熱!他們丟下武器,哭喊著,互相推搡踐踏著,如同沒頭的蒼蠅般,瘋狂地向監管府外逃竄!什麼銀子,什麼復仇,在唐軍那如同神罰般的炮口面前,都變得一文不值!

    庫房內,壓力驟減!僅存的十余名唐軍士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王方翼單膝跪地,看著窗外海平面上那熟悉的、代表著帝國無上威嚴的赤旗和炮口,一股劫後余生的熱流猛地沖上眼眶,混合著腿上的劇痛和渾身的疲憊,讓他幾乎虛脫。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地吼道︰“援軍…是援軍!馮將軍…回來了!弟兄們…守住了!我們…守住了!”

    庫房內外,一片狼藉,尸橫遍地。海面上,馮崇龐大的艦隊如同移動的鋼鐵山脈,正帶著帝國的怒火和威嚴,緩緩壓向博多港。那低沉雄渾的號角聲,如同宣告審判的序曲,在博多灣上空久久回蕩。九州的驚雷,炸響了它最猛烈的一瞬,卻也在唐軍絕對的力量面前,迎來了它注定的結局。

    邏些•紅宮•日光殿

    酥油燈的光芒將赤松德贊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繪著大日如來和護法金剛的壁畫上,更添幾分威嚴與神秘。他斜倚在鋪著雪豹皮的寶座上,手中把玩著那枚剛剛收入囊中、象征著象雄王權的黃金王印。冰冷的觸感和沉重的份量,讓他心中充滿了征服者的滿足。另一邊的金盤中,則供奉著那件從象雄王族手中奪來的“雍仲”聖物——一個造型古樸、瓖嵌著綠松石和天珠的黃金“�d”字符輪盤,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贊普神威,象雄俯首,聖物歸藏。西南諸部,聞風喪膽,旦夕可下。吐蕃霸業,指日可待。” 大論尚結息垂手恭立,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恭維。

    赤松德贊嘴角勾起一絲矜持的笑意,目光掃過殿中侍立的諸大臣,最終落在一位風塵僕僕、身著大唐安西軍制式皮甲、氣度沉穩的中年將領身上——安西都護府副都護、邢國公甦定方之子,甦海政。

    “甦將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赤松德贊的聲音洪亮,帶著高原霸主特有的豪邁,“安西大都護遣使來賀朕收取象雄,足見唐蕃親善。不知將軍此來,可還有何見教?” 他特意將“收取”二字咬得很重,強調這是吐蕃的內務。

    甦海政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姿態從容︰“外臣甦海政,奉我大唐皇帝陛下及安西大都護之命,恭賀贊普收服象雄故地,王權永固。皇帝陛下言道,吐蕃與大唐,甥舅之邦,守望相助,方為正理。”

    他微微一頓,目光平靜地迎上赤松德贊帶著審視意味的眼神,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和,卻暗藏機鋒︰“外臣來時,見高原之上,軍旅調動頻繁,士氣高昂。听聞贊普欲用兵西南,廓清邊鄙,揚吐蕃天威。陛下聞之,深以為然。然西南之地,山高路險,密林深谷,瘴癘橫行,補給轉運,尤為艱難。昔年漢武通西南夷,鑿山開道,耗費巨萬,猶多折損。不知贊普雄師遠征,糧秣軍械,可需我大唐‘茶馬古道’之便?”

    “茶馬古道?” 赤松德贊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殿中幾位吐蕃重臣也交換了一下眼神。甦海政這話,看似關心,實則綿里藏針!點出了吐蕃西南用兵的最大軟肋——後勤!高原貧瘠,長途遠征西南的崇山峻嶺,後勤補給線極其脆弱。而大唐控制著從劍南、隴右通往吐蕃腹地的傳統“茶馬古道”,這是吐蕃獲取茶葉、布匹、鐵器等戰略物資的重要生命線!

    甦海政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你吐蕃要去打西南,路難走,後勤難保障是吧?我們大唐的茶馬古道,可以“幫”你運東西。但這“幫”字背後,是赤裸裸的籌碼和無聲的威脅!掐住了你的後勤命脈,就等于掐住了你西南戰事的咽喉!這杯羹,大唐不僅要分,還要捏著勺子分!

    赤松德贊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象雄王印,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憤怒?大唐這是在趁火打劫!忌憚?茶馬古道的份量,他比誰都清楚!權衡?拒絕?西南用兵計劃可能就要擱淺!接受?就等于默認大唐有資格插手吐蕃的西南之利!

    酥油燈的光芒在甦海政平靜的臉上跳躍。這位將門虎子,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卻用最平和的話語,將大唐的意志和力量,清晰地擺在了雪域霸主的面前。高原上的博弈,無聲,卻驚心動魄。

    金山堡•匠作營

    巨大的工棚內,爐火熊熊,空氣中彌漫著硝石、硫磺、木炭粉末混合的獨特氣味,還有些刺鼻的油脂焦糊味。幾名從長安火器署星夜兼程趕來的老匠人,正圍著幾塊燒得焦黑、還殘留著粘稠油漬的皮甲碎片和幾根前端燒熔變形的吹筒,眉頭緊鎖。旁邊,太醫署派來的兩名醫官,則仔細檢查著幸存士兵身上那些詭異的燒傷——傷口邊緣焦黑卷曲,深入肌理,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腥臭,水洗過後反而有灼痛加劇的跡象。

    “王老,您看這油漬…” 一個年輕匠人指著皮甲碎片上粘稠發黑的殘留物,“遇水不滅,反有灼燒感…絕非尋常油脂,倒像是…猛火油?可猛火油粘稠沉重,如何能噴射?”

    被稱為王老的火器署老供奉,須發皆白,眼神卻異常銳利。他拿起一根前端燒熔的吹筒,湊到鼻子前仔細嗅了嗅,又用銀針挑起一點殘留的黑色粉末,放在炭火上小心炙烤。

    嗤——!

    一股淡藍色的火苗猛地竄起,伴隨著刺鼻的白煙!

    “是了!” 王老眼中精光爆射,“猛火油為基,混合了極易燃燒的粉末!硫磺?或是硝石粉?遇火即燃!這吹筒…” 他仔細端詳著吹筒前端特殊的陶土噴嘴和內部殘留的螺旋狀刮痕,“設計精巧!利用吹氣之力,將混合了粉末的猛火油膏從這陶嘴中擠壓噴出,遇空氣則燃!如同…如同毒蛇吐信!好生歹毒!”

    他轉向旁邊憂心忡忡的秦川和李忠︰“秦都督,李指揮使,此火非妖非怪,乃是以猛火油為主,混合了易燃礦粉,借器械噴射而成!其火粘稠難滅,水潑反助其蔓延,蓋因油浮于水而燃!至于那‘毒煙’,恐是燃燒時產生的穢氣,吸之令人眩暈。”

    “可有破解之法?” 李忠急問。叢林作戰,若對方能遠程噴吐此等邪火,金山衛將士將傷亡慘重。

    王老捋須沉吟︰“其一,當以沙土掩埋,隔絕空氣!此為滅火上策!軍中需多備沙袋!其二,可試制油布、厚氈浸濕泥漿覆蓋于身,或可短暫抵御火油沾身。其三…” 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其火器依賴吹筒噴射,射程必不遠!若能以強弓硬弩,或我軍之神機箭覆蓋其藏匿之所,先發制人,或可破之!其四,尋其火源!此等猛火油,絕非尋常之物!若能尋到其產地,斷其根基,或釜底抽薪!”

    秦川眼中一亮︰“王老高見!傳令各哨卡,即刻大量儲備沙土!著工匠趕制浸濕泥漿的厚氈護具!神機箭優先配發給深入南方的斥候小隊!李忠!”

    “末將在!”

    “著你親自挑選精干熟悉叢林之士,組成‘尋火隊’!由火器署匠人及太醫署醫官隨行!深入‘噬火之林’,不要求接戰,首要目標︰探明食火部落蹤跡,盡可能找到其火源之地!若有繳獲其噴火器械或油膏粉末,務必完好帶回!切記,安全第一,遇敵不可戀戰,以探查為上!”

    “末將領命!” 李忠抱拳,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食火部落的神秘面紗,正在帝國頂尖匠人的智慧下,被一層層揭開。一場圍繞著“火”的無聲較量,在金山島的密林中悄然展開。

    長安•紫宸殿

    巨大的冰鑒散發著絲絲涼意。李琰的目光緩緩掃過剛剛由通政司呈上的幾份六百里加急軍報。

    “木鹿城捷報︰高仙芝部血戰破城,波斯義軍內應得力,已攻佔總督府大部,阿布•穆斯林率殘部退守內城頑抗,覆滅在即!”

    “博多灣急報︰馮崇艦隊及時抵達,叛軍望風潰散,監管府之圍已解,王方翼重傷,然庫房無恙。藤原仲麻呂所派‘平亂’軍隊已至,正與潰散叛軍及疑似忍者混戰。九州局勢混沌。”

    “金山堡密報︰火器署匠人已查明‘食火’之秘,乃猛火油混合易燃礦粉,借器械噴射。秦川、李忠已著手應對並派遣精干探查火源。”

    “邏些密報︰甦海政已面見贊普,提及‘茶馬古道’。贊普神色數變,未置可否,留甦使于驛館,似在權衡。”

    李琰放下最後一份密報,嘴角勾起一抹掌控全局的弧度。木鹿城破,波斯大局已定。博多驚雷,雖起波瀾,卻在絕對力量下迅速平息,更給了李琰進一步插手倭國內部、清算藤原家的絕佳借口。金山異火,根源漸明,威脅正在轉化為可控的挑戰。而邏些高原上,那杯羹,赤松德贊再不甘心,也終究要分出來。

    他走到巨大的《寰宇坤輿圖》前,手指拂過吐蕃西南那片廣袤的山地,那里標注著“勃律”、“大小勃律”等地名。這片連接西域、吐蕃、天竺的咽喉要地,資源豐富,戰略位置極其重要。

    “赤松德贊想獨吞?胃口太大,也不怕噎著。” 李琰輕聲自語,眼中閃爍著後世積累的地緣政治智慧,“茶馬古道是繩,西南之利是餌。繩在手,不怕魚兒不咬鉤。甦海政這把軟刀子,夠他喝一壺的。”

    他轉身,目光落在侍立一旁、氣質迥異卻同樣絕色的上官婉兒和阿史那雲身上,朗聲道︰“婉兒,擬旨。敕令馮崇︰九州之事,叛軍首惡及煽動之忍者,務必擒殺或明正典刑!藤原仲麻呂‘平亂’之軍,令其就地駐扎,不得擅動!監管府唐軍,接管博多港防務!所有倭國船只、物資,嚴加盤查!待朕後續旨意!”

    “雲兒,以講武堂名義,飛鴿傳書安西王忠嗣︰木鹿城下,高仙芝打得好!破城之後,務必約束軍紀,善待波斯百姓,助查拉維公主穩定秩序!波斯復國軍,當為安西之臂助!另,吐蕃西南用兵在即,安西各軍鎮,邊備不可松懈!多派精騎斥候,深入勃律方向,探其虛實!”

    “再擬密旨給甦海政︰邏些博弈,以靜制動。贊普若問及‘古道之便’,可許以部分茶、帛平價交易,換取其西南用兵之‘路徑知情’及戰後通商之權!分寸尺度,卿自把握。記住,朕要的,不是虛名,是實利!是將來大軍能沿著那條路,兵臨勃律城下的通行權!”

    一道道旨意,如同精準的棋路,落向萬里之外的各個關鍵節點。李琰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圖,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木鹿城總督府最後的血戰,看到了博多灣馮崇艦隊炮口的寒光,看到了金山島密林中李忠尋火隊的艱險跋涉,也看到了邏些紅宮酥油燈下赤松德贊的糾結權衡。

    寰宇一統的棋局,在他的指尖,正一步步走向深遠的布局。血門洞開,怒海驚濤,都不過是這盤大棋中,必然掀起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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